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意從來就不喜歡數理化,可是, 因為聽魏婕說, 遲恕選的理科班, 岑意一咬牙,也選了理科。
後來高考結束, 又是魏婕打聽出,遲恕的誌願表上填的是H理工大學,岑意再次為了他,舍棄了她比較喜歡的A大。她不光自己報了和遲恕一樣的學校和專業,還拉上了魏婕。
沒辦法,誰讓她倆是死黨, 永遠公不離婆, 秤不離砣。
於是,H理工大學計算機係,那一年新生裡, 迎來了三員虎將——遲恕、魏婕和岑意。
那時的遲恕很叛逆, 熬夜、打架、缺考……加上他長得帥, 很多女生喜歡又冷又壞的這一款。
那時的魏婕已經很“爺們”,會打球、會吵架、會保護岑意, 儼然是個大姐大。
那時的岑意,很快就顯露出她粘人的功夫,遲恕出現的地方總有她,撒嬌、耍賴、厚臉皮,樣樣都是一等一。
岑意就是憑直覺喜歡遲恕, 喜歡他所有的優點和缺點,包括他對人的陰鬱、冷淡和鋒利的棱角。
遲恕有回計算機競賽獲了獎,一大群女生圍上去獻殷勤,遲恕被擠在中間皺著眉頭,繃著臉。
有人說:“遲恕,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有人說:“遲恕,我想做你的優樂美。”
有人說:“遲恕,我要做你的小甜心。”
岑意有魏婕幫她開路,她一路擠進去,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想做你媽……”
周圍一片哄笑,遲恕淡漠的臉上終於有了反應,他盯著她,眸色雖還是淡淡的,說話卻不客氣。“我是你爸爸!”
“……”岑意在魏婕的掩護下,在所有人的嘲諷聲中,幾乎是落荒而逃,草草結束了她生平第一次真心的告白。
遲恕大學第一個學期的體育就掛了科,一千米跑不及格,要等待補考。那個體育老師也是嚴苛,要求所有沒過關的同學每晚下了晚自習到操場跑完五圈再回宿舍。
遲恕每次到操場,總能見到岑意,他跑步的時候她也陪著跑,他一停,她就跟著停。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可遲恕有點無奈,畢竟操場不是他家的,人家不用補考,還是可以來鍛煉身體。
遲恕從來不跟她說話,她愛來就來,結果,一個月三十天,她一天都沒落下,來得比遲恕還準時。
最後一天,遲恕拿出實力來,跑得飛快,岑意根本攆不上,眼看著被他甩了快一圈。倆人坐在操場邊,岑意大喘著粗氣問遲恕:“老師秒表是不是壞了?你跑得不慢啊!”
“我本來就不慢,我隻是……”隻是一千米沒跑完的時候,看見狐朋狗友在操場邊招呼,悄悄溜走打遊戲去了。他冷笑:“你還要做我媽?”
“我、我……”她被他一盯著就緊張,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隻是想……像你媽媽一樣陪著你、照顧你。”
遲恕愣了愣,沒說話。好半天,他才說:“我媽早死了。”
時隔多年後,岑意始終忘不了他當時的神情。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自然地垂著,她看見他清冷的下巴,還有他幽涼的眼睛,像平靜的湖麵下裂著刺骨的冰。
可是,那時的遲恕雖然桀驁不馴,雖然打架逃學,可他不抽煙。岑意坐在他身邊的時候,陪他跑步的時候,總能聞到清新的檸檬味,就像她心目中、時光裡,那個清爽帥氣的少年。
紀千塵一個人站在露台上,悶悶地想:看他現在的煙癮,得有個幾年的煙齡了吧?
許多事都變了。她穿越過來,從西北趕回A市,除了從魏婕那裡知道遲恕在康寧集團工作,其他關於他的一切,她一無所知。
紀千塵帶著滿腔的酸澀回到辦公室,又工作了兩個小時,這一層樓的辦公大廳裡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收拾東西,準備下班,聽見大廳玻璃門外的電梯“叮”了一下,在這個寂靜的環境裡顯得格外突兀。
路子俊拿著幾份文件走進來,徑直向他的獨立辦公室走去。他環視了一眼,看見了紀千塵。
紀千塵看著對方特意往這邊繞過來,連忙起身,叫了聲“路總”。
路子俊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加班?”
“嗯。”她點頭。
他的目光從辦公桌上掃過,拿起一份已經被收拾整齊準備放進盒子裡的文件看了看,露出幾分了然。“你是這麼樂於助人的人?”
“誒,其實我不是。”紀千塵笑了笑,“如果您能給我發加班工資當然會更好。”
路子俊愣了愣,也笑起來:“這個真沒有。不過嘛,有些局麵我倒是覺得可以改變一下……”
紀千塵還沒明白他在說什麼,他又問了一句:“我也該下班了,你住哪兒,看能不能順路送送你?”
她擺一擺手:“不用,我能趕上末班車。”
紀千塵把文件都鎖好,背了包,打了卡,出了一樓大門,發現外麵在下雨。雨不大,可是,她低頭看了眼腳上新買的高跟鞋,有點心疼。
她站在雨幕前,發了會兒呆,聽見旁邊在按喇叭。一台白色寶馬搖下了玻璃,路子俊又問了一次:“下雨了,要不要搭車?”
樓內電梯可以直達附一樓停車場,他開了車出來,經過公司大門,恰好看見她站在那兒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