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1 / 2)

彆人看不到的時候, 崔舒若悄悄揚起的嘴角,係統可清楚得很,它忍不住抱緊自己的數據小被子, 默默縮了縮,輕易不能得罪宿主,不然……

有點危險。

崔舒若還不知道自己對趙知光的所為,成功敲山震虎,引得係統自衛。如果她知道的話, 那大概會更開心。

有了趙知光的插曲, 崔舒若人都精神了不少, 要不是身邊總是圍繞著一堆婢女照顧, 恐怕她能哼著小調回去。

從那天之後,不知道是不是懲罰趙知光是件有利百姓的大好事,崔舒若的精神恢複得越來越快, 後麵幾乎和常人無異, 食欲也好了起來, 偶爾還能出院子走動走動。

就是趙知光陰魂不散,明明手被砸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在這個時代,一旦感染, 指不定連命都能搭上,可他除了最開始臥床休息幾日, 後來隻要崔舒若出院子,他總能最快得到消息,出現在崔舒若麵前。而且還是十足的獻殷勤,完全不見之前的陰陽怪氣。

趙知光的舉動弄得崔舒若很頭疼,難不成他的腦子和彆人不一樣?誰待他冷淡厭惡他就喜歡誰?就如同竇夫人, 從來對他沒個好臉色,但他心底最眷顧的還是阿娘。

偏偏他隻是煩了點,崔舒若不好再用烏鴉嘴對他,真要是把人害得沒命,崔舒若淺薄的良心也會譴責自己。不管怎麼說,趙家人對她都很好,帶她回並州,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照顧她,給她錦衣玉食的生活。崔舒若怎麼也不至於把人家的親生兒子害死。

那就隻能耐著性子應付。

趙知光和煩人的蒼蠅一樣,甩都甩不開。

她每日裡出去,都要想方設法避開他,雖然總也避不開,但這般鬥智鬥勇,竟叫崔舒若的精神跟身體都更好了。

日子漸漸過去,等到初秋時,崔舒若的身體已然大好,正逢趙仲平的生辰,齊國公想到近來並州總是遭災,不好鋪張大辦,但總要熱鬨熱鬨,也衝衝連日來的陰霾。故而,他定下家宴,到時全家老小都聚在一塊吃飯賞月,男女分席也就是了。

竇夫人當然不會反駁,她是當家主母,又是趙氏一族的宗婦,何等場麵不曾見過,辦一個小小的家宴於她而言,不比飲茶用飯難幾分。

於是,齊國公府就開始灑掃庭除,燈籠什麼全換新的,又命人在外頭選了近來並州出名的胡姬,還有時興的雜耍,到了趙仲平生辰那日的晚上進來表演。

說是家宴,也隻有齊國公的幾個子女而已。

趙家在並州也有族人,但竇夫人可不準備請他們,一個個趨炎附勢得緊。但凡對他們有分好顏色,就跟聞見味似的,接下來的時日常常上門拜訪。打秋風也就算了,齊國公府家大業大,不缺那點錢,但竇夫人不喜應付那起子嘴臉,又不好明著趕人走。

所以每每逢節,竇夫人少不得要絞儘腦汁應付她們,生怕讓她們誤會了什麼。

這樣一來,家宴上除了竇夫人親生的五個兒女跟崔舒若,也就是齊國公的幾個妾室,按律齊國公能納妾十人,但實則隻有五位,其餘的都是沒名沒份的通房,比女使好不了多少。

但五位妾室當中隻有兩人生下兒子,其餘都無所出。

竇夫人持家嚴謹,除了當年已經溺水身亡的貴妾唐姨娘,從沒有哪個妾室敢鬨幺蛾子。故而崔舒若平日都不怎麼見她們,但每到初一十五,她們都會早早候在竇夫人門前,等著請安。

崔舒若和趙平娘一樣會去請安,但她們卻會被請進內室,被婢女嬤嬤們小心照料。

兩者完全不同。

乃至於妾室生的兩個兒子,在府裡也沒什麼存在感。即便是齊國公最瞧不上的趙知光得到的關心也遠比他們要多。

生辰宴的時候,雖說男女分開坐席,但也有主次之分,女眷裡坐主位的自然是竇夫人,緊接著是趙平娘和崔舒若,妾室們都坐在後頭,遠比不上崔舒若她們尊貴。

崔舒若不經意的掃了妾室們一眼,竇夫人治下雖嚴,但也不算苛待她們,衣裳和首飾是騙不了人的,她們身上穿的都是十成新的綾羅,這樣的質地不耐穿,想來平時她們不缺好衣裳穿。而且生子的兩個妾室打扮得稍好些,其餘的不管是年輕也好,年紀大也罷,都是大差不差的。

