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景鬱感覺自己的思路已經跟不上庭淵了,這會兒他隻要一想起這幾個人,滿腦子就都是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根本無法從亂七八糟的信息中拚湊出完整的真相,他問:“動機是什麼?”
陳縣令也很好奇,如今這楊蘭招看著是個十成十的受害者,他與楊蘭玉和表姑娘的死又有什麼關係?
“請公子明示。”
庭淵看向楊管事,隨後又看向楊蘭招,接著視線落在了乳娘的身上,卻轉身與陳縣令說:“將楊管事也一並捆了。”
楊成忠有些懵,連忙替自己辯解:“大人,不知小的犯了何事,您要捆小的。”
庭淵看向他:“急什麼,我會給你解釋的。”
待人被捆起來了,庭淵走到乳娘與管事的身邊,問他們:“知道你們是怎麼暴露的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怎麼可能殺小公子,小公子是我一手養大的,比自己親生的還親。”
乳娘連連否認。
庭淵笑著說:“其實你們的演技很不錯,險些我也被你們騙了過去。”
楊成忠的雙手被捆到了身後,他往庭淵跟前湊:“大人,你肯定是弄錯了。我真的沒有殺小公子。”
“是嗎?”庭淵與他四目相對,“藏拙的又豈止是三爺一人,楊管事,你也不差。”
楊成忠極力地辯解:“小的是真不明白大人為什麼會懷疑我,我對楊家忠心耿耿,老爺於我有恩,我怎麼會謀害小公子呢?我不恨小公子,與他也沒有任何仇怨,即便我殺了小公子,這家產也落不到我的頭上。”
庭淵啪啪鼓掌:“說得好。”
楊成忠露出一個微笑。
庭淵與他嗬嗬一笑,迅速冷臉:“你真的很聰明,楊管事,可惜你洗脫不了自己的嫌疑,老爺子的懷疑對象就是你。”
楊成忠急忙搖頭:“這怎麼可能,一定是你理解錯了老爺子的意思,老爺子最信任的人就是我。”
“是嗎?”庭淵當然是不相信的。
楊成忠誠懇地說:“我跟在老爺身邊至今有二十九年了,我是絕不可能背叛老爺的。”
三爺也幫著楊成忠說話:“你可以懷疑任何人,但你不能懷疑老楊,這莊子上沒有人比他更忠心。”
庭淵眼神玩味地看向三爺,“比你還忠心?”
三爺:“……你扯我作甚!”
庭淵:“楊管事,莫急,等我說完你的破綻,你再反駁也是不遲的。”
“我沒做過,你叫我如何能聽你說完!”楊成忠看向縣令,“縣令大人你要為小人做主啊。”
伯景鬱替庭淵說話:“你若沒做,有什麼好擔憂的。”
“是啊,楊管事,你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是不是胡扯,等會兒便能揭曉,不是嗎?”
庭淵反問他,“你在心虛什麼?”
楊成忠見庭淵如此說話,也硬氣了起來:“好,你說,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給我扣帽子!”
庭淵不與他爭辯,“是不是扣帽子,我說完了大家自然有分辯。”
今日出來一天了,庭淵有些站不住,索性去板凳上坐下,慢慢說:“旁的就先不說,管家可還記得我問你表姑娘為什麼不先和小公子退婚,你是怎麼回答的?”
楊成忠回答得倒是爽快:“當然。”
楊成忠反問庭淵:“那麼請問我何錯之有?”
庭淵:“你在刻意引導我們的思路,通過你的言語將表姑娘描繪成一個吃著碗裡看著鍋裡不守女德不知廉恥的女子,讓我們本能地輕看她幾分。”
他解釋道:“我所了解的事情真相就是這樣,我並未說謊。”
庭淵:“我也沒說你說謊。”
楊成忠:“那你這就是在汙蔑我。”
庭淵:“你作為楊家莊的管家,按你所說自己深受主家的信任,表姑娘與小公子的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內情,在明知事情真相並非表姑娘與公子蘭招偷情的情況下還是這樣說給我們,把我們的視線往公子蘭招身上引導。”
楊成忠辯解:“你這完全就是在曲解我的意思。”
“好,就算這個事沒有這麼做,後麵還有破綻,當我問起誰在給公子蘭玉做幫手時,你對蘭玉/乳娘的態度便有不滿,按理來說你深受主家信任,又是總管事,莊子內外的事情應該統一交由你來管理,公子卻將莊內交給了乳娘。”
楊成忠問庭淵:“這有什麼問題嗎?我不能對此感到不滿嗎?”
