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2 / 2)

老皇帝有心討好仙人,自是開口道:“我必將嚴懲!”

仙人垂目,對他的承諾還算滿意,點頭道:“可!”

然後閉眼念咒,睜眼時道:“吾已下咒,待到明日始作俑者非但口生惡瘡,麵容遭毀,須發也將在一夜間落光。”

老皇帝沒想到仙人如此愛護祂的徒弟,心裡一顫,開始回想起自己往日對崔舒若的態度,不知道仙人是否會怪罪,可愈是想,愈是覺得應當無事。

他當時的確是動了傷人的念頭,可到底什麼都沒做不是?而且語氣也說不上多嚴苛,沒見崔舒若都不怕嗎?

老皇帝不斷自我安慰,漸漸竟也真的信了自己所言。

他連忙允諾了仙人。

見到仙人似乎還算滿意,老皇帝的膽子壯了點,“仙人!我有一事不解,我貴為人間帝王,又有得見仙人之緣,不知可否能得修仙緣法。

我在凡間也十分勤勉,修習不少道家術法。”

一旁的崔舒若險些憋不住笑,老皇帝可真高看他自己,還敢大言不慚說他勤勉,怕是碰的都是房中術吧?

真不要臉!

【就是就是!】

係統磕著小瓜子,一起吐槽。

而且老皇帝口口聲聲思念皇後,怎麼也沒見他提一提?問一問?這可是個大好時機呢!

崔舒若當然不可能讓他如願,心念一動,隻見仙人勃然大怒,“既貴為人間君王,自當已政事、體恤民生為先,怎可癡迷道術?

曆代帝王,待到身死之時,自有仙家評判爾等功德,何須修煉,舍本逐末,著實可惡!”

仙人一怒,周圍飄逸的雲霞似乎都凝固住了。不僅如此,老皇帝恍惚間還瞅見仙人背後的虛影似乎生出無邊地獄的烈火。

在老皇帝心驚膽戰之事,崔舒若猶如旱地甘霖,陡然替他開口,“師父息怒,聖人也是隨口之言,他早年政事勤勉,建康百姓民生安樂,還請師父勿怪。”

老皇帝能被說的也隻剩下早年的功績了,至於建康,早在他遷都之前就已經熱鬨富足,追根究底和老皇帝沒什麼乾係。

但正如人恐懼自然之力一般,即便在人間享儘權力與富貴,老皇帝也不敢同神仙對抗,隻能連連點頭,向崔舒若投去感激的目光。

仙人身後的虛影這才一點點消失,直至徹底淡化,祂的目光漠然冷凝,“既是吾徒開口求情,也罷,但你謹記,為君者當勤政愛民。也斷不可任由禍首汙蔑吾徒。”

老皇帝拱起手,想要說什麼,結果仙人壓根不給他這個機會。

隻見仙人大手一翻,他就被迫跌下雲端。

強烈的失重感襲來,老皇帝恐懼大叫,就在他以為自己會被摔死時,陡然睜開眼睛,從床榻上做坐起,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外頭的天才剛蒙蒙亮,窗扉照映在地上成了斜斜的影子。

外頭聽見動靜的高公公,連忙進來,動作小心,生怕愈發驚擾皇帝。

隻見老皇帝頭上的汗水如黃豆般落下,明明已是深冬,殿內炭火雖熱,可怎麼也不至於熱成這樣,再一見老皇帝喘成這樣,高公公心道怕是魘著了。

也不知道這回老皇帝夢見的是誰。

被他親自用鴆酒賜死的外孫?還是蒙冤而死的武將?又或是被他辜負一腔深情的皇後?

彆看高公公心裡猜測,可他服侍皇帝多年,早練就了一身奴才本事,伺候人來跟吃飯似的,都不用動腦子,手腳自己個就妥妥當當的做起來。

他捧起後頭小內監托盤裡的清水遞給皇帝,那本是漱口用的,可老皇帝卻一口氣全喝了。

看來這回夢魘的特彆厲害,高公公在心裡沉思。

他倒是知道老皇帝在殿上和衡陽郡主的談話,但是瞧老皇帝的樣子,著實不像見了仙人。他猜測老皇帝失望之下,又逢睡夢不穩,衡陽郡主怕是要倒黴了。

然而老皇帝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召中書舍人來,朕、朕要擬旨,賜衡陽郡主封地!”