可見竇夫人不僅不苛待,也一視同仁。

否則的話,這麼多妾室,齊國公難不成就沒個偏好?被主君寵愛的妾室,下人難保不會阿諛奉承,但就崔舒若的觀察,恐怕在竇夫人的治下,沒什麼下人敢明目張膽做這樣的事。

無聲無息觀察著周圍人,崔舒若隻當打發時辰,直到竇夫人特意命人請來的雜耍進場,崔舒若才算有了樂趣。

有把臉塗得奇奇怪怪扮醜的伶人踩著長蹺,還能拋橘子,驚險無比,看得人心頭一跳,時不時驚呼一聲,還有波斯來的馴獸師,他們馴服猛獸跳火圈,除了常見的動物,竟然還有獅子,明明是凶猛的獸類,在馴獸師手底下溫順的像隻貓,可謂是搏足了目光。

除了這些,還有最普遍的歌姬,彈奏的是琵琶,說起琵琶,幾乎人人都能品鑒,男子席上還熱鬨了起來。

崔舒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結果竟然看見齊國公親自上前,伴著琵琶舞蹈,擺動手腳,動作雖說簡單,但出乎意料的流暢不扭捏。

這和崔舒若以為的隻有女子才跳舞的刻板印象大不相符,齊國公舞起來不僅不顯得陰柔,反而矯健寬闊,有種草原人相撲的雄壯威武感。從周圍人的笑聲和歡呼裡,崔舒若猜他大概跳的很好。

後來,不僅是齊國公,連生辰宴的主人趙仲平也下場了,跟著齊國公對舞,氣氛一時極為熱鬨。趙巍衡從樂師手裡拿過琵琶,親自彈奏,更是將席上的歡樂氛圍挑到了高峰。

到後來,名滿並州的胡姬還上來跳了胡旋舞,那腰肢婀娜,並不是單純的魅惑妖嬈,倒是有種沙漠的活潑生氣,每一個動作都是有力又性感的。

這一切都和崔舒若想的不同,明明胡姬時不時露出雪白的肚皮,可完全不會讓人察覺到性|暗示,隻會激起興奮喜悅之情,胡旋女每一次旋轉時的靴子踏地聲都給人以擊鼓的明亮歡騰。

後來,連趙平娘都按捺不住,親自上去舞劍。

雖說是舞劍,但練家子到底不一樣,招招淩厲,竟真舞出了沙場的凜冽殺氣。齊國公以軍功起家,府裡的人都有眼力見,連聲叫好。

崔舒若偷偷看了竇夫人的神色,她對趙平娘的舉動沒有半分不高興,反而以欣賞的目光看待,嘴角含笑。

大抵這個時代真的開放,否則即便是父母親眷,也絕容忍不了女子如此。

想到這裡,崔舒若也放下心裡的思慮,專心欣賞自己穿越以來,頭一次能儘興瞧見的晉朝娛樂風俗。

也是叫她大開眼界。

但這樣的氣氛沒能維持到最後,宴席進入尾聲的時候,有一位不清楚身份的男人來找齊國公,也許是幕僚一類的存在,他附耳說了什麼,齊國公的神色一變,未曾交代什麼,就麵色沉沉的離席。

齊國公的突然離席弄得眾人錯愕,幾個妾室膽子小些,麵色惶惶,有心想問竇夫人,卻又不敢開口。倒是竇夫人穩如泰山,瞧不出什麼變化,繼續主持大局,又領著眾人硬是等到最後的雜耍表演完才讓人回去。

在回芳蕪院的路上,崔舒若也在想是什麼事能惹得齊國公臉色大變。

按理來說,在並州,齊國公祖上數代經營,他又是皇後的親外甥,不僅沒人敢找他不快,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並州的土皇帝。

那麼……

能惹得齊國公神色大變的,隻有……朝廷了。

崔舒若開始抽絲剝繭的分析可能是什麼原因。

首先,因為齊國公是皇後的外甥,而皇後的娘家勢力本就很大,他和皇後等同於是天然的政治團體,一般人不敢得罪他,因為得罪他意味得罪一整個前朝勳貴利益集團。

那麼,能對齊國公有影響的,恐怕是非同一般的政敵,要麼就是皇帝,要麼就是本身和他屬於一個利益集團卻一直有分歧的人,比如太子。

當日崔舒若救下竇夫人和阿寶時,就是太子派來的人偽裝成馬賊意欲刺殺齊國公一家。

而齊國公不會不知道,他是何等精明的人。

既然太子做到這一步,兩家注定是不死不休。一旦他日太子登基,迎接齊國公的,恐怕隻有死路一條。但如今政局不穩,天下動蕩,皇室內部也爭鬥不休,他日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因而能讓齊國公慌張的原因,恐怕隻有兩點。

