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下意識駐足,淡漠觀他。
陳宴緩緩抬起頭,那雙曆來深邃的眼竟沉寂陰冷得像是一片被火灼燒過的荒原,裡麵夾雜著幾許不符合他性子的脆弱與淒冷,像是心情極度不好的自暴自棄,又像在陰沉的醞釀著什麼,想要發瘋發狂的爆發。
周棠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陳宴雙目冷冷的鎖著她,“過來。”
短促的二字,帶著幾許強硬和偏執。
周棠凝他一會兒,便了然的冷笑了一下。今天的戲碼,終於又要開始了嗎?
不得不說,這瘋子每天不對她找點茬這一天就不算完。
周棠滿心諷刺,打起了精神,也沒怎麼耽擱,待斂了一下神情,便緩步朝他過去,直至站定在陳宴麵前,她才麵無表情的說:“陳總有什麼吩咐?”
陳宴就這麼陰沉的盯著她,沒說話。
周棠無語,“陳宴如果無事吩咐,那我就回房間了。”
陳宴神色微動,這才淡道:“外賣點的什麼。”
周棠不答。
他眉頭一皺,加重了語氣,“啞巴了?”
“糖醋排骨和南瓜絲。”周棠說。
“這份我要了,你重新點。”他嗓音低啞著說,尾音也還沒完全落下,他便坐直了身子,伸手就將周棠手裡拎著的外賣袋子一把拿了過去。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也沒搶,隻是滿目譏諷的盯著他,直至他沒什麼情緒的將外賣放在麵前的茶幾上打開,那隻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也開始握著筷子吃了一口白米飯,她才冷笑一聲,淡道:“高高在上的陳總竟落魄成這樣了嗎?竟還要搶彆人的外賣,就是乞丐也沒陳總這樣不要臉的。”
她這話諷刺極了。
陳宴臉色變了變,本是荒敗成片的眼底也卷上了幾縷鮮活的怒意,“我昨晚說過的話,忘了?我是不是說過你今天還敢給我這樣滿身帶刺,我就讓你付出點代價?”
周棠滿目陰柔的盯著他,“陳總都到了搶人外賣這種毫無底線的地步了,陳總還覺得我該拔掉所有的刺對你以禮相待?”
陳宴臉色越發變了變,乾裂的薄唇緊抿。
周棠本以為他當即就要被她刺得跳起來,然而沒有,陳宴默了一下,又像是莫名其妙的忍了一下,才陰沉的說:“吃你一頓外賣也能被你計較成這樣?你窮瘋了?你彆忘了,你現在穿的住的甚至連讓徐清然給你養傷的費用都是我出的,你能在北城請徐清然吃一頓,我吃你兩盒外賣還不成了?”
周棠淡笑,諷刺的說:“徐醫生都快成為我朋友了,請他在北城吃頓飯並不為過,但陳總你是嗎?”
陳宴眉頭一皺,臉色隱約有些不穩,陰惻惻的,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冷聲提醒,“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彆以為徐清然多和你說了幾句話,你就成他朋友了,自戀也得有個度。”
周棠笑了,“無論徐醫生怎麼想的,都沒關係,我能單方麵當他是朋友。”
嗓音落下,手上的手機也突然響了一聲,似有微信消息進來。
周棠下意識拿起手機一看,恰巧就見徐清然這會兒給她發微信了,當她點開微信對話框,便見徐清然給她發了一段貓的視頻,那隻奶白的貓正在精致的地毯上撒歡的打滾兒,興奮得很。
徐清然也在兩秒後在視頻下麵又發來了一句話:陳宴那神經病連團團都不喜歡,你瞧團團在家玩兒得多開心,在陳宴那裡根本不敢撒了歡的玩兒,你沒喜歡上陳宴那種怪物真是幸運的了,要不然有你受的。明天你的傷勢越發好轉的話,我請你來家裡玩兒,就在陳宴彆墅隔壁,後幾日可以多串門。
周棠仔仔細細的讀完,臉上也帶了半許笑。
雖對徐清然沒什麼愛慕和彆的感覺,但她真的喜歡和這種隨性的人相處,像老友一樣自在。
也或許是她臉上的笑容刺激到了陳宴,陳宴竟再度伸手奪了她的手機,周棠心口驟冷,下意識彎腰去搶,陳宴像是煩了,一把勾住她的腰便讓她跌坐在他身側,長臂狠狠的鉗製著周棠,不讓周棠亂動。
他也是這會兒才得空朝周棠的手機望去,待瞧見徐清然給周棠發的那段話,臉色冷得不能再冷,隨手就將徐清然這個微信好友徹底從周棠手機上刪除,沒有絲毫猶豫。
周棠頓時來了氣,差點就要咬牙切齒,“擅自刪彆人的微信,這就是你的教養?陳宴,你這是又在發什麼瘋!”
