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口中的聞人司戶可是聞人政?”
婦人點頭:“是。”
她警惕地看著二人, “你們是官差?”
庭淵與伯景鬱對視一眼,倒是沒想到在這村子裡瞎轉,能發現與聞人政有關的人。
庭淵道:“不是, 我二人與聞人兄一同參加科舉,隻是都落榜了,相約來西府遊玩,想著聞人兄在這裡做官,來探望他。”
婦人並不相信他們的話,“你二人衣著光鮮, 一看就不是西府的人,聞人司戶不過是末流學子,與你二人怎能有交集。”
上層一向等級森嚴, 聞人政這樣的底層窮苦學子,與他們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相識。
庭淵沒承想自己並未騙過這婦人,一時間不知作何是好。
伯景鬱道:“你都沒問過我們是怎麼認識的,怎就知道我們不可能相識?”
婦人問:“你如何證明這聞人司戶與你相識。”
伯景鬱不慌不忙地說:“我認識的又豈止聞人兄一人, 還有總府的賀蘭筠,他二人關係極好, 在京城時, 我二人在酒樓與人吟詩作對,落了下風, 便是聞人兄與賀蘭兄幫了我們, 這才與他二人結識, 隻可惜我二人學藝不精, 沒能高中,聞人兄與賀蘭兄高中,返鄉前曾邀我二人來西府遊玩。”
聽他這般說, 婦人信了大半。
庭淵看伯景鬱這張來臉,在心裡感歎,莫說是這婦人,便是他不知道底細,也會相信伯景鬱的話。
他這張臉上不會有太多的表情,過於淡定,信心十足,任誰看了都挑不出破綻。
庭淵附和道:“確實如此,聞人兄身高七尺,長著一雙丹鳳眼,不了解他的人會認為他薄情,隻有我們與他相處過後才知道他的心有多善。”
婦人還是心有疑慮,“那你二人為何不直接去衙門找他,要來小路村。”
伯景鬱道:“我們來小路村倒不是來找聞人兄的,而是陪朋友過來,你可知道呼延工會?”
婦人點頭。
這小路沒有幾個人不知道呼延工會。
或者說這霖開縣沒有幾個人不知道呼延工會。
霖開縣七成的土地都由呼延工會統一管理。
庭淵道:“我二人與那呼延工會如今的會長呼延南音也是好友,他正好沿路巡查,今日正好查到小路村,我們便在此處小住一段時間,等他查完了,再去找聞人兄。”
兩人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倒是把這個謊給圓上了。
都說得如此情真意切,又何懼她去調查。
伯景鬱與庭淵說:“我們何必自證,與她又無乾係。”
庭淵也道:“是啊,何必要與她自證,我們見聞人兄,又無須經過她的同意。”
兩人這麼一說,婦人便相信了。
她問:“不知二位公子在京中地位如何?可能說得上話?”
聽她這般問,伯景鬱和庭淵覺得她可能有所求。
伯景鬱想知道她為何這麼問,於是道:“祖上先人得力,雖不高,卻也能在一眾公子哥裡說得上話。”
庭淵:確實不高,京城能壓住你的卻也沒幾個。
婦人來來回回看了二人,見庭淵也是個心善的人,沒有真的與這些孩子計較,於是道:“小公子,你可願入我的院子,讓我為你清理傷口。”
庭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問題倒也不大,隻是劃了一道口子,現在都不流血了。
伯景鬱朝他點頭,隻怕這婦人彆有所求。
庭淵與婦人說:“那便麻煩你了。”
婦人請他們入院子,把大門遮掩了一半,與虎子說:“在門口玩,若是有人來了,要喊我。”
“好。”
婦人摸了摸虎子的頭,“乖。”
婦人請他們進入堂屋,堂屋裡也就四把椅子,屋裡沒什麼東西,看著著實空曠。
“二位公子稍等片刻,我去拿些白酒和傷藥過來。”
伯景鬱點頭,目送她離開。
庭淵正要開口,被伯景鬱製止。
伯景鬱指了指門外,意思是這婦人並未走遠,而是在門口偷聽。
庭淵看過去,果然在地麵看到了影子,心中更是疑惑,她為何如此。
伯景鬱道:“你這傷口得好好處理,要是處理不好化膿,苦的還是你自己。”
庭淵:“傷口不深,應該不會。”
伯景鬱冷聲:“我說什麼你都不信,等你傷口化膿了,疼死你都是活該。”
婦人這才離開。
伯景鬱用口型道:“走了。”
庭淵看了看伯景鬱的耳朵,“這與我的耳朵沒啥分彆,你怎麼就能聽見這些。”
伯景鬱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天生的。”
他拉過庭淵的手,細看了傷口,認真嚴肅地說:“我說真的,不注意真的要流膿,到時候真的會疼死你。”
庭淵:“那能如何,這些孩子才幾歲,你總不能真的以牙還牙去和一個孩子計較吧。”
伯景鬱聳肩:“為什麼不能,若是我肯定要計較,也就你沒心沒肺,誰都能踩上兩腳。”
庭淵撇嘴:“我也不至於誰都能踩兩腳吧。”
伯景鬱冷笑,“就你這樣,彆說是兩腳,踩你十腳八腳的都很輕鬆,我沒跟你開玩笑,心善,也要有個度,不然遲早害了你。”
庭淵有些無奈,卻也無法解釋什麼,他的價值管理就是不該隨便與人動手,生命是可貴的,不該隨意被剝奪。
作為一個執法者,若他隨意改變自己的立場,因為凶手殺了人他就可以隨意殺害凶手,每個執法者都與他一樣,不遵守秩序,不遵守法紀,今日/他因私自行使“正義”殺了凶手,明日就有正義使者來殺了他。
如此不就實現了殺人自由,即便是槍擊大國都沒做到這點。
從踏入警校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這一生都會成為一名擁護律法的執法者,雖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可於他來說,與下班無異,上班執法下班違法自然他也做不到。
庭淵:“我會用律法作武器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而非藐視律法。”
伯景鬱問他:“那你被這小屁孩推倒,你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了嗎?”
庭淵:“這於我來說不過是個小傷,若是成年人今日推了我,我自要同他討要賠償,辯一個清楚明白。況且你剛才已經嚇過他們,他們也知道害怕,道理也都講了。”
伯景鬱扭頭懶得看他:“你怎麼著都有理,反正疼的是你不是我,吃虧的是你不是我。”
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家教,教出這麼個性子。
伯景鬱覺得庭淵適合出家,一點殺心都沒有,佛祖都得對他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