一是皇帝因為某種原因對他動殺心,一是太子得到了可怕的政治助力。

崔舒若暗自揣測。

過了幾日,趙平娘來找崔舒若,崔舒若才算是真正知道原因。

和她猜測的大致相同,就是太子新得到的政治資本對象,讓崔舒若有些意外。

之前崔舒若就知道洛陽被圍,而且告訴了魏成淮此事,他後來又稟報給了定北王。但定北王有他自己的打算,並沒有按崔舒若想的那樣,及時將消息傳出去,或是擊退胡人,而是等到洛陽被破,太子倉惶出逃時,救下太子,然後大軍繼續護送皇帝,將皇室護送到建康重新定都。

自此,定北王不但占據幽州,還得到皇帝寵信,太子仰仗。

他的地位一下炙手可熱起來,更是與太子結交,兩人頻頻徹夜在府中交談,人儘皆知。

定北王畢竟是手握重兵,先前又立下大功,皇帝想著要賞賜他什麼,恰好他的獨子魏成淮未娶妻,便動了替魏成淮賜婚的念頭。

而人選至關重要。

太子認為定北王已是他的人,如果能為定北王世子魏成淮結一門強有力的親事,對自己也是大有好處的。他便盯上了皇帝的結拜兄弟,寵幸優渥的襄成王獨女長寧郡主。兩人可謂是門當戶對,太子還偷偷買通皇帝身邊的內侍進言,引得皇帝意動。

這件事雖還未定下,但已鬨得滿城風雲,人儘皆知。

要真是成了,恐怕太子那邊就多了一個大助力,比起其他兄弟,政治資本可謂是相當雄厚。

趙平娘卻遮遮掩掩的偷偷和崔舒若說,“單是如此也就罷了,還有最緊要的一點,那位長寧郡主可是和弟定過娃娃親的。

隻是當時兩人年紀都小,兩府都怕有個萬一,所以才沒有大肆宣揚,實則交換過信物,連陛下和娘娘都是清楚的。要是沒這檔子事,恐怕到了明年,親事也該過明路了。

如今可真是,左右為難了。”

崔舒若聽懂了趙平娘的話,好好的親事,要被奪了也就罷了,偏偏還會成為政敵的資本,說不準鬨出來還會遭人恥笑,徹底墮了國公府的威信。

也不知道齊國公會如何抉擇。

又過了兩日,竇夫人突然說要去寺廟上香,等上完香回府裡要在並州舉辦賞花宴,到時並州未婚嫁的適齡小娘子都會來。

崔舒若就大抵猜到齊國公要怎麼做了。

不過和崔舒若沒什麼關係,再怎麼樣也不會輪到她來挑未來的嫂嫂,她更不會被挑中。也隻有趙知光這個看不明白的人,才會妄想娶她,從而得到竇夫人的關懷和齊國公的重視。

再如何開明,禮法也不會容許這樣的事,齊國公更不會。他看似風光,其實已到了謹慎收斂的地步,不敢留給太子一絲把柄,又怎麼可能放任趙知光的荒誕念頭。

崔舒若真正參與的,還是和竇夫人一齊去廟裡上香。

趙平娘反倒沒去,她不怎麼靜的下心,也吃不慣廟裡的素齋,找了個由頭在家練劍了。不僅如此,崔舒若雖沒有對趙平娘說什麼,但趙平娘近來讀起了古時女將軍們的劄記,竟然自己對上陣殺敵提起了興致,閒來無事就操練家中婢女,什麼人站什麼陣,瞧見什麼旗子該什麼動作,弄得有聲有色。

動靜鬨大了,齊國公也不怪她,反而說,“平娘類我。”

竇夫人竟也不似一般的母親,對趙平娘的折騰不說十分讚同,但也配合。隻要她操練家中婢女,那麼那些婢女當日便可以不安排活計。

崔舒若忍不住感慨,怪不得趙平娘能成為後世都赫赫有名的女子,除了她自己的本事和天分,在對女子嚴苛的世道,能有如此開明的父母並不容易。

所以和竇夫人一齊上香的隻有崔舒若,還有家中的婢女仆婦,以及一乾護衛。

排場依然是聲勢浩大,畢竟是齊國公夫人出行。

獨獨趙知光出乎崔舒若意外,她們都出門了,他還策馬追來,隔著簾子向竇夫人說自己今日得閒,想要送她們去廟裡。

竇夫人待他實在冷淡,連句為何得閒,有沒有上進讀書都沒問,而是平淡的同意。

她甚至都沒有掀開簾子看看自己的兒子,也不在乎他風塵仆仆趕過來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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