高公公大驚,難不成衡陽郡主還真叫皇帝夢中見到了仙人?

看來她往後幾年,富貴無虞了。

而崔舒若也跟著醒了,但比起老皇帝,她可就愜意許多。洗漱過後,用著金絲燕窩卷,喝著燉的軟爛的清粥,心情似乎極好。

果不其然,等到天亮以後,鸚哥興衝衝地跑到崔舒若麵前,她道:“娘子!您可不知道,外頭那些爛嘴的黑心人啊,還敢編排您呢,好多人都爛嘴了!”

崔舒若淡定自如的喝著清茶,小口咬糕點,“哦。”

鸚哥見狀不由得驚訝,小臉一垮,“郡主,您怎麼都不驚訝?”

一旁侍奉崔舒若的雁容掩嘴笑,等到鸚哥著急的時候,才開口解釋,“你忘了嗎,我們郡主可是仙人弟子,她能算呢!

說不準啊,這回就是郡主的仙人師父惱了這些碎嘴的東西,才特意降下的懲罰呢!”

鸚哥恍然大悟,一手拍掌,“對極!定然是如此,郡主多尊貴啊,哪是那些碎嘴子可以說的,雁容,還是你聰明!”

崔舒若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們笑,但不管任誰都能看出她的好心情。

因為……

除了外頭那些瞎說的人,她還送了柳夫人一份大禮呢。

係統也突然發出欣喜的提示音。

【恭喜親親,經過主係統認定,授予親親“爛嘴大師”、“刻字小能手”兩個稱號。您可以隨機抽取盲盒,有機會獲得技能、一次性卡牌、甚至是特殊獎勵哦~】

【親親,您要現在抽取嗎?還是留著後麵使用?】

崔舒若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嗯……暫且先不用了,今日還有好戲要看呢,沒有心情,等晚間再說吧。”

果不其然,崔舒若的預測成真,用完點心還沒有多久,宮裡的聖旨就到了。

崔舒若被賜予兩千戶的封邑。

彆看隻有兩千戶,這可是實封啊!

隻有極為受寵的公主才能得到五千戶的食邑,可卻沒有實封,隻能拿到封地每年稅收的一部分,也沒有實際上的掌管權。

可實封不同,這意味著那兩千戶的封地,相當於崔舒若的私產,她可以在那配齊自己的下屬,而且擁有絕對掌控權,她就是封地的土皇帝。

收到聖旨的崔舒若心情愈發好了,但還沒有到更好的地步。

因為她還在期盼後頭的事。

如崔舒若預料的那樣,老皇帝緊接命人在城裡張貼布告,大致的意思就是說他夜裡夢見仙人,仙人已經同他說了崔舒若不是妖孽,真的是仙人弟子。而仙人動怒,說此事另有始作俑者,那才是動搖江山的不軌之徒,仙人已經懲戒那人,她不但口生惡瘡,麵容被毀,還會須發皆落,而且那些對她口出汙言的男子也已經口生惡瘡,希望你們好自為之,彆再惹仙人動怒。

若是隻有老皇帝輕飄飄的布告,說不準百姓們還不會信,但全城上千個男人同時嘴巴長瘡,這久值得深思了。

尤其是他們都用一個共同點,曾在私下裡對衡陽郡主說過粗鄙不堪的汙言穢語。

一時間,崔舒若的名聲徹底扭轉。

反倒是那位始作俑者,引起好事之徒的好奇。

究竟是誰呢?

而且仙人對她的懲罰究竟是什麼樣的?

那些口出惡言的成年男子們,在長了惡瘡後,連嘴都張不開,生生餓了兩日。不但如此,因為他們膽敢玷汙仙人弟子的名聲,百姓們見了,當初怎樣非議崔舒若,就如何非議他們。

而他們大多不是權貴,可不用擔心得不得罪,於是一個個隻要敢出門,叫人看見嘴巴上碩大的惡瘡,沿途百姓都會冷眼相對,還要年紀大點的,上前啐一口口水。

簡直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其實何止是那些平民裡的成年男子呢了,還有一些喜好聲色犬馬的權貴,默默的安靜了許久。

