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猶疑著詢問,若是查到的真是壞消息,周輔深這個禍害沒了也就沒了,最怕的是江燃接受不了再一塊殉了情,那他還不成了齊家的罪人?於是自然要添上一份小心,先探探江燃的口風,可沒想江燃的答案竟出乎意料地冷酷:“不用擔心……我念不了他幾年,畢竟死的人早已一了百了,但是活著的人還要努力活著。”
……
邊區某醫院。
周輔深半靠在床上,注視著床頭擺放的鏡子。
經過大半年的風吹日曬,裡麵的容貌已經讓他感覺陌生了。
更何況又剛在生死線上搶了條命回來,顯然再優越的皮囊也經不起如此磋磨,但假如要被當做模範典型宣傳出去的話,這還算是一張能稱得上英雄臉譜的麵容。
想到這,他淺淺笑了笑,收回了視線。
笑不是因為即將儘數回歸的榮耀,和能再次光明正大站在大眾前的體麵,而是這背後能給他帶來的——能真正跟江燃長相廝守。
沒錯,他最終還是做到了,即便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裸露的胸膛上,輕微燒傷的痕跡從鎖骨綿延至左肋下,雖然已經塗了藥,但傷口引起的炎症使他的身體始終火熱,另外他的嗓子也因受到濃煙熏嗆的緣故而發聲困難,而最嚴重的,還是脊髓受損導致雙腿的反射神經微弱,醫生告訴他可能是暫時的,但周輔深並不樂觀,不過即將得償所願的喜悅足以衝淡這一切痛楚。
馬上就能見到燃燃了吧?
這個念頭比最強效的止痛劑還能麻痹他的神經,正在想著,病房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人是負責跟進此次事件後續的領導,周輔深頓時收斂了下神情,這兩天為了平穩調回的事,他沒少配合這位領導搞一些麵子功夫,但好在從對方殷切熱情的態度來看,這點要求是十拿九穩。
然而這次例行的噓寒問暖過去後,當周輔深再次問及調回的問題,對方臉上明顯露出的為難神色登時讓他心底一突。
“有什麼問題嗎?”周輔深嗓音嘶啞,加重語氣道:“領導,我隻有這一個要求。”
“唉……我明白,明白。”領導歎息道:“但上麵的意思……怎麼說呢?你也知道你入伍前有許多作風問題,輿論風評也不好……”
“什麼意思?”周輔深聽出對方言外之意,強硬道:“領導,我入伍時間短所以可能不清楚,軍隊裡是有什麼明文規定嗎?隻要是曾經犯過錯誤,那哪怕現在豁出命來,立下的功勞也要被一並抹殺?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不不不……你誤會了。”領導生怕寒了他的心,雖然事實其實也差不多,他艱難道:“你的功勞組織上肯定會記住的,但不會對外宣傳,不過內部嘉獎一定少不了!另外調回的事你也彆急,你現在還年輕,又立了大功,在邊區多待兩年磨礪下,隻會對你未來前途有好處……”
話聽到一半,周輔深渾身血液也差不多涼了下去。
身體遭受了如此大的創傷,甚至可能要殘留下一生的影響,對於一向自命不凡的周輔深來說,不痛苦惶然是不可能的,但即便如此,他的脊梁、他靈魂的支撐也未曾真正坍塌過,因為那份美好的希冀可以讓他忍下一切,可事到如今,遠在天邊的幾句輕飄飄的否定,就把所有付出、隱忍都變成了虛無。
半晌麻木無言後,在領導謹慎的注視下,周輔深忽然道:“如果我的雙腿癱了,是不是就可以因傷殘退伍?”
“你這是什麼話!在跟組織慪氣嗎!?”領導有些生氣道:“醫生說你雙腿恢複自如行動的幾率很大,我勸你不要衝動!服從組織安排,好好配合治療,我過兩天安排個心理醫生給你做做輔導……”
周輔深笑了,不知是自嘲還是什麼,他第一次感到前路迷茫,第一次感覺到命運被彆人捏在掌中,自己卻無能為力,除了這種玉石俱焚的辦法,他半絲頭緒都理不出來,但假如真廢了這雙腿,又讓他怎麼麵對江燃?
殘疾、一無是處、又孑然一身……倘若要讓江燃看到這樣的自己,倒不如一了百了。
……
……
一周後。
就在江燃越來越焦躁的時候,齊燁帶著打聽來的消息趕來了。
不知為何,他的模樣有些局促不安,猶豫了半天才在江燃的催促下把一疊裝著照片的信封放到桌麵上。
“那個……你打開前一定要做好思想準備。”他神情閃躲道:“事情……事情可能跟你想得不太一樣。”
他說完又有些欲言又止,但江燃壓根顧不上他奇怪的表現,連忙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照片上曖昧的光影和彼此交纏的脖頸卻讓他霎時身軀一僵。
一連數張,無一例外都是周輔深和旁人親熱糾纏的照片,江燃垂著頭神色難辨,隻從嗓音聽出一絲顫抖道:“……這就是你查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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