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車隊在官道上疾馳。
最豪華的那車周圍有四位騎在高頭大馬之上, 手握長劍,身背弓箭,隨時準備迎戰。
前後都有隨行的士兵, 隊伍拉得長長的,少說得有五百人。
馬車內坐的, 正是勝國唯一的王爺, 伯景鬱。
伯景鬱年初剛滿十八歲, 從他父親老王爺那裡繼承來的王爵,他的父親忠誠王伯子驍是勝國第四代君王伯臨呈老來的子, 與第五代君王伯子騫是親兄弟,伯景鬱與第六代君王伯景照是堂兄弟, 如今勝國第七代君王伯榮灝雖比伯景鬱大兩歲,卻要喊他一聲王叔。
論地位, 在整個勝國,除了伯景鬱還在世的父王, 還有如今已經稱帝的侄兒, 便再也沒有人能比他地位更高。
此次遍巡六州原該是伯榮灝親行, 奈何朝中局勢不穩, 他上位後一係列改革引得朝中眾臣不滿, 才有加封伯景鬱為平天王, 寓意與帝王地位齊平, 由伯景鬱代天巡狩,所到之處如帝王親臨。
女君統一這片大陸後建國, 國號為勝, 有人說勝是勝利的意思,也有諧音盛的意思,往後勝國必定繁榮昌盛。
當初女君為何用這個字作為國號除了她自己無人知曉, 如今已曆經七朝,建國已有一百七十多年。
勝國分六州,京州、中州、東州、西州、南州、北州六大州,南北跨度約一萬六千九百裡,東西跨度約二萬六千裡,以州為單位,再劃分行政區域,州—縣—鄉—村,其中京州由帝王直接管轄,京州地處整個大陸的核心區域,中州與京州接壤,區域最大,人口最多,氣候最好,也是除京州外最繁華的大州。
居安城地處中州核心地區東北方,往北八百裡就是京州,京州南北約百五十裡,東西兩百八十裡,京城王都在京州最中心的位置。
從京城到居安城,快馬加鞭日行百裡,七八日即可到達。
伯景鬱沿途明察暗訪,等到居安縣地界,已經是一月後。
月出京,四月抵居安縣,剛出京沿途山花爛漫,路旁的野花五彩繽紛,如今到了居安縣地界,山花已經快開過了,農民已經開始播種。
“殿下,我們已經到居安縣地界了。”
伯景鬱道:“去把我的馬匹牽過來。”
出京這麼久,還是伯景鬱第一次騎馬。
他的馬匹通體雪白,極為漂亮,是西州上貢的,名為踏雪。
同行還有另一匹馬叫飛鴻,通體赤紅,也是西州上貢的。
一紅一白兩匹良駒,是伯景鬱最寶貝的,尋常馬匹放開了跑最多可日行一百五十裡,而這兩匹馬,可輕鬆行至兩百二十裡,放開了能跑近百裡。
伯景鬱從馬車上下來,對右手邊的侍衛說道:“我們走後,你坐進馬車裡,沿著官道往中州總府方向緩行,多派人四下查看,沿途見聞記錄在冊,待我辦完事情會去追你們。”
此去中州總府還有兩千裡,緩行就意味著日行六十至八十裡,要走到中州得一個月左右。
伯景鬱隻帶了一名隨從,兩人騎,踏上前往居安城的路。
居安縣在中州地界八十七個縣裡,不算是最富有的,卻也能排進前十。
道路修得寬敞平穩,頗有京州官道風采,沿途倒也有不少人,多數是鏢局運送貨物或是貨郎。
走出二十裡,隨行的侍衛道:“殿下,前方有個茶鋪,要去歇歇腳喝口茶嗎?”
