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放下小男孩,緩緩朝前走,表情凝重。
顧蓮和鮑家三兄弟站在原地,眸光亂顫,心臟狂跳。
小男孩追上去,拉住引路人的手,抬頭仰望那些屍體。
秦康順的屍體懸掛在樹上,腹部被剖開,肋骨被掰斷,向兩邊拉伸延展,形似兩扇翅膀,雙手合十抵住低垂的額頭,身體麵向濃霧深處。
這樣的姿態宛若一個朝聖的信徒。
周圍的每一棵樹都掛著一個信徒,場麵十分莊嚴浩大。
引路人慢慢走過去,仔細觀察每一具屍體。
顧蓮和鮑家二兄弟沒有他那樣的膽量,隻能站在原地。一路走來他們已經隱隱感覺到,越是進入森林深處,危險係數就越高。
懸掛在樹上的屍體從隻能窺探他們一行人,到影響他們的情緒,再到誘他們自殺,攻擊力步步增強。
眼下這些屍體又會產生怎樣的異變?
“他們會不會——”
顧蓮帶著顫音的話被鮑老大飛快打斷:“閉嘴!彆說!”
然而沒人說,最糟糕的情況就不會發生嗎?該來的總會來!
顧蓮捂住嘴,緩慢而又僵硬地搖頭。
她想讓引路人回來,卻不敢開口呼喚對方,因為她害怕自己的聲音吵醒這些虔誠禱告的信徒。
“這些人是當年失蹤的警察、搜救隊員、登山客、遊客。”
引路人蹲下身,輕輕揮散霧氣,然後扒開地上鬆軟的泥土和風化腐爛的衣服碎片,從中撿拾出許多身份證、工作證、學生證。
“第一層森林懸掛的是惡人,第二層森林懸掛的是饗食,第二層森林懸掛的是無辜者。這些人生前不曾作惡,死後卻被白高朗擺弄成虔誠參拜的模樣,意喻著魔鬼終將成為所有人類的信仰,連靈魂最純潔的那些群體也會墮落為魔鬼的信徒。”
引路人轉回頭,看著四人,緩緩說道:“白高朗在侮辱這些人的屍體,同時也是在折磨這些人的靈魂,然後借此表達他的野心。製造死亡和恐怖就是他所謂的藝術創作。在大通山以外,所有活人都是他的素材。”
顧蓮已經無法再聽下去。如不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曆,她不會相信世界上存在如此邪惡的人!
“這些屍體全都麵朝那個方向參拜。我們就順著那個方向走。”引路人看著濃霧深處的某個方向。
“哥哥~這個還給他~”小男孩舉起已經化為白骨的斷掌,小胖手指著樹上的秦康順。
秦康順缺了一隻手掌,卻依舊做出雙手合十的動作,看上去不像信徒,更像一個僧侶。
引路人接過手掌,拋向樹梢。
秦康順的屍體忽然動起來。
“啊!”顧蓮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嚇得尖叫。
她本來就擔心這些屍體活過來,心中怕得厲害,沒想到秦康順真的活過來了!
“你亂叫什麼!萬一把這些死人吵醒——”
鮑老大呸了
一口,沒敢繼續往下說。
“沒事,那是引路人的特殊能力。他能操控屍骨。”鮑老二低聲安慰顧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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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秦康順的屍體竟然接住那個斷掌,插入自己手腕,將它接了回去。如此,他便是完整的一具屍體。然後他雙手合十,麵向濃霧,繼續朝拜。
即使是引路人的禁術也不能讓他改變此刻的狀態,更不能讓他砍斷繩索,落到地麵,變作引路人的傀儡。
在這個異度空間裡,所有屍體都受到白高朗的操控。白高朗就是至高無上的神明。引路人的能力受到了極大的限製。
“繼續走。”引路人的麵色更為凝重。
鮑家二兄弟和顧蓮隻能硬著頭皮跟上。都已經走到這裡,心中再害怕也不可能放棄。
濃霧鋪滿地麵,像一片幽深湖水,然後緩緩上升,在四周彌漫。一棵棵樹掛著一具具開膛破肚的屍體,散發著衝天的惡臭。行走在這個陰森的空間,大概跟行走在十八層地獄差不多。
顧蓮抖得快要散架。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她眼皮子底下掉落,她反射性地用手接住,卻發現掌心裡躺著一塊腐爛的肉,那竟是……
那竟是她的鼻頭肉。
她猛地瞪大眼睛,隨後張開嘴尖叫,吐出的卻不是話音,而是半截腐爛的舌頭。不用照鏡子她也能想象自己如今是什麼模樣。她的血肉像夏日的冰塊,正在迅速融化。
她倉惶轉頭,去看鮑家二兄弟的表情,左邊眼球竟然因為這個不太劇烈的動作,從眼眶裡掉下來。所幸一絲肌肉將眼球牽連,沒叫它落入肮臟腥臭的泥土。
她連忙把這顆眼球塞回眼眶,眨了眨眼,留下兩行黑褐色的腥臭血淚。
“對嗚嗚,吾不嗚撒到嗚(對不起,我不想嚇到你)!”
