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2 / 2)

潘淺淺一說完,周圍的幾個女子都驚呼一聲,看向崔舒若的眼神好生熱切。

崔舒若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剛剛好劍拔弩張隨時能嘲諷人的貴女們,突然就變了樣子。

她下意識朝左右望了望,也沒見多了什麼人啊。可她也不是什麼俊朗男子,對她有什麼好羞澀的。

崔舒若正要問她們這是要做什麼,就見潘淺淺不知什麼時候突然湊到自己身邊,眼神發亮,“你真是二娘子,我、我,我知道你,你在祭天時救人,還造了新的織布機,救了許多女子。

我們都很仰慕你,你是並州女子的楷模。往日我也來過府裡,可你總在休養,我不敢打擾,今日竟能與你如此相近,實在叫人心生歡喜。”

“啊?”饒是崔舒若才思敏捷,也被她變臉的速度之快而打了個措手不及。

潘淺淺卻趁機挽上了崔舒若的手,小臉激動得紅撲撲的,似乎下一刻都能喜極而泣,甚至暈厥過去。

不僅是潘淺淺,就連其他四五位貴女也圍了上來,雖說沒像潘淺淺那樣動手動腳,可也把崔舒若圍了個水泄不通。

偏偏她們身邊也都帶著婢女,和在一塊,竟然攔住了行雪等人。

崔舒若隻好無奈放棄替孫宛娘撐腰,轉而問她們,“那你們呢?”

身穿嫩綠半壁月白襦裙的女子衝崔舒若盈盈一福身,態度恭敬的不得了,眼神卻似乎能把人炙傷,“我們都聽聞,您夜夢仙人,被仙人收為徒,不僅有祈雨之術,還能預測未來。”

“嗯?”崔舒若蹙眉不解,“前者無錯,後者似乎並非出自我口。”

另一個點了藍色花鈿,戴了珍珠流蘇的女子興奮接過話,“您那日救了孫宛娘時,不但斷言她能活下來,還說她將來夫婿顯貴。

果不其然,那麼重的傷她都活下來,不久之後果真聖旨賜婚,您可不就是有預測未來之能嗎?”

崔舒若:“……”

好有道理,她竟然無力反駁。

淺藍花鈿的女子繼續道:“不知可否請二娘子為我等看看、看看……”

她說著就停下了,滿麵嬌羞,“我們未來的夫婿是何等樣子!”

崔舒若尷尬笑笑,她貌似並沒有這樣的能力,但對上她們期待的目光,崔舒若隻好歉然一笑,“你們誤會了,不過是謠傳罷了。”

“馬上要開席了,還是先回去吧。”崔舒若轉身就走,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但那些貴女怎麼可能放棄能問到將來婚事的機會,一個個都簇擁著崔舒若。

可能是潘淺淺給她們的靈感,一個個開始瘋狂拍崔舒若馬屁,還有獻寶的。

“二娘子雪膚花貌,若非當世珍品,怎堪用在您身上,我近來新得了一副瓔珞項圈,若是能戴在您的脖子上,定會使它愈發流光溢彩。”

“瓔珞項圈有甚稀罕的,我阿耶有一副前朝畫聖的春日宴遊圖,倒有我們今日宴上的幾分風光,不若轉贈給二娘子品鑒?”

“說到底不過是俗物,二娘子仙人弟子,品性高潔,怎會喜歡凡物。我近來同阿娘時常令下人施粥難民,也隻盼能學得二娘子的一二分心善。”

……

恭維聲不絕於耳,崔舒若快要連臉上的假笑都維持不住了。

她限於花神冠上的流蘇,動作不好太大,隻能小步疾走,一心到花廳裡,能得到趙平娘的解救。

然而就在她步履匆匆的時候,經過院門,驀然一瞥,正巧看見獨自一人站在樹下,神情孤寂的趙知光。

他一人蕭蕭瑟瑟,仿佛和周遭一切格格不入,齊國公喜愛上進、有才、爽朗無雙的驕傲郎君,可他不是,時人喜好或儒雅端方貴公子如趙仲平,或勇猛恣意善文武如趙巍衡,獨獨沒有他。

而崔舒若恰恰相反,她被眾人簇擁,人人都瞧得見她,人人都愛她。

一人在人潮湧動中,受所有人愛戴,一人寒鴉老樹,落寞孤寂。

他們的際遇,天差地彆。

在驀然相望一眼後,即便清楚趙知光眼神裡的悲寂孤獨,崔舒若也沒有停下,她被女娘們繼續擁著朝前走。

至於趙知光如何,她不清楚,因為那隻是記憶裡的匆匆一瞥。

崔舒若好不容易到了宴上,有趙平娘在,替她擋住了這些人。

崔舒若發覺,雖然趙平娘對她一貫是和顏悅色,至多是笑眯眯的逗她,但在並州的貴女裡頭很有威信。趙平娘說一句,就有不少女娘應聲,甚至馬首是瞻,她要是哼一聲,其餘的人便都不敢說話。

