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1 / 2)

崔成德嫌惡的讓下人把崔七娘喝過的茶碗砸了埋土裡, 又開了窗戶通風,臉上的神情才算好了些。

他厭惡的用浸泡花瓣的水淨了三遍水,然後用乾淨的布帛擦乾手。

然後才翻看起自己為妹妹準備的東西, 可他總覺得還不夠。

思來想去,崔成德叫來身邊的婢女,慢悠悠的問, “你可知十四歲的女娘會喜歡何物?”

莫名被叫進來的婢女一愣,絞儘腦汁也隻說出,“胭脂水粉,釵環首飾,大抵如此。”

崔成德卻覺得不滿意,“沒有彆的了嗎?”

婢女的目光落在崔成德俊朗無雙的麵容上, 不知怎得紅了臉, 沒忍住道:“其實,若是待字閨中的女娘,興許還會期盼能有位心意相通的夫婿。”

崔成德了然,可算是多了頭緒。

他記得神佑從前對鄭衡之這個自幼定親的未婚夫還是極為喜歡的。

不知崔成德想到了什麼,他揮手讓婢女退下去, 自己則一邊思索還要為崔神佑準備什麼,一邊盤算如何才能和她麵對麵的見一次。

然而,因為太子的變故,齊國公府的人近來都像是受了驚的兔子, 怎麼也不肯從府裡出來,任誰想去尋,統統都是推托不見,隻說齊國公需要靜養。

事情雖是從齊國公府鬨起來的,但實際上後來已不是他們所操縱的了。

太子傷人在先, 忤逆生母在後,還被捅出不止一次暗中派人刺殺朝中重臣,朝野嘩然,連民間門百姓聽了太子兩個字都要搖頭,其地位之不穩,可見一斑。

儘管皇帝有心,可麵對如此情形,也不得不重罰太子,將其禁足在太子府內,停了他的一切供奉,歌姬樂師統統被趕出府,還命人每日宣讀聖賢言行,令太子跪聽。

到了此種地步,和圈禁也無異了。

百官間門,皆在傳聞,皇後命懸一線,隻等皇後一薨,太子之位就該被廢除了。

此事鬨得沸沸揚揚,人心不穩,但不妨礙皇帝照常上朝。

在所有人都以為馬上要廢太子時,皇帝卻突然在朝堂宣布要北伐胡人,奪回中原失地。對權謀家們而言,太子廢立牽扯幾十年後的榮華富貴,是大事!可對百姓,尤其是被迫逃難到建康的百姓而言,洛陽、北地,才是他們的故土,是他們心心念念夢中也要流淚呼喚的地方。

北伐才是真正要緊的大事。

世家和朝臣的裝聾作啞也壓製不住百姓的雀躍歡呼。

自皇帝當眾下詔後,聞訊的百姓們即便日子過得僅夠果腹,也紛紛帶著錢財米糧到城門,說要給大軍做軍糧。

朝廷很快在城門口設立專門送糧捐財的地方,還有小吏執冊記載。

自那以後,城門口日日排成長龍,前去的百姓絡繹不絕。

食尚且不足果腹的百姓前去送糧已不少見,甚至連滿身臟汙、瘦骨嶙峋在城中乞食的丐兒,也拿著乞討來的錢幣,換了小到巴掌大的一袋糧食,排隊送糧。

左右問及,丐兒答:“吾父母妻子,皆喪於胡人之手,幼妹不羨羊幼子和骨爛,屍骸無存,獨留餘一人在世,殘軀病骨,死不足惜。餘不求能回故土,隻求大軍殺儘胡人,以儆亡者。”

聞者儘皆傷心流淚。

短短數日,城門口用石板鋪作的道上,便被百姓拖拽來的糧袋留下又深又長的劃痕。

原以為軍糧籌集困難,沒料到竟是最快湊齊的。

軍糧備齊,弓弩皆有,民心所向,大軍自該出行。

然而在定北王府裡,身為主帥的定北王卻和世子鬨得很不愉快。

“阿耶怎可動鎮守幽州的三萬兵馬?倘若柔然進犯,幽州城堅牆固不足憂,可您轄下其餘三州郡呢?”魏成淮得知定北王還要從幽州調派兩萬兵馬後,眉宇便沒有一刻平坦。

定北王正當壯年,薄有胡絡,一雙虎目炯炯有神,身高八尺,極為高壯,下盤穩固,不需說話,便自帶沙場戾氣,十分能震懾人。

他並不拿魏成淮的話當一回事,反而誌得意滿的反複觀摩沙盤,隻隨意道:“柔然內亂,為了爭奪王位,正鬨得不可開交,何必憂慮。

倒是這回出兵北伐,勢必要成。

我們當初救駕帶了兩萬兵馬,算上建康其他州郡派出的兵馬,足有十萬,看似能勝,但這回要打的羯族與鮮卑交好,若是他們聯手,恐怕力有不逮,我命幽州的兩萬兵馬攻打羯族後方,到時他腹背受敵,頹勢一顯,其他胡人氏族隻怕要迫不及待一同吞下羯族地盤。”

魏成淮還要再勸,定北王屏退左右,話鋒一轉,“自然,我這一回並非沒有私心。聖人已允諾我,若是幽州出全力攻下羯族、鮮卑,奪回洛陽,那麼除了我定北王府轄下的四州郡,他還會再賜下相鄰四州,再封我為一字並肩王。”

魏成淮不可置信,他震驚的看著定北王,“阿耶竟是信了聖人所言不成?自古以來,功高震主可沒有好下場,何況是一字並肩王?

阿耶,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定北王不在意的擺擺手,“誒,你當為父不清楚嗎。可誰說我就一定要聽聖人的,他卞家的天下可也是搶來的。等我真打下洛陽,迎不迎他回去,還不是在我一念之間門。

淮兒,天下亂象已顯,逐鹿天下者眾,有能者問鼎。阿耶過去歸降,是想著為你和魏家子子孫孫留下王爵可傳承,但王爵怎及得上皇位呢。我兒,阿耶必定要為你掙下江山。”

定北王躊躇滿誌,眼裡閃爍的全是野心。

魏成淮看著眼前的阿耶,臉上卻沒有半分雀躍,他以一種極為冷靜的目光打量著定北王,隱帶失望質疑,無比理智的問,“這便是您當日放任胡人攻陷洛陽的緣故嗎?我原以為,您當真隻是猶豫。”

“嗬。”他自嘲一笑,繼續問道,“倘若打不下胡人呢?倘若柔然果真進犯呢?阿耶,您清醒些吧。您貪圖建康的糧草,妄圖憑借建康助力打下江山,但您當聖人是傻的嗎?”

麵對魏成淮的職責,定北王麵上掛不住,已有惱羞成怒的趨勢,“住嘴!”

魏成淮對上積威深重的定北王,絲毫不懼的繼續道:“您一意孤行,可若是北伐兵敗,幽州有失,您對得起多年仰賴,視您為天的幽州百姓,對得起天下漢人嗎?”

“你住嘴!!!”定北王被戳中心事,已是徹底被激怒。

魏成淮還在繼續,“就為了您逐鹿中原的一己野心?”

“豎子無知!若能得到天下,死些人又如何,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以來,王朝更迭哪有不流血的。婦人之仁!

給我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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