見鮑老大朝自己看過來,表情微愣,顧蓮連忙捂臉道歉,剩下的半截舌頭發出一串奇怪的音節。
鮑老大搖搖頭,衝地上吐出一口膿血,然後張大嘴,讓顧蓮看自己早已爛得隻剩下根部的舌頭。
之前呸那一口,他不小心把自己的舌頭弄斷,吐進了被濃霧覆蓋的泥土裡。
兩人同病相憐,誰也不嫌棄誰。
顧蓮恐懼到極點的心情竟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鮑老大拍拍她肩膀,給予力量。
鮑老二和鮑老二默默走上前,不由分說背起兩人,大步而行。血水和屍水流淌而下,臭不可聞,將鮑老二和鮑老二弄得滿身狼藉,他們也不在乎。
他們是一個團隊,誰都不能落下。
顧蓮哭了。她捂住自己的兩顆眼珠,防止它們被血淚衝出來。
世間最惡的是人心,世間最純的也是人心。
不知不覺,濃霧散去,一座枯木林出現在眾人眼前。
引路人停下腳步,低聲說道:“果然在這裡。”
鮑老二和鮑老二怔怔地站著,神情放鬆。
這些形狀扭曲的枯木沒有懸掛屍體,隻是畫滿眼睛,恐怖程度大大降低
。沒有濃霧的壓迫,視野都變得開闊。
“白高朗在這裡?”鮑老二不太確定地問。
引路人語氣平靜:“這裡就是異度空間的中心地帶。找沒有眼睛的那棵樹,它是最特彆的。”
最特彆的必然存在玄機,這個不用細說。
小男孩立刻伸出小胖手,指著某個方向,他還記得路。
引路人牽著他朝那個方向走去。
繞過幾棵枯木,前方不遠處矗立著一棵聳入雲霄的參天巨木,它乾枯的枝杈像美術生胡亂在紙上繞著圈塗鴉的線稿,極為複雜,極為淩亂,縱橫交錯,層層疊疊,將濃霧密密麻麻切碎。
縱使沒有半張樹葉,它也能投下一片濃蔭。
之前在空間外麵,這棵樹光禿禿的,非常乾淨。但現在,它的樹梢卻掛著八具白骨,分彆麵朝八個方向,黑霧凝成細如蛛絲的繩索,纏繞在這些骨架上,將它們捆綁固定成各種不同的姿勢。
掛在東麵的白骨高舉的雙手裡捧著一顆已經風乾的心臟。
掛在西麵的白骨將手掌插入胸腔,尖銳指骨抓著一顆風乾的心臟。
掛在南麵的白骨呈現跪姿,雙手奉起一顆風乾的心臟。
掛在北麵的白骨雙手背在身後,兩隻手掌悄悄攏著一顆風乾的心臟。
掛在東南麵的白骨把風乾的心臟含在嘴裡。
掛在西南麵的白骨兩隻手拉開自己的兩扇肋骨,將風乾的心臟裸/露出來。
掛在西北麵的白骨一隻手捂著胸口處風乾的心臟,一隻手向下伸。
掛在東北麵的白骨低下頭,佝僂著脊背,雙臂垂落,將丟棄在地上的風乾心臟撿起。
引路人繞著這棵參天大樹轉圈,在每一具白骨前佇立良久,仔細觀察。
“它們都是女人。”他低聲說道,“年齡在二十歲到二十五歲之間,骨頭多處斷裂,沒有愈合痕跡,死前曾遭受過暴力襲擊或者非人虐待。死因有勒殺,有頭部被鈍器擊殺,也有重傷不治死亡。”
“殺死她們的人肯定是白高朗!人都死了還把屍體掛在樹上,擺出這些造型,媽的變態!”鮑老二放下顧蓮,語氣裡充滿厭惡。
鮑老二放下鮑老大,轉頭四顧,惶惶不安:“白高朗在哪兒L?”
就在這時,係統播報忽然響起:【主線任務二:找到白高朗,殺死白高朗,已發布,完成度0%。】
“雙主線?我們這是什麼狗運氣!”鮑老二深吸一口氣。
鮑老二有些絕望:“完了,找不到白高朗,殺不死白高朗,我們一輩子彆想出去!這裡也會是我們的墳墓!”
鮑老大不斷轉動身體,四處搜尋。
這片枯木林麵積不大。濃霧散去後一眼就能看到儘頭。他們一路走來沒發現可以藏身的地方,也沒聽見什麼動靜。
白高朗到底藏在哪裡?
鮑老大抬頭望天,也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