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那頓令人不適的晚餐, 白野月見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才發現那令她胃疼的反應已經消失了。
再聯想到她可以正常的去超市購買鮮紅的生肉……難道說,隻有吃那種外表焦褐, 內裡粉嫩的肉, 她才會用如此反應?
她皺著眉, 幾乎要把自己的大腦翻個遍, 也許是這個舉動總算起了效果,也許是她自虐般的吃肉行為衝擊了些許桎梏, 有那麼一抹畫麵,忽然從眼前一閃而過。
一秒, 僅僅一秒。
下一刻那畫麵就消失, 白野月見卻陡然失去力氣,跌坐進自己柔軟的床墊中去。
她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布料,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白野月見沒看清那畫麵的全貌,但那畫麵上, 有一項元素實在過於突出,隻一眼就被她捕捉到了。
火。
到處都是瘋狂燃燒著的火舌。
那些足以吞沒人生命的火焰,肆意地在一個典雅高貴的房間裡蔓延,鋪天蓋地,看不清房間裡有沒有人,但在那種火焰中, 不可能有人幸免於難。僅僅是這麼看著,她似乎就能感受到火焰撲麵而來的熱浪, 手臂被灼燒一般刺痛起來。
這是什麼……幻覺嗎?
白野月見閉上眼睛,用手掌按住不自覺疼痛的手臂。
指尖止不住地顫抖著。
她深吸一口氣。
因今晚這一係列變動而浮出幾分慌亂的灰眸緩緩閉上,不知不覺, 她抓著手臂的手停止了顫抖。
隨後,白野月見睜開眼睛,眼底已然是一片清明。她直起身體,眼眸轉深,在燈光下甚至反射出濃鬱的綠色。
短短數秒,她就已經想通了一切。
幻覺,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這種仿佛刻入身體的疼痛,絕不可能是虛幻。她應該是親身經曆了畫麵中的那一幕,否則,肢體上的疼痛不可能這般真實。
可是,何時,在何處?又是什麼,會讓她心甘情願地忍受火焰灼燒的痛苦,也不逃離出去?
她是個多麼在乎自己的人,如今她做的這些事情,不正是為了在紛爭不斷的組織中成為最終聲裡的那個人嗎?
這樣的她怎麼可能留在火場裡,等待死亡……
……
第二天清晨,陽光再次灑下。
白野月見照常穿上通勤西裝,拿上背包,與留守在家的“田螺姑娘”道彆。
此刻的她看上去跟往常無異,似乎昨天晚上的變故沒有影響她分毫。
甚至看上去更精神了。
她來到警視廳,熱情地向同事們打招呼。路過二係時,她看到早到的二係係長森山杏子正專注地看著文件。
“小白,早。”
“早!”
白野月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鬆田陣平還沒來,不過算算時間,估計也是十分鐘之內的事。
她交疊十指,活動了一下手腕。在外人麵前永遠淡定的淺灰色眸子,此刻隱隱帶了幾分勝券在握。
要加快速度了。
既然知道自己身上有不對勁之處,那就去調查。在此之前,她需要先把家中那可愛的小後輩送走,隻有這樣,她才能放開手腳的去調查。
而要送走諸伏景光,她就得先抓到……朗姆送到警視廳的那個臥底。
……
比起警視廳中白野月見的興致勃勃,宮野明美那邊的情況,顯然要灰暗很多。
傍晚時分,長發少女坐在桌旁,神色狼狽地捧著手機。
屋內沒有開燈,隻有透過窗戶灑進來的金紅色陽光。少女顯然已經在這裡坐了一天,背影看上去十分僵硬。
宮野明美看著手機上那短短一行文字,翻來覆去地看。
很短的幾句話,可是……這裡麵的內容卻如同平地驚雷,打破了宮野明美安逸的日常。
其實在得到今井蓮的消息之前,她就多多少少感覺到了諸星大的不對勁。
隻是她沒想到,男朋友竟然會是FBI的臥底。而且,他馬上就要對琴酒下手。
這怎麼可以……那可是月見喜歡的人啊……
信息的最後,今井蓮要她自己做出判斷。
宮野明美久久望著這段文字,心亂如麻。沉默了半晌,她似乎下定了決心,打開手機聯係了一個人。隨後她摁滅手機,把黑下來的屏幕倒扣在桌子上麵。
正在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黑色長發的男人背著電吉他包走進來。他看上去依舊是那麼淡定。哪怕他即將在東京展開一場盛大的抓捕,臉上的表情也是那般鎮靜自若。
宮野明美轉頭,帶著幾分複雜的看著自己的愛人。
“大君。”
她站起來。諸星大走進房間,注意到女友神色中還未褪去的悲傷,不由得一愣。
“明美?”
“嗯?”宮野明美摸了一把臉,意識到自己表情不對,便擺擺手笑道,“沒什麼,隻是剛才跟誌保打了電話……誒?”
話音未落,臉頰傳來一絲溫暖的觸感。
諸星大不知何時走到她麵前,抬起一隻手,覆蓋著宮野明美的手一同貼到她的側臉上。愛人的手心寬大而溫暖,宮野明美安靜下來,抬頭看向他的眼睛。
“有件事,明美……我想告訴你很久了。”
宮野明美注意到諸星大平靜的綠眸中浮現幾分遲疑。
這個看上去總是胸有成竹的男人,如今卻表現得像是捧著易碎的瓷娃娃一樣小心翼翼。
交往兩年多,宮野明美能猜到他想說什麼。
可是,當FBI搜查官真的把他的真實身份和盤托出時,長發少女還是感覺心臟被捏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