此時正值晌午,太陽毒辣,縱使騎馬,也出了一身汗。
伯景鬱:“從此刻起,喊我公子,莫要暴露了身份。”
“是,公子。”
兩人來到茶鋪,吃茶的人不在少數,多數都是趁著晌午太陽大休息片刻,等太陽稍小再趕路。
晌午著急趕路,容易中暑。
茶鋪的夥計見二人的高頭大馬,就知道這二人絕非普通人,客氣地問:“二位客觀吃茶還是用飯。”
說著便想上前幫忙牽馬。
隨從製止了夥計的行為,“不必,我自己來。”
夥計便沒輕舉妄動,笑著看向另一位,等待答複。
伯景鬱道:“隨便上點。”
隨從拋出一兩銀子。
他們這些在官道邊上開茶鋪的,什麼樣的貴公子沒見過,也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看這二位穿著華麗,馬匹不凡,猜測可能是京州貴人,不敢怠慢。
給了一兩銀子,他便將鋪子裡最好的東西都上給了他們。
鋪內還有其他歇腳的客人,視線也時不時往他們這邊看,不敢多言。
如今社會生產力低下,馬匹是尤為重要的資源,普通百姓根本接觸不到,就算有幸獲得一匹馬,也未必能夠養得起,再者,馬匹也分等級,最好的馬都在王公貴族的手裡攥著,其次是京城內的高官將領和騎兵,到京州的高官將領,再到其他各州主要的官員,然後是京州騎兵,再到各州騎兵,一級一級地往下分。
像眼前這一紅一白兩匹良駒,至少得是王公貴族才能享有的,自然是沒人敢說什麼。
夥計麻溜地將東西端上桌,隨從也將馬拴好,喂了馬草,站到伯景鬱的身邊。
伯景鬱敲了敲空位,示意隨從坐下。
隨從這才坐下。
幫伯景鬱倒茶。
這茶彆說是伯景鬱喝不習慣,就連隨從都喝不慣。
“呸,這是什麼鬼東西。”
伯景鬱眼皮輕佻。
隨從一臉驚訝地看著他,“王——”
還沒說完,便被伯景鬱一眼給瞪了回去。
他立即改口,“公子,你是怎麼喝下去的。”
完全麵不改色,好像和從前喝的茶沒什麼分彆。
伯景鬱道:“好不好,都已經上桌了。”
隨從:“我讓他們換一種吧。”
“不用,就這個,我覺得挺好的。”
這茶對於伯景鬱來說,確實算不上茶,在他眼裡,這和洗茶壺的水沒什麼區彆。
但他既然明察暗訪,也不必擺什麼王爺的架子。
他道:“隨遇而安吧。”
隨從不再說話。
兩人在茶鋪裡喝完一壺茶,夥計立馬給他們添了一壺新茶。
新舊沒區彆。
伯景鬱心中一直有疑惑,他們進入居安縣走了二十裡,沿途也沒少看到農戶耕種,卻不見孩童。
他將夥計招來。
夥計笑著問:“客官您有什麼吩咐?”
伯景鬱:“我一路走來,在旁縣都有看到孩童,怎地到了居安縣,不見孩童。”
夥計回答道:“孩童都去讀書了。”
“哦?”伯景鬱有些詫異,“你們居安縣如此注重學識嗎?”
夥計:“那倒也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哪能掏得起學費,能讓一家溫飽就已經很好了,這兩年不是洪澇就是旱災,收成不好。”
伯景鬱就更是納悶了,“即使如此,他們又怎能去讀書呢?”
夥計:“我們居安城出了一位好縣令,也出了一位大善人,他們建了一個書院,廣招學子,但凡是居安縣人,家中掏不起學費的,不論男女,不論年紀,均可去書院讀書。”
伯景鬱十分驚訝,他的隨從也很驚訝。
“這世上竟有如此好心的人?”他不太相信。
夥計見他不信,又道:“真有,我家一雙兒女,兒子八歲,沒有學堂收,女兒五歲,學堂更是不收,我娘子將他們兄妹二人送去學院,學院收下了他們。”
伯景鬱更覺不可思議,“八歲還未啟蒙會不會太晚?”
他歲就已經啟蒙,八歲已經開始學習安邦治國了。
夥計:“若非家中貧困,又怎會不讓孩子早點讀書。”
伯景鬱一想覺得也是,隨即又問:“你的女兒他們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