“當然不是了,你腦子裡都想什麼呢?”江燃氣惱,稍作停頓後數落道:“我的意思是……要辦儀式的話很多東西太麻煩了,有多鋪張浪費先不說,首先一個問題就是上次參加過咱們婚禮的賓客,你這回是請還是不請?請了,人家等於給咱隨了兩次份子錢;不請,那基本沒人了,辦那麼隆重還有什麼意思?乾脆領完證就找個地方搓一頓得了。”
“那就不請他們,婚禮未必要熱鬨。”周輔深本就對這些無所謂,掌聲和祝福隻是錦上添花,沒有他也不介意獨占這個神聖的時刻:“我們可以找個海邊的懸崖,請燃燃喜歡的那個電影導演來做證婚人,然後在落日的餘暉下進行宣誓。”
那幅畫麵光是想象一下就很美好,但江燃卻沒來由地感覺一種期限即將迫近的窒息感。
“唔……以後再說吧。”他敷衍道:“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
察覺到他態度中隱含的不耐,周輔深的眸色略微暗沉下去,卻並沒有出言爭取什麼,他知道當江燃開始躲避一個話題時,繼續談論下去的效果隻會適得其反。
忽略心底的陰鬱,周輔深強顏歡笑道:“說的也是,我還沒有通過燃燃的考核期呢。”
他突然間不再咄咄逼人而是通情達理,還讓江燃有些不習慣,甚至有點小愧疚,於是道:“……但是明天的婚禮體驗我還是會陪你去的,畢竟之前已經答應你明天的一切都隨你安排了。”
江燃原以為這個允諾會讓周輔深重新開心起來,沒想到後者卻露出一種自嘲的神情笑道:“我希望下次聽到燃燃妥協時,用的理由不是‘我答應了你’而是‘我愛你’。”
——那種被步步緊逼的感覺瞬間又回來了,江燃頭疼道:“你有時候真的隻需要露出感激的微笑就好了……”
……
決定好了明天的安排後,周輔深便打電話過去跟那家教堂預定了一下場地,並且谘詢了一些具體事宜,得知他們可以簽訂保密協議後,最後的憂慮也算消除了。
唯一的缺點大概是教堂坐落在市郊,開車過去要兩小時,所以他們明天要很早起床。
不過鑒於今天和周輔深荒唐了一整天,江燃本就渾身疲憊,盼著早早入睡了。
因此不到晚上九點,臥室裡便熄了燈,聽著身後周輔深均勻的呼吸聲,江燃的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
但眼皮剛沉下去,枕頭下的手機屏幕突然一亮,江燃抽出來看了眼,發現是喬雲驍發來的語音消息。
猶豫了片刻,江燃還是翻出耳機插上聽了聽。
小喬:【江隊!是我】
小喬:【我家聚會結束了,喬文康走了】
小喬:【但他臨走前跟我透露了點消息,你知道IASON把劉波主動賣出轉會的事吧?本來和IASON進行交易的是個小戰隊,但劉波不同意,這事前陣不是在微博上鬨得挺歡嗎?可是一直沒下文,所以你猜怎麼著?結果最後是連風和IASON談妥了買下劉波,隻不過消息還沒宣布出來,怪不得劉波最近消停了……】
江燃以為他還要繼續說重點,但等了半天,那頭卻安靜了。
這孩子,說話說一半什麼毛病……江燃無奈隻好發消息問:【然後呢?】
小喬:【啊,江隊你沒睡啊,那我繼續說】
小喬:【劉波前兩天去連風報道,跟喬文康聊了幾句,話裡話外都對IASON怨氣挺重,喬文康這人你也知道,就喜歡跟人抬杠,竟然問劉波,既然IASON像你說的那麼廢還刻意打壓選的話手,那為啥後麵一把你換下去戰隊成績就上升了……】
語音播放到此處,喬雲驍發出一串樂不可支的豪邁笑聲。
然後接著道:【……給劉波氣得,當即爆了串猛料,喬文康沒跟我詳細說,反正意思是IASON賽季最後那段時間狀態突然變猛有貓膩在裡麵,但涉及選手聲譽問題,讓我彆往外亂說,但江隊你也知道,我哪憋得住啊!萬一IASON真用什麼作弊的手段了呢?按照循環順序,再開賽咱們第一個對手就是IASON啊……】
聽到此處,江燃差不多也明白了,喬文康這哪裡是在吊喬雲驍的胃口,分明是在借後者之口來吊他的胃口。
可不得不說,這個誘餌足夠叫人輾轉反側。
雖然江澤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兩天了——因為社會影響很惡劣,法院審理得很快,據江烽所說,大概還有半個月判決就能下來了。
但是由江澤創立的IASON卻不會隨之很快消亡,即便這個戰隊已經是沒有未來的強弩之末,可正因如此,江燃才怕對方用破釜沉舟的手段來拉KTS的後腿,畢竟要知道競爭季後賽名額的這段賽程是最為激烈的,每一分分數都分外寶貴,他不能輕易冒這個風險。
思及此處,江燃熄滅手機屏幕,回頭看了眼仍在沉睡的周輔深,然後小心翼翼地抬起他擱放在自己腰間的手臂,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出了臥室。
來到陽台,月光透過輕紗映照在地板上,江燃撥通了喬文康的號碼。
