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你才壞了!
天亮時,紀千塵是餓醒的。昨晚沒好好吃東西,這會兒就算她熬得住,腹中孩子也該受不住了。
貼身小宮女金豆伶俐地服侍她起身洗漱,又趕著傳話下去,為皇後備好早膳。
“金豆,昨夜,皇上讓人關了你們?”紀千塵想起,鳳決發怒時,金豆也在殿內伺候的,此刻既然她沒事,其他人是不是也都放了?
“回娘娘,奴婢也不知何故,皇上一轉眼便叫放了奴婢們,”她頓了頓,“隻不過,采玉姐姐沒放,而且,將她下了大獄了。”
紀千塵怔住,這著實讓她意外。鳳決雖性子陰鬱些,卻絕不是個暴君。縱使宮女有錯,或打或罰都是有的,若說下獄,未免小題大做?
她這麼一想,又連帶著發覺許多事情解釋不通。采玉既早知道安澄來過,為何早些不說?鳳決若真的將安澄和淩修之當作鳳清一夥的亂臣賊子,便當早早處置,為何安澄依然當著太醫,隻是不許他來正安宮?還有,淩修之和安澄都是何等的醫術,既然說淩修之是病重,並非病危,何以這麼快便撒手人寰?
紀千塵耐著性子,逼著自己吃了頓飽飯,為母則剛,她斷不能委屈了孩子。
早膳後,她帶著金豆去了趟太醫院。她原本擔心自己要見安澄,會有人以皇命阻攔,誰知道,安澄並不在太醫院。據說,安太醫被人看管著奔喪回來,便被直接關進了地牢。
紀千塵今日真是驚訝連連,一個接一個地被抓,她不用想,這背後一定有什麼事瞞著她。
**
陰暗潮濕的地牢裡,安澄戴著副沉重的鐵鏈子,其實,像他這樣沒有武功的人,即便沒有鐵鏈,也是逃不出去的。或許,他根本沒想過要逃。
紀千塵一進來,便被周遭撲鼻的黴味熏得想吐,她筆直地站在牢房前,安澄看見她鬥蓬下發白的臉。
“這樣的地方,皇後娘娘不該來。” 他依舊是那般溫潤斯文的語氣。
紀千塵忍著不答話,故意繃著臉,她在和安澄比耐性。
倆人沉默了好半天,隻聽見高高低低的哭叫聲不知從哪個牢房中淒厲地傳來,一點點消磨著人的冷靜。
安澄到底是先開了口:“你都知道了?”
如若不然,她怎麼會到地牢來,來了又繃著臉不說話,不像從前,乖巧地叫他“安哥哥”。他以為,她是來與他清算的。
紀千塵不動聲色,淡淡地“嗯”了一聲。安澄低下頭,茫然地看著地麵,露出五分唐頹和五分無可奈何。
“寶兒,我是身不由己的。我敢對天發誓,打小我一直都拿你當親妹妹待。可是,我這一身醫術,都是師父教的,師父對我,恩重如山。”
“師父說,你是個孤兒,當初若非他收養了你,你也早就死了。故而,他養大你,再把你的心挖出來救他……這很公平。”
紀千塵的身子晃了晃,又氣又悲,幸虧她早想到,鳳決這般行事定然事出有因,否則,隻怕當場氣死。
原來,淩修之在數十年前便知道自己患有心疾,此事,他一直瞞著淩寶兒。淩修之被稱為神醫,是因為他苦心鑽研出一種可移花接木的技藝,隻為了等到他的心即將衰竭之時,可以順利地給自己換一顆健康的心。
他並非不愛高官厚祿,隻是,流離於民間,更方便他悄悄地,拿將死之人來研究他的移花接木。
人的心,與彆的東西不同,不是誰的都可以用。淩修之好心收養了淩寶兒,且如珍似寶,恰是因為,她的心臟剛好合用。
紀千塵這時才猛然想起,在原主的記憶裡,並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她被剜去了眼睛,送出了宮,然後,死得無聲無息,沒有知覺。如今想來,淩寶兒很可能是被人麻醉,然後活活地取走了心。
淩修之是真的不希望她入宮的,並非出於父親對女兒的愛護,而是,他生怕淩寶兒萬一得了寵,便再難任他擺布。
這便是人心隔肚皮,淩寶兒從小信奉的慈父之心,當真讓人不寒而栗。
金豆極力地攙住紀千塵搖搖欲墜的身子,滿懷憂慮地勸道:“娘娘保重。”
安澄亦帶著歉疚說道:“雖然說是師命難違,可我自知對不住你。既被皇上識破,將我下了獄,也未必不是天意。師父逃不過這一劫,是他的命數,我也再不必寢食難安。”
紀千塵怒極反笑,他倒是在這裡坐牢坐得心安,卻讓她錯怪了鳳決。
鳳決自己嘗過被父親傷害的苦,都說父愛如山,那山若是倒了,會壓得人宛如淩遲,痛不欲生。他又怎舍得,讓他的皇後懷著身孕,受這番打擊?
