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眉頭一皺,仿佛有點冷漠和抵觸,然而,他卻並沒將她推開,就這麼任由周棠對他肆意的親吻。
周棠的動作溫柔極了,帶著小心翼翼的繾綣與珍惜,仿佛陳宴就是她心中的唯一,也似乎將所有的愛慕與歡喜,都藏在了這番吻裡。
直至半晌,周棠才稍稍離開他的唇,腦袋往後,目光觸及到陳宴那潮濕的頭發,體貼而又擔憂的說:“陳總,這裡晚上太涼了,你先將頭發吹乾吧。”
她的嗓音也是柔和的,帶著一種關切與安撫,連帶那雙剛才還稍稍染上了淚意的眼睛,這會兒也柔和討好得足以撫平他滿心的冷冽和躁動。
陳宴沒說話,但也難得的沒再對周棠與徐清然的事重新追究。
他隻是深深的將她凝了好一會兒,才淡漠的應了一聲,“嗯。”
嗓音落下,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片刻,有保鏢當即將吹風機連帶睡衣全數送了過來,陳宴慢條斯理的用吹風機吹乾了頭發,甚至也不顧周棠在場,就這麼脫了浴袍將睡衣換上。
整個過程,陳宴是背對著周棠的,沒出聲,周棠也沒說話。
周棠隻是靜靜的凝著他的背影,也將他後背的傷看得清清楚楚,那地方依舊是紅腫成片的,有點刺目和猙獰,甚至,她也看到了陳宴那受傷的左手上纏繞著的紗布,這會兒已經再度被血染透。
就似乎自打受傷以來,陳宴永遠都在折騰,也從沒將他的這些傷當回事,更沒刻意的去養傷,今晚又聽楊帆和趙蕾說陳宴找她也找了很久,在楓山後山摸爬滾打的,甚至找到她後還是他親自抱回來的,如此,她甚至不經在頭皮發麻,他背上和他左手上的傷,是怎麼支持著他一路將她抱回來的。
她也從始至終都沒料到她的失蹤竟然還陰差陽錯的將陳宴牽動過來了,更沒想到早就打算對她冷處理的陳宴會找她找得這般焦灼,這般在意,再加上今晚陳宴對她和徐清然的事各種耿耿於懷難以釋懷,這一切的一切,是否都在表明,其實陳宴已經有些離不開她了,已經習慣她了,但是他卻不自知,或者完全不想接受罷了。
畢竟,依照陳宴的心思,他再怎麼都得和蘇意那種大明星或者劉希暖那種名媛在一起才配得上他的身份,她周棠算得了個什麼呢,所以他即便知道他對她已然有些習慣,甚至情緒會因她而牽動,他才想要急忙的中止這段即將要失控的關係,從而,再度將她打回原形。
因為在他心裡,她不配名正言順的站在他身邊,更不配影響到他的絲毫情緒。
越想,思緒就越發輾轉,一時半會兒也沒回過神來。
則是不久,耳側揚來陳宴略微清冷而又威脅的嗓音,“又在想什麼?”
周棠下意識回神,便見陳宴已經再度站定在了她的床邊,臉色雖沒之前那般暴怒凶惡,但依舊是帶著攻擊性的,連帶他那雙朝她落來的眼,也帶著逼問與審視,似乎又在懷疑她在想什麼男人了。
周棠發覺,陳宴不僅占有欲很強,甚至還很喜歡多想,更容易吃醋。
或許大佬就是這樣,容不得自己的金絲雀眼裡會看到其他男人的好,更何況陳宴這種人還自私陰暗,就更不允許她會想彆的人了。
“沒想什麼,就是剛剛看到陳總的傷了,便覺得特彆擔憂和內疚。”周棠默了一會兒,才誠懇而又擔憂的說。
嗓音落下,她伸手過去牽上了陳宴那微微涼薄的手,低低的說:“我聽楊特助說,陳總今天找我找了很久,還親自將我抱到山頂上來的,陳宴,謝謝你,謝謝你沒放棄我,我以為自打前晚你打算對我冷處理後,就不會再理會我了,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這樣。你背上和手上的傷疼不疼?我剛剛看到你後背和手上的傷還是有些嚴重,要不這會兒讓醫生進來為你重新包紮一下。”
陳宴冷笑一聲,“你是真在關心我還是又想耍什麼假惺惺的把戲?徐清然受點傷,你可是失魂落魄的抱著,我這點傷算什麼呢是吧,值得你周棠虛偽的關切?”
“我沒有虛偽什麼,我是真的在關心你的傷。”
陳宴眉頭一皺,唇角勾起諷弧,沒說話。
周棠凝他兩眼,越發放軟了嗓音,“讓醫生進來為你的傷重新包紮一下好嗎?”