建康城裡,一時少了不少人,仿佛間都清靜了不少。

而在崔家主院裡,被禁足已久的柳夫人,突然間暴怒的砸掉了銅鏡,磕碰出邊角的鏡子跌落在地,依舊映出了人影。

那是一個沒了頭發與眉毛,嘴邊長了龍眼大小的惡瘡的人。

她的臉上,還多了血淋林的兩個字。

一左一右,分彆是“毒婦”二字。偏偏還不像是用刀割出來的,倒有些像是被毒蟲硬生生啃咬,所以又紅又腫。

另一邊,係統忍不住詢問崔舒若。

【親親,您花了整整五百功德值,就為了在柳容的臉上加兩個被毒蟲咬的字,真的劃算嗎?】

崔舒若輕笑,“劃算的很,總要叫柳容也常常不敢見人的滋味吧?你說是吧,統子?”

【兩個字而已嘛,人類的想法真奇怪!】

係統嘟嘟囔囔的吐槽,要是它,肯定把功德值用在刀刃上!

可憐的係統,還不能完全明白人類的感情,不懂得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才是真正的暢快!

而老皇帝謹記夢裡仙人的叮囑,那可怕的失重感還猶有印象,怎麼敢不儘心儘力的找出罪魁禍首嚴懲?也免得叫仙人再次動怒。

在老皇帝大張旗鼓的搜尋罪魁禍首,尋找能符合仙人所言的人時,原本陷入敗局的前線大軍,竟然在主帥陣亡,剛剛被新的主帥統領後,傳來捷報。

但卻不是新主帥傳來的,而是……

失蹤已久的魏成淮。

當日他率領五千將士,本是為了奇襲羯族中軍王帳而埋伏。但定北王意外中了夜襲的敵人流矢而死,說好的埋伏變得人儘皆知,魏成淮也成了羯族大軍的囊中之物。

羯族中軍王帳依然去了,但除了王帳的一萬人,隨行的還有兩萬大軍。

五千對三萬,幾乎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必死之局,而且他們還被切斷糧草,了無生路。

人人都以為沒了消息的魏成淮說不準和定北王一樣,已經死了,但他非但在三萬大軍的包圍中活了下來,甚至大破羯族中軍,砍下羯族太子和兩位王子的頭顱。

據說,那一日打得十分慘烈,屍橫遍野,烏鴉成群。

未及冠的年輕將軍,抱著必死的決心,帶著疲憊不堪的幽州軍,死戰。

哀兵必勝!

他歃血立誓,必帶著將士們殺儘胡人,以報血海深仇。

尤其是在曲南郡被屠的消息傳來後,彆看是幽州軍,可曲南離得如此之近,又怎可能沒有舊籍曲南,或是曲南子弟呢?

家人被屠,山河已毀,血海深仇。

在羯族王軍誌得意滿,開始為如何瓜分戰果而起分歧時,頭戴白布條,誓要殺賊報仇還鄉的將士們,抱著必死的決心,饑渴而乾裂的唇角,殺向羯族中軍。

血戰後,羯族大敗,不少羯族兵丁潰逃,而幽州軍……所剩無幾。

殘陽如血,僅存的人身上,盔甲上的血汙濃厚到洗不儘擦不乾。

魏成淮用著魏家祖傳的殺敵長槍,使著自幼被他阿耶定北王教導的一招一式,殺了數之不儘的胡人。他用鋒利的槍尖硬生生捅死羯族太子,奪去羯族太子的性命。

他舉起羯族太子的頭顱,盔甲冰寒,神情肅穆冷寂,立於滿地殘屍上。

陪著他的,僅剩他的戰馬,寥寥的幾個麵容麻木疲倦,殺伐不知停的幽州軍。

他竟真的勝了。

即便代價慘痛……

消息傳進建康時,連老皇帝都驚訝到坐不住。

他也是武將出身,知道這一切有多麼難以做到。人人都在向老皇帝報喜,除掉了羯族太子並兩位王子,隻怕羯族王庭已然大亂。

到時大軍想要奪回失地,恐怕就容易得多。

滿宮人都喜氣洋洋,連高公公都笑得滿臉褶子,可老皇帝在震驚過後,卻沒有多少喜色。

他想的是,朕如今年老,倒不及年輕將軍們勇武了。

老皇帝的心底,湧起的是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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