本以為今天在他那碰了釘子的喬文康必然要裝腔作勢地晾他一番,可事實是對方遠沒有江燃想象中那麼沉得住氣,嘟嘟聲才過三秒,那邊就飛快地接聽了。
“喂,江燃?是喬雲驍那小子跟你說漏嘴了吧?我就知道他藏不住事,看來我沒白等到現在。”
他的得意與急切都太過直白和呼之欲出,以至江燃都不知道該怎麼應答。
往臥室的方向不安地瞥了眼,江燃深呼一口氣,壓低聲音道:“咱們就開門見山吧,我還是不想改變我的態度,果決一點對你我來說都是好事,所以如果你手裡有消息,我願意出合適的價錢買下來,但走人情債你是彆想了。”
喬文康不慌不忙道:“你覺得我差你這點錢嗎?”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江燃道:“開個一年盈利上億的俱樂部,結果人還在蹭大學宿舍住,所以我看你挺缺的。”
“………”喬文康還是太嫩了,被江燃懟了兩句就找不到詞了,囂張的氣焰稍稍下降,改走糖衣炮彈的路線委屈道:“我不用你給錢,隻要能換來你開心,我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
不知為何,這話倘若是由周輔深說出口,江燃就會有所觸動,但此刻由喬文康說出來,他內心就毫無波瀾甚至覺得漏洞百出:“然而你其實還是需要代價的是吧?彆磨蹭了,趕緊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
“你這是有求於人的態度嗎?”情話火候不到家的喬文康很不滿。
江燃用哄小孩的語氣道:“那你想要什麼態度呢?”
“首先你對我的稱呼就得改一下吧?”
江燃道:“大外甥?”
“不對,要叫我的名字,叫的親昵一點。”
“文康?”
“把問號去掉。”
江燃耐心告罄:“你不要得寸進尺。”
明明是威脅的語氣,電話那頭喬文康卻愉悅得笑了,他終於體會到了壓製江燃的樂趣,那個男人大概平常就是如此吧,他不敢隨意頂撞觸碰的人,那個男人卻可以在無人能知的角落裡對其放肆地為所欲為。
“嗯……就這樣吧,不過這事挺複雜的,我還沒想好該怎麼說,讓我再考慮考慮。”喬文康裝模作樣地苦惱道。
江燃冷冷道:“你最好馬上給我答複,否則明天就算你想出來了,我可能也沒空閒接你的電話。”
“為什麼?”喬文康問完便忽然間福至心靈,道:“奧——我明白了,後天就是中秋節,中秋節當天你要去姨奶他們家過,不能帶周輔深,所以你要空出明天來陪他是吧?”
江燃默不作聲。
“就算你急也沒用啊。”見他的反應,喬文康估計自己猜中了,勞神在在道:“這事得當麵談,IASON在八月後麵的賽程裡,的確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接連贏了很多比賽,證據現在就在我手中,不過哪怕我答應給你,咱們也總不可能現在跑出來見麵吧?”
“那就等中秋之後吧。”江燃壓著不快道。
可喬文康卻道:“抱歉,小舅舅,到底什麼時候見麵還得看我的心情,畢竟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學弟了。”
“喬文康……”江燃的怒火剛冒了個頭,對麵就像知道他要發作一般,忙不迭地掛斷了電話。
這小子是越來越有朝棘手方麵發展的趨勢了,江燃無可奈何,轉身回到臥室,剛要爬上床,就發現周輔深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竟然坐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
毫無預兆下,江燃差點嚇到心臟驟停,勉強平靜下來後,他卻不敢問周輔深有沒有聽到什麼,而是道:“你……你醒了怎麼不吱一聲?”
“燃燃害怕我醒過來嗎?”在昏暗的光線下,周輔深的神情難以分辨。
“什麼……當然不是!”江燃慌張下有點語無倫次,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這樣像是在狡辯,可這事明明清清白白,他也不知道他有什麼好遮掩的,於是垂頭喪氣道:“對不起……我……我有點急事必須聯係喬文康,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如果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周輔深嗓音沙啞道:“為什麼要背著我?”
“我隻是不想吵醒你,而且也不想你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