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對白野月見似乎印象很好, 沒幾句話就把什麼都說出來了。
白野月見緊盯著她,沒有遺漏她說的每句話。
聽她的意思,兩年前的5月20號, 她和她相遇在一家烤肉店,自己還很大方的跟她拚桌了。
這個消息是震撼的。
白野月見此前就一直在懷疑, 她手機裡已發送的那幾封郵件到底是誰的手筆。那些計劃的排兵布陣, 理應就是出自她的手,可是5月20號, 這個日子她應該還在沉睡。
而如今, 陌生女人的出現告訴了她答案。
就是她自己,毫無疑問。
那個夜晚, 她既然能出現在醫院外麵,還跟人拚桌, 這就說明在這之前她就已經蘇醒了。
而且。
女人的丈夫是今井蓮科室的外科醫生,女人在見過她之後, 第一天就接到醫院通知,夫妻倆被打包送往距離日本很遠的北歐國家……不管怎麼看,這裡麵都有人為操縱的因素。
作為科室主任的今井蓮,顯然有這個能力。
那麼,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的這項命令,是出於自己的私欲, 還是……收到她的指示?
一時間,各種猜測在腦海裡飛快劃過, 或許是因為之前就已經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個燃燒著火焰的房間,再次出現在白野月見眼前。
隻是這次她看得更清楚了,她看到自己靠著書桌的腳坐在地上, 她的額頭流著血,表情卻毫不畏懼,反而帶著幾分快意。赤色的火焰肆意蔓延著,吞沒著屋內的每一處裝飾,甚至有膽子大的火苗,順著倒在地上的那具屍體延伸到白野月見的腳下,熾熱火光照亮了她淺灰色的眸子,在其中映出無與倫比的紅。
但這些,卻都抵不過她手裡拿著的東西。
那是一枚紅色的寶石。
小小的,看上去並不昂貴的,紅寶石。
但是,在被火焰包圍的房間裡,這顆袖珍的紅寶石卻折射出紅光,幾乎要刺痛人的眼睛。
啊啊——
那是——
紅色的光,仿佛一道咒語瞬間衝破禁錮,刺得白野月見大腦一抽一抽的疼。
她的額頭立刻冒出青筋。
但她的心思很快就不在這針紮一般的疼痛上麵了,眼前漸漸變得一片漆黑,仿佛天旋地轉,白野月見的手還被那個熱情的女人握著,她動了動指尖,發現她竟然使不上力氣了。
誒?
“警官小姐?”
女人好像開口了,惶恐不安的。可她的聲音落在耳朵裡,卻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屏障。
視角傾斜,白野月見意識到她在向後倒去。
“警官小姐!”
女人的聲音更大了,這次換成驚呼,她發現自己拉不住白野月見脫力的手了,於是尖叫起來。好在他們還在醫院,周圍恰好有路過的醫生和護士,趕忙聚集過來。
“發生什麼了?”
“突發暈厥?”
“快點做檢查!”
“……”
人群的聲音越飄越遠,直到再也聽不到。
而白野月見也就此陷入黑暗。最後進入大腦的,是一段她毫無印象的,屬於未來的,陌生記憶。
或許,可以換一種說法。
那應該是她的,一周目。
……
白野月見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她遭遇了那場銀行搶劫案,康複之後就回到警視廳正常上班,沒有去警校招攬新生,也就沒有與五人組結緣。
待到秋末警校生們畢業,早已有了安排的五人組各奔東西,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進了公安,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一進了爆處,伊達航去了下轄交番。沒幾個月,萩原研一就死在了一場爆炸犯掀起的恐怖襲擊中,整個警視廳悲慟不已,唯獨那時候的白野月見對此毫不關心。
因為她還有一個重要的目標,把組織從烏丸蓮耶的手中奪走。
為此,一個毫不相關的警察的死訊,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而真正讓白野月見記住這件事的,則是四年後鬆田陣平的調崗。
那會兒的小卷毛後輩經曆了摯友的死亡,萬念俱灰,整日穿著黑西裝,嘴裡說著那些深不可測的中一發言,看得人直皺眉頭。
為了馴服這匹頹廢的野馬,目暮警部把調崗到搜查一課的鬆田陣平交到白野月見手裡,說接下來就讓他們兩個組成搭檔合作。
看著鬆田陣平懶洋洋的坐姿,白野月見一挑眉,倒也沒多說就接下了這個活。
起初,鬆田陣平是不屑於跟他們打交道的。
畢竟他調轉到搜查一課,隻是為了調查害死萩原研一的凶手。根據他的推理,凶手這幾天就會給警視廳發來數字倒數的傳真了。
至於其他的社交,他沒興趣。
整個搜查一課都驚訝於這個新調來的小夥子竟然是個酷哥,還是個不好相處的酷哥。有彆的係的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向白野月見,小白,帶個刺頭真是辛苦你了。
白鳥和佐藤也想跟他好好交流,無奈鬆田陣平的態度實在是太冷淡了,跟他說話時他雖然也會好好回應,表情卻總是漠然的,好像壓根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佐藤被他搞得一肚子火,忍不住跑到白野月見身邊:“小白,你看他!”
短發女警在旁人麵前都是乾脆利落的行事作風,唯獨在白野月見麵前,會不自覺地卸下心防,連說話都是親昵的。
“你說得對,他太過分了。”白野月見熟練地抱著人開哄,“我會幫你說他的。好啦,美和子,彆皺著眉,你漂亮的額頭都要長出皺紋來了。”
佐藤這才鬆開眉毛。
中午,搜查一課所有警察都去樓下的食堂吃飯。白野月見從冰箱裡拿了瓶黑咖啡,見鬆田陣平還坐在椅子上,雙腳交疊,身體微微傾斜,他用一隻手撐著下巴,頭低垂著,一動不動地看著一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