淩修之和安澄確係鳳清黨羽,這一點,鳳決一直篤定,絕不會弄錯。他不動他們,並不表示不會盯住他們。
淩修之病重,安澄不出手救治,卻是先奔太醫院,盜取珍稀的雪靈花,後往正安宮,求見皇後。鳳決聽了回報,眼皮子便跳得厲害,他幾乎過目不忘,他想起,當日紀千塵給他看過安澄的部分手稿,上麵記載著,移花接木之術最要緊的一味,便是雪靈花。
若是安澄見到了紀千塵,紀千塵定會隨他出宮探望,那便是,有去無回。
是鳳決救了她的命,可是,她冤枉他,她哭的樣子,彆提讓他的心有多疼。淩修之和安澄的確算不上亂臣賊子,可是威脅到她的人,比亂臣賊子更該死!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冷冷地盯向安澄:“移花接木,可以換心,也可以換眼,對不對?”
安澄愣了愣,默然點頭。他不知她何以有此一問,他是淩修之移花接木唯一的傳人,他自己並不知道,在原主的那一世,他不僅迫於師命,取過她的心,他還為虎作倀,屈於權貴,幫秦晴續過眼。
所以,鳳清及時得到了換眼的法子,也一定不是巧合。淩修之盼著淩寶兒變成殘廢,那時她成了廢物,便隻對他一人有用。
紀千塵這會兒真想好好感謝一下係統,若非係統要她攻略鳳決,她當如何逃離這前有鳳清秦晴,後有淩修之安澄的悲慘命運?今生之福,皆因她嫁了個心細如塵,對她寵如珍寶的夫君。
紀千塵:係統,你還在抽嗎?
係統:……我好著呢,從來就沒有抽過!
紀千塵:你半夜不睡覺,是不是跟我說了啥?
係統:我從來就沒有半夜睡過覺!
係統把夜裡的播報又重複了一次,紀千塵呆了。這就完成了?這麼快的嗎?可是,為什麼會是在夜裡提示,那個時候,鳳決在做什麼想什麼?
她走了幾步,又駐足。她回頭指著安澄對地牢看守吩咐:“叫他做一百個俯臥撐,做不完不許起來。做完再等著本宮發落。”
安澄:“……”
他是個書生,是個太醫,除了看病,可算是手無縛雞之力。
紀千塵回宮,當然沒有找到鳳決。天還沒亮時,他已經點兵出發了。
富貴低著頭,跪在她的麵前,一五一十敘述著星蜀軍隊大舉犯境,陛下禦駕親征的事,朝政由丞相主理,新太尉協理,重大決策需送邊境禦批。
說完,他還交給紀千塵一枚鑰匙,說是皇上留下的東西,讓他交給皇後保管。
那鑰匙,可以打開一間小屋。紀千塵輕輕地推開門,隨著“吱呀”的聲音,淺淺的陽光湧進來,仿佛能看見迎風飛舞的粒粒塵埃。
下一刻,溫涼的淚水浸濕了眼底。
小屋裡金閃閃的,有她認識的金鼎、金盆、夜明珠……也有些是她沒見過的,精致的鳳釵是還沒來得及送她的,嶄新的長命富貴鎖必是為皇兒準備的……
唯有一樣東西,擺在旁邊,顯得格格不入。——是紀千塵親手給鳳決做的那件花青色衣服。
那些金銀珠寶全是給她和孩子的,夠她花一輩子,看一輩子,享不儘的榮華。他隻有一件看得如同珍寶的東西,便是這件衣服。農家小院裡,微弱的燭火下,她一針一線為他製的新衣。
她關上門出來,眼淚被風吹得發涼。她在某一個瞬間,明白了為什麼愛慕值達到滿格,因為那時,鳳決麵對的,是一場生離死彆。
他沒有信心活著回來,他曾說過,他是星蜀人生的孩子,可是他的手上染滿了星蜀人的血。麵對著殘酷的敵人,他打不開心結,揮不開長劍,那豈非是去送死?
就算他能僥幸活著回來,若是像上回那樣,一戰三年,他隻能與她天涯相望,那又是何等的心情?
係統再次儘職儘責地詢問:“宿主任務已完成,是選擇留下還是離開?”
“我要留下。”紀千塵大步地往外走,“他說過的,不再讓我涉險,他自己也不會,他要護我一輩子的。他敢背誓,我……我送碗魚湯去卡死他!”
係統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完結。
老規矩,新世界第一天留評有紅包!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m.. 新電腦版.. ,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