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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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著暴雨的黑夜,在車燈的照射下,遠處觸目所及全是及腰深的積水,幾乎望不到儘頭,但周輔深沒有絲毫猶豫,他驅動車輪劈開水浪,待十幾分鐘艱難的顛簸後,才堪堪衝出積水最深的區域,但速度依然不減。

直到開進市區,此時賓利的引擎已經經曆幾次熄火,終於在離醫院大門還有幾百米的地方徹底報廢。

來不及多做考慮,他直接將車棄在路邊,快速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把已經昏迷的江燃從後車座抱出來。

冒著雨心急如焚地狂奔進醫院,還不等他開口,值班的前台護士見他們這副架勢,連忙叫了急救,不一會兒便有人推著救護床匆匆趕來,周輔深連忙將人放上去,而此時,在光線的照射與視線的聚焦下,他才明白護士為何是那種反應——掀開蒙著頭部避免雨淋的被子,江燃的口鼻竟然殘留著嘔出後來不及擦拭的血液。

霎時肝膽俱裂。

腦子像遭了一記重錘,周輔深手腳發麻,怔愣著望著醫生簇擁著救護床遠去,半晌才想起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

坐在急救室外,等待的時候,周輔深聯係了江烽,縱使再厭惡對方,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方和江燃之間自幼便相依為命的情感遠非他能比擬,想來在江燃醒來,最虛弱最孤立無援的時候,第一個希望看見的一定是最讓他安心的家人——而顯而易見,這個人並非是他。

電梯開合的動靜在深夜寂靜的醫院裡無比清晰,僅片刻,走廊儘頭就響起雜亂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周輔深麻木地抬起頭,和江烽在幾尺遠的距離內遙想對視,宛如瀕臨爆發的火山,任誰都能看出兩人間一觸即發的緊張,跟在後麵的齊父齊母對視一眼,剛要上前勸阻,急救室的門便打開了,醫生走了出來。

氣氛稍稍放鬆了些,周輔深立刻站起來,江烽先他一步問道:“醫生,裡麵是我弟弟,他怎麼樣了?”

“急性胃出血,現在已經控製住了,不過還得住院一周觀察下。”醫生接著張望了一圈道:“誰是家屬?來交一下費。”

周輔深和江烽同時上前,肩膀乍然相撞,無形的火花迸射開來,兩人皆不退步,場麵頃刻僵持住,醫生麵色古怪,這種情況,他隻有在爭奪女方肚子裡孩子歸屬的情景下見過,想著他瞄了眼手裡的單子,是26歲男性沒錯啊。

最後還是齊母看不過去,連忙站出來道:“醫生我來吧。”

“哦哦,好。”醫生將單子交過去,正要轉身離開,又聽江烽問道:“請問……我弟弟發病的誘因是什麼?”

“這……不好說。”醫生道:“飲食作息習慣,情緒問題,都可能引起胃出血。”

隨即醫生似乎是猜到他在擔憂什麼,安慰了一句:“不過他還這麼年輕,不可能是大問題,現在年輕人熬夜、吃外賣,胃病都是常事了。”

聞言,江烽想到自家弟弟那近乎全中的生活習慣,既無奈又心疼,情緒複雜道:“好……謝謝你,醫生。”

待醫生走後,幾乎是電光火石間,江烽猝然轉身給了周輔深臉上一拳。

“這一拳是因為什麼打的,你心知肚明。”江烽望著踉蹌兩步跌坐在長椅上,用指節抵著顴骨的周輔深,冷冷道:“我從來不屑用暴力解決問題,所以我隻打這一拳。”

“嗬嗬……”周輔深撐著扶手低低笑道:“你要真想教訓我,這一拳該打在肚子上,打在臉上……說明你既想泄憤,又不想讓我的負疚感有絲毫減輕。”

江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無論是負疚還是求而不得都無所謂,我隻是巴不得你一生都活在痛苦裡,像你這種人,感受到幸福的每一天都是向上天賒來的,你沒那個福分承受燃燃這種美好……五年的霸占已經是極限,後半生你要用一生孤苦無依來償還。”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周輔深驟然抬頭,眼神陰鷙道:“你憑什麼替江燃做決定?即使真的要我從此消失,我也要聽江燃親口跟我說。”

對他危險的注視不以為意,江烽譏諷他:“何必自取其辱呢?承認吧,周輔深,你對燃燃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在他人生漫長的二十多年當中,你僅相知相伴五年,其中能稱得上可以銘記的日子又屈指可數……假如你在當初離婚時就識相地遠離,那在燃燃美好的回憶裡你還能占有一席之地,但時至今日——相信我,你隻是梗在他喉中咳不出來亦咽不下去的魚刺而已。”

“………”

周輔深雙目泛紅地咬緊牙關,要放在平時,他壓根不會被江烽的話激怒,但在眼下這個當口,他所有的不安和惶恐都被激發了出來,即將失去江燃已經不是潛在的隱憂,而是擺在麵前的事實。

“我會等到江燃醒過來。”周輔深固執地一字一頓道:“如果總要有人砍這一刀,我也希望是他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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