總算能鬆口氣了,崔舒若跪坐在席上,覺得宴席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好不容易沒有女娘們圍追堵截,非要求她算姻緣,可一場宴席下來,長時間跪坐,為了維持貴族儀態,連動都不好動一下,腳險險充血麻的徹底沒有知覺。

等挨到宴席結束,崔舒若回到院子裡,被雀音推拿脊背,惹得她不斷抽氣。不過,崔舒若身邊的婢女確實各個都有自己的出彩之處,行雪四角具全,她甚至連崔舒若費神去看的世係譜都一清二楚,貴族的禮儀,甚至是一些勳貴間的姻親也悉數記得。行雪平時更是妥帖的很,從不需要崔舒若費心。

雁容的話,什麼方麵都欠缺些,畢竟是崔舒若從定北王府彆院裡帶出來的小婢女,可兩人共患難過,她有彆人沒有的忠心,為人也小心謹慎。

鶯歌自不必說,府裡的家生子,天生一副笑模樣,和誰都能打成一片,府裡的消息沒有能瞞過她的。

雀音最不起眼,可她竟然有一手推拿的好功夫,還會些藥理,若是當初去寺廟上香時能帶上雀音,說不準孫宛娘還能少受些罪。

這次上建康,彆的不說,她們四個貼身婢女是一定要帶的。

賞花宴結束以後,孫宛娘在並州官場女眷算是有了名字,一二般人應當不敢再輕視她了。因為宴席到一半,竇夫人突然命人把孫宛娘請去,帶著見了各府主母,顯見是在護犢子。

這裡頭,說不準就有庭院裡貴女們對孫宛娘一通排擠的緣故。而等到賞花宴結束後,不知怎的,一些貴女就不怎麼出去赴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們的阿娘關在府裡好生教導。

崔舒若管不了外頭的事,也沒空管,因為齊國公府開始大動乾戈的準備上建康的事宜。

建康離得遠,沒有一個月恐怕到不了。

如今的路況極差,沿途說不準連過夜的地都沒有,所以像齊國公府這樣的大貴族,每次出行,尤其是路途遙遠的時候,勢必要將路上的一切都準備齊全。小到崔舒若興許要換的幾十套衣物,大到入夜睡的床榻被褥,熏香的銅爐……

這回上建康的又是一大家子,隻留下趙二趙四,幾十箱行囊都不算多。

吃一塹長一智的齊國公,這回帶足了護衛,更是休書給漕幫的吳幫主,準備這次能多走水路就走水路。而且胡人占據了北地不少好山河,水路還能避開些,否則要是撞上他們的地盤,那可真就是自找死路。

