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100章(2 / 2)

“不曾?難道阿耶為了不去祭拜阿娘,索性連你也不見了?”趙平娘眉毛一蹙,似乎就要罵人。

崔舒若終於開口,“阿姐,興許阿耶不是不願見阿娘。”

在趙平娘回身看崔舒若的時候,她近乎無情的吐露更令人難以接受的真相,“以我所見,阿耶怕是忘了阿娘的祭日,今日宮中還在笙歌作樂。

阿娘故去已久,怕是除了我們姐妹,再沒人及得阿娘了。”

原本趙平娘還隻是氣憤而已,聽到崔舒若平靜無奈的道出真相,當即怒不可遏,她一腳踹翻桌案,發出巨大聲響。戰事漸熄,但趙平娘的武藝不曾荒廢,好好一張桌案被踹得桌角分離。

她當即起身就要進宮,任憑誰也攔不住。

崔舒若也隻能追到府門前,眼睜睜看著趙平娘離去。等到安陽公主的儀仗徹底消失在眼簾,崔舒若臉上的憂心也全部消失。回到院子裡,行雪小心奉茶,因二人多年情分,此時倒能說上兩句,“殿下,安陽公主性情剛烈,您今日……”

不同於行雪的欲言又止,崔舒若要坦蕩許多,“何不說完?”

崔舒若輕笑一聲,目光幽遠,“我今日所為的確是故意為之,也是故意說那番話激怒阿姐。此番進宮,阿姐與阿耶必會爭吵,以阿姐的性子,怕是不日就會自請回封地。

而今太子明王之爭激烈,走遠些才不會受波及。”

行雪恍然大悟,看向崔舒若的目光敬畏又心誠,跪下誠心拜道:“殿下深謀遠慮!”

不出崔舒若意料,當日宮中便傳出皇帝與安陽公主激烈爭吵一事。但安陽公主並未受到責罰,反而是皇帝在三日後一同前往祭拜竇皇後。

但第二日安陽公主便動身離開長安,去往封地。

崔舒若一直送到城外十裡,才帶人回城。

公主儀仗浩浩蕩蕩,她坐的馬車規製越來越高,府邸也越來越大,可惜身邊能說笑依偎的人卻越來越少。恍惚件,崔舒若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曾經在並州的時候,阿娘尚在,阿姐也坐在馬車裡,她們一道出門赴宴。阿姐在鬨,而她對著阿娘撒嬌,馬車外是孝順的三哥,他還是浪蕩不羈和俠士廝混時的意氣模樣,騎著馬護送她們。路上正好遇見辦事回來的二哥、四哥,他們在馬車外給阿娘行禮。

可一回身,皆如泡沫消逝,哪還有他們的影子。

偌大的馬車,容納五個、十個阿娘也不嫌擠,可卻隻剩下崔舒若和照顧她的婢女了。

崔舒若倚靠在車身上,聽著車輪軲轆轉的聲音,靜默不語。

然而崔舒若沒能安穩多久,外頭就傳來靜街驅趕百姓的大動靜,崔舒若回神,問行雪怎麼回事。行雪則掀開車簾出去詢問護在馬車外的親衛。

行雪回來後,向崔舒若稟明,“是季國舅出行,在趕沿街的百姓和攤販。”

“國舅?”崔舒若嘲諷笑道,“季德妃雖得寵,但她的哥哥怕是還擔不起國舅二字。驟而富貴,竟猖狂至此,便是太子出行也不曾真的驅趕沿途百姓。”

行雪猶豫著問,“公主,我們可要繞道?”

不怪行雪這麼問,崔舒若近來低調得很,少與人起爭執。她雖是公主之尊,但季德妃實在得寵,鋒芒正盛,長安勳貴大多忍讓。

崔舒若卻嗤笑一聲,“不必,迎麵上去,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連我一道驅趕。”

事實證明,季家人還是沒有這個膽子的。即便皇帝因充盈後宮一事,連著三回不見崔舒若,但作為長安唯二成年且曾共患難的公主,崔舒若跟趙平娘的地位絕非尋常勳貴能比得上。

季國舅不但讓道,還下了馬車想要拜見崔舒若。

可等他下馬車後,對崔舒若極儘恭迎的嘴臉,便能叫人對他的想法窺見一二。這位季國舅可是尚未娶妻,整個長安貴女裡,論身份怕是沒人能越過崔舒若。

然而崔舒若對他的大獻殷勤毫不感興趣,連麵都沒露,直接讓身邊的婢女將人打發走。

看著崔舒若的馬車走遠,季國舅當即變了臉色,嘟囔道:“哼,傲個什麼勁,等我外甥……”

剩餘的話則消逝在季國舅的口中。

坐在馬車內的崔舒若則斷定季國舅敢在勳貴多如牛毛的長安如此橫行,必定惹禍。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傳出季國舅與人當街爭執,被打得頭破血流的消息。而乾這事得不是彆人,正是明王手下最得重用的魯丘直跟李恭兩人。

消息傳進宮裡,季德妃少不得哭訴,為了讓愛妃消停,皇帝當即命人奪了二人的官職。

原以為此事到此便結束了,然而沒兩日季國舅竟然一命嗚呼。季德妃哭死在宮中,皇帝也大怒。打傷國舅跟打死國舅可是兩碼事,皇帝當即下旨將二人關進牢裡,擇日問斬。

這一來可真是捅了馬蜂窩,季國舅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不過是仗著有個好妹妹橫行霸道的紈絝罷了,長安中人早就對他不滿。而魯丘直兩人卻是為開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袍澤眾多,處罰可以,但決不能處死,更不能流放家眷。

朝堂之上,與魯丘直等人有舊的武將幾乎全都下跪求情,趙巍衡也是。

看著半個朝堂的人都下跪求情,大多還是握有兵權的武將,在皇帝看來,怕是和逼宮沒什麼兩樣。盛怒之下,皇帝非但當場罷免了數人,連趙巍衡都被罰閉門思過。

不僅如此,在季德妃的枕邊風下,皇帝疑心趙巍衡,半夜竟做了噩夢,不等天明就下旨將趙巍衡所有親衛府兵的兵器上繳。

這下,明王一係真的是陷入陷阱,一個個要麼閉門不出,要麼喪如考批。

在局勢已然十分不利於明王的情況下,太子趙仲平竟還聯合趙知光上奏,借著魯丘直誤殺季國舅一事,大肆網羅親近趙巍衡的武將的罪證,言稱這些人自從開國後便肆無忌憚、作威作福,將軍中習氣弄得混亂不堪。

許是那日朝堂求情的盛況和夜裡的噩夢著實嚇到了皇帝,他竟真的下旨要奏折中提及的多數將領入宮,說要肅清軍中不良習氣,並依照太子的諫議好生教導那些光知道打仗,不識得禮義,跟著趙巍衡半路出家的將軍們。

說來說去,還是針對趙巍衡的。

而崔舒若也清楚,這一回,時機怕是真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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