陳宴一把將周棠手機仍在茶幾上,兩手都攥上了周棠肩膀,“這麼喜歡徐清然?”
周棠冷靜下來,也不掙紮了,朝他陰柔的笑,“喜歡倒談不上,但對他自然比對你多點好感。”
陳宴目光劇烈起伏,上色也有山風欲來之勢。
周棠諷刺的說:“陳總怎麼又這麼激動了?不是想不費感情的養隻金絲雀嗎,那麼金絲雀喜歡彆人,陳總不該這麼激動才是啊,畢竟陳總隻是想讓金絲雀獻身,又不是要讓金絲雀將心也一並獻上。”
“你真要這麼惹我?”他陰沉的問,臉上的暴怒快要抑製不住。
周棠冷笑,“我隻是在提醒陳總不該這麼激動。又或者,陳總對我還是有點好感的,隻是覺得我低賤,就不願意承認,所以見著我對彆人有好感,陳總就吃醋了?”
陳宴刀子般的目光在周棠臉上凝了半晌,才一把將周棠狠狠推開,“你也配我對你有好感?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
周棠被推倒在沙發上,也不生氣,她慢騰騰的從沙發上爬著坐起,“是啊,我不是個東西,所以陳總一定不能喜歡我才是,要不然,你這臉可就打得真響,也更會像個沒品得連自己心都不敢麵對的下三濫。”
嗓音落下,起身便準備回房。
陳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繼續坐好,待周棠要不顧一切掙紮時,他眼底陰烈的程度達到極致,像是要刻意捏碎周棠骨節一般,一字一句的朝周棠說:“我早就說過,在我麵前一味的逞能和謾罵對你沒有半點好處。既然你要滿身帶刺破罐子破摔,那麼,周棠,我便徹底遂了你的心願。”
說著,嗓音一挑,“今晚,我便讓你當個名副其實的金絲雀,也讓你看看,喜歡和愛在我麵前一文不值,彆說我會對你動心,就是我上了你,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在意。”
說完,隨手將他的手機朝周棠扔來,“金絲雀養來就是需要花錢的,我吃你一頓外賣,你自個兒用我手機點外賣點回來,我不花你一分錢,也既然你要將我和徐清然對你的所有事分得這麼清楚,那麼周棠,我也得讓你好好你到認清底是誰的人。”
周棠滿目冷意,心頭譏笑不止。
她知道陳宴這話絕對不是在開玩笑,內心深處,甚至覺得這會兒的陳宴有點可悲。
這人想要征服一個女人,想要折斷一個女人的脊梁,就隻會用發生關係這種卑劣的手法,也真是難為他了,這麼潔癖的一個人,為了讓她低頭不惜將他自個兒的身子也獻出來,也不知道這場較量到底是誰在吃虧。
她也沒接陳宴的手機,任由陳宴的手機砸落在她身側。
也或許是心境荒涼沉寂,又許是前一晚才和陳宴來過一次,雖然昨晚最終是陳宴臨陣脫逃,但她早已經曆過,便有所準備,這會兒竟也沒覺得心亂或恥辱得快要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