“可以,但你可能忘了,當我逼問乳娘替公子蘭玉隱瞞了什麼事情時,你當時著急跺腳催促乳娘說實話時喊的卻是‘我的黎娘’,乳娘不曾婚配,這麼多年一直獨身,若我猜得不錯黎娘是她的本名,表姑娘與大公子的事情你義憤填膺,看得出來也是很在意名聲的人,乳娘不曾婚配你怎麼絲毫不在意她的名聲?”
楊成忠:“……她一把年紀了,我直呼其名也沒有什麼不妥吧。”
庭淵問莊子上的仆人:“你們平日裡都是如何稱呼公子乳娘的?”
“沈媽媽。”
庭淵又問:“可有人知道這她全名叫什麼?”
三嬸道:“她叫沈玉黎,黎娘是她的閨名。”
乳娘眼神中帶著寒光看向三嬸。
三嬸被她看得有些心虛,往三爺的身後躲了一下。
庭淵轉而看向楊成忠:“楊管事,你該作何解釋?她有大名你不叫,便要叫她的閨名,你覺得合適嗎?”
女子的閨名隻有長輩與丈夫可以叫,其他人叫閨名對女子來說是一種冒犯。
楊成忠:“我隻是一時沒有想起來她本名叫什麼,從前我跟在老爺身邊,常常聽夫人叫她乳名,便隻記住了乳名。”
“好,就算你這個解釋合理,那你解釋一下,你身上掛著的香囊是誰給你繡的。”
楊成忠下意識低頭,隨後說道:“這是我私人的事情,與你有什麼關係!”
庭淵道:“確實與我無關,卻與本案有關,你身上這個香囊與蘭玉身上的香囊雖然花色不同麵料不同,樣式卻是一模一樣的。”
伯景鬱立刻進屋去將楊蘭玉身上的香囊取了下來,隨後將楊成忠身上的香囊也取了,一起對比,確實是一模一樣的。
他沒想到庭淵的觀察這麼細致,連一個小小的香囊都能注意到。
“難不成你們是有同一個女人?”伯景鬱問。
庭淵道:“這香囊上的繡工工整,與乳娘用來擦眼淚的帕子上的繡工相同。”
“這能說明什麼?”楊成忠仍舊嘴硬。
庭淵:“單憑一個香囊自然是說明不了什麼,可你腳上的鞋子,身上束腰用的腰帶,繡工都是相同的,以及你裡衣衣襟上的雲紋都是同一人所繡,認識多年為你繡一個香囊倒也說得過去,可連裡衣的衣襟都是她為你做的,便說不過了吧?”
楊成忠:“我未娶妻,無人能為我衣裳,拜托她為我做兩身衣裳有何不可?”
庭淵很讚同地點頭:“確實沒什麼不可的,可你不是對她掌管莊內頗有意見嗎?一邊對她不滿,一邊求她為你做衣裳,還能親切喊她乳名,你還挺兩麵派的。”
楊成忠:“……”
庭淵轉而去問沈玉黎:“你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嗎?”
沈玉黎:“……”
庭淵:“你們兩個都有份,之前我沒拆穿你們,是我不知道你們這麼做的目的,現在我已經弄清楚了,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給他們機會狡辯,不過是為了給其他人一個交代,證明自己沒有隨口胡謅,也不是在冤枉人。
伯景鬱也是夠無語的,索性坐到了庭淵的身邊,聽他慢慢嘮。
小小的一個楊家莊,整得五花八門,原本表姑娘和兩位公子之間的事情就夠亂了,如今這管事的和乳娘又有私情,三叔和三嬸之間的感情還不純粹。
伯景鬱倒想看看這楊家莊還能亂到什麼程度,還能有什麼顛覆他認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