崔舒若身邊的婢女早早都開始收拾,下人們白日裡似乎也是行色匆匆,但仍舊忙活了好幾日,才終於定下動身的日子。

夜裡,行雪早早服侍崔舒若睡下。

等到第二日,天都還沒有亮,崔舒若就被行雪溫柔的喚醒,彆的婢女則一層層的掛起紗帳,點了燈燭。

崔舒若困倦的打了個哈欠,雁容把灑了花瓣,加了花露的洗臉水端上來,服侍崔舒若洗漱。

不知道是不是水裡還加了醒神的東西,崔舒若覺得腦門清涼,慢慢就清醒了。

之後就是穿衣,出門在外,不比府內,又是要趕路,穿的自然不比以往繁複,就是簡單的儒裙半臂,頭上也沒有那麼多環佩叮當,就是幾根絲帶,又加上絨花,顯得俏皮。

等到了用點心的時候,行雪倒是端上了茶飲,可崔舒若猶豫了一下沒喝,三下五除二,乾咽了被壓成福字的糯米糕點,又吃了兩個小巧到能一口吞的荷花酥。

對崔舒若而言,雖然馬車上有方便的馬桶,但讓她大白日當著婢女的麵上也太難為情了。至於讓她們都下馬車,追在馬車旁等自己,那似乎更難為情……

所以保險起見就不喝水了。

好不容易都準備好了,行雪幫她把繡鞋也穿上,然後就是等。

結果明明從一大早開始就鬨出動靜,卻等到巳時才動身,竇夫人派人來叫崔舒若。

她身後跟著整整齊齊兩列婢女,浩浩蕩蕩的出芳蕪院。

等到趕路的時候,實際隻會有行雪她們四個陪在崔舒若身邊。

然而才出了內院,崔舒若就看到似乎早早在等候她的趙知光。這段時日下來,她多少能鬨清楚他的意圖。

想起竇夫人,崔舒若還是決定停下對他說兩句話。

崔舒若擺了擺手讓婢女們先站著等她,而後上前去。

“你等我許久了吧。”崔舒若道。

“不久。”興許是要分彆,也或許是察覺到崔舒若要說什麼,他沒有像之前那樣討好崔舒若,圍著她說話,而是恢複了之前正常的模樣,不過沒有了夾槍帶棒的嘲諷。

崔舒若沒有繞彎子,她撕破了兩人的窗戶紙,開門見山的說,“你我相見不過數次,起始幾次你對我還厭惡嫉恨,我雖不妄自菲薄,可也清楚自己沒到天仙成能讓人失智的地步。

你後來種種獻殷勤,不過是看中了我能祈雨造勢,在百姓裡有威望,能助你爭權奪利。興許還抱著騙了我芳心以後,拿我當笑話的心思。

可我之後想了又想,為何你一開始就厭惡我。是因為竇夫人對我的偏愛吧,也正是因此,你萌生出若是你我在一塊,興趣竇夫人也能愛屋及烏,對你多關懷。

是也不是?”

趙知光沉默了,但在崔舒若的目光注視下,這個麵容如玉般漂亮的少年還是點頭承認。

崔舒若沒有說怪他的話,也沒有罵他,而是看在竇夫人的麵子上,理智且清醒的說,“人生所得必不能圓滿,你是齊國公之子,北地大好河山尚且被胡人占據,多少人流離失所,你錦衣玉食,享儘一切,卻不能將眼光放遠,心胸放開闊不成?

著眼於天下,不在一絲一縷,或許到那時你便能放下。”

崔舒若隻說到此,也不管他聽沒聽進去,轉身就走。

趙知光喊了崔舒若一聲,但她沒回頭,也沒留戀。

他雙拳握緊,喃喃道:“你怎麼就知道我對你沒有半點喜歡。”

隨即,他輕笑一聲,仍自沉於情緒裡,眼如黑漆。

崔舒若不回頭,便意味著真的不再會管。他趙知光如何與她何乾,不過是看在竇夫人的麵子上才多那一句嘴,若是他還要往死路上走,崔舒若也沒辦法。

她很快就到了外頭,坐上自己的馬車,前麵一輛是趙平娘,再前頭是竇夫人的。

馬車寬敞,即便是路上找不到落腳的地,在馬車上歇息一晚也不是不可,除了更深露重,可能會冷之外,完全能在上頭平躺著睡。

前頭耽擱了那許久,等到出發的時候倒是快了,沒叫崔舒若多等。

但到了城門口的時候,前頭車架似乎被攔住了。

崔舒若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竇夫人身邊服侍的忍冬來找崔舒若,她才知曉緣由,竟是繡坊的女工們為齊國公府的女主子們織了布帛,花紋精致,是極難得的,也是女工們對她們發自肺腑的謝意。

既然是女工們,那就不可不去。

行雪幫崔舒若戴好冪籬,她才出了馬車。

此時城門前聚集的百姓已經很多了,而幾十個女工跪成四列,為首的竟然是岑箜篌。

她手舉托盤,裡頭擺放的布帛花紋細膩,日光下布帛流光,應當是用了不常見的染織技藝。

崔舒若到的時候,竇夫人和趙平娘都已在了。

眼見人齊了,岑箜篌先是帶著所有女工以頭碰手行大禮拜下,然後道:“我等本良籍,奈何逢天災流離失所,飄搖無依,是齊國公府的女菩薩們予我等衣,予我等食,傳我等手藝,自此得了活路。

夫人娘子們便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今日您出並州往建康,我們身無長物,唯有親手織就的布帛能送與夫人和兩位娘子,願諸位富貴榮華,平安康泰,長樂無極!”

說完,她們又是一拜。

竇夫人親自把岑箜篌扶起來,溫聲道:“天災難測,你們何辜?施以援手不過人之常情,也是你們自己憑一雙手養活了自己。

布帛我們收下,必定會好生珍惜,也盼你們日後順遂平安,有所歸處!”

而在岑箜篌等女工之後,竟又有一群百姓跪下。但他們這回拜的卻單單是崔舒若一人。

這些百姓裡有老有少,大多不是穿綾羅綢緞的,而是尋常農戶,在最前麵崔舒若還看到幾個熟悉麵孔,是她當日在祭台上救的女子和她們的家人。

果然,百姓們拜下後就齊聲感謝她。

“並州地動,又遇大旱,地裡的莊稼險險枯死,是二娘子祈雨救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您是仙人弟子,是真正的善人啊!”

隨著百姓們一聲聲帶著哭腔的感恩,崔舒若腦海裡的係統也開始發出熟悉的提示音。

【叮,恭喜親親獲得仙人弟子的稱號!】

【獲得稱號可免費贈送一個技能禮盒,親親要接受嗎?】

“要!”崔舒若在腦海裡回答。

【好的!】

【恭喜親親,您獲得了簡易版預言術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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