陳宴不說話。
周棠神色微動,也沒多問,當即就將門外的醫生喚了進來,央求他們為陳宴後背和手上的傷包紮。
醫生們眼見陳宴雖沒什麼反應,但也沒拒絕,便拿了藥品和工具過來處理陳宴的傷。
整個過程,陳宴過去坐定在不遠處的椅子上難得的有些配合,也很安靜,隻是他的目光一直鎖在周棠那略是擔憂的眼睛上,一直在仔仔細細的打量,又像是想努力的在周棠眼裡找到些什麼特彆的東西。
半晌,醫生們才將陳宴的傷處理好,那年長的醫生猶豫了一下,才朝陳宴說:“陳總,您後背的傷和手上的傷的確得多養養了,最近真不能做重活兒了,像……抱人這種事,可萬萬不能再做了,你左手的傷口再度崩開了,真的很嚴重,要多養。”
陳宴沒什麼情緒的點頭,似乎沒覺得有什麼重要的。
醫生也不再多說,識趣的離開。
周棠這才皺緊眉頭的朝陳宴望著,滿臉的擔憂和焦灼:“對不起陳宴,如果不是我,你手上和後背的傷都不會這樣,對不起。”
陳宴的目光依舊落定在她的眼睛,凝視了半晌,才輕蔑而又嘲諷的冷笑了一下,“你如果真能擔心我的傷,最初就不會和徐清然去後山。”
說著,嗓子一挑,語氣增了幾許狠厲,像是這會兒才要真正的對今日之事興師問罪,“你今早和徐清然去後山做什麼!”
周棠低弱的說:“因為你前晚和昨早準備冷處理我,準備放棄我了,我心情不好,在清然小築偶遇徐清然後,徐清然就要帶我去後山半山腰的寺廟裡求願,他說那寺廟裡的佛祖很靈驗,我當時對你沒任何辦法了,也真的不想被你放棄,便和徐清然一起去那裡許願了,希望你能重新在意我,哪怕隻在意我的身體。而我和徐清然摔下山,真的是個意外,我也沒想讓你為了我而奔波受累,如果我真能料到這些,我就不會和徐清然去後山了。”
說著,嗓音越發放低,帶著一絲絲掩飾不住的小心翼翼和祈求,“陳宴,真的對不起,這次真是我錯了,你彆生我的氣好不好。”
陳宴清冷的凝著她,麵上的諷刺越發濃烈,沒說話。
周棠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委屈與示弱,滿目病痛而又柔弱的朝陳宴凝著,“陳宴,原諒我好嗎?我真的知道錯了。”
陳宴像是看透了她的把戲,沒理。
周棠不生氣,就這麼無奈而又蒼涼至極的凝他,仿佛所有的期盼和小心翼翼的央求都係在他身上,也仿佛但凡他拒絕,她整個人就要再度徹底的崩潰下去,毫無生機。
陳宴落在她眼睛上的目光終於複雜了幾許,帶著幾絲隱隱的起伏。
直至半晌,他終於從不遠處的椅子上走了過來,站定在了周棠床邊,“故作可憐的把戲做得多了,就難看了,周棠,收起你那……”
周棠沒等陳宴說完就出聲打斷,“我沒做什麼把戲,我隻是單純的想祈求你原諒。我這會兒也沒想其它什麼,我也隻是因為大難不死,腿又太痛,所以,我想讓你原諒我,再抱抱我。陳宴,我當時真的以為我和徐清然要死在那裡了,我也以為我再也沒機會回到你身邊了,不過幸好,幸好你找來了,我也還在。”
說著,嗓音放輕了好幾許,可憐而又染著明滅希冀的問:“陳宴,能抱抱我嗎?”
也不知她的這番話到底那句稍稍觸動了他,陳宴輕微的挑了一下眼角,眼底有複雜和諷刺之意滑過。
卻待片刻後,哪怕是他再怎麼抵觸再怎麼諷刺,他還是掀開了周棠的被子,整個人側著身子輕輕的躺了過來,那有力的右手,也緩緩環到了周棠的腰上。
瞬時,鼻子驟然被陳宴沐浴過後的清新味道給填滿,周棠緊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縱是不喜陳宴這個人,但在這個刹那間,她竟莫名的,甚至有點扭曲的,在他強勢的懷裡感覺到了一絲絲的安穩。
隻可惜,她也在幾秒後就全然從他懷抱給的這種安穩感裡清醒過來,她沒忘記自己今晚的目的,也沒忘記明天劉希暖就要過來的事實。
陳宴的懷抱雖是安穩,但終究是不屬於她的,她若真要沉溺在裡麵,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可清楚的知道陳宴這個人能冷血無情到什麼地步!
也既然她注定要和陳宴綁在一起,且陳宴也已經為了她到了楓山,且這會兒再度躺到了她身邊擁著她入了懷,那麼無論如何,她都會綁住陳宴,不會讓他去見劉希暖。
因為她知道,劉希暖這個人太優秀太強,她這種一無所有的人鬥不過她,她現在唯一能夠倚仗的,也隻是陳宴對她身子的那點在乎,也一旦她真的失去了陳宴的所有在意與關注,那麼,她後半輩子將徹底被陳宴禁錮並遺忘在籠子裡,再無逃生之日,且她也永遠永遠都無法將陳宴從高高在上的得意裡拉下來。
思緒翻轉,周棠在陳宴懷裡狀似沉溺的安靜了好一會兒,才低低的問:“陳宴,你今天來找我,又對我這樣,是不是也在意味著你不會再對我冷處理了?或者,也不會因為劉小姐而對我各種忽視與惡待了?”
“你覺得就你這樣的表現,值得我對你在意?或者,我現在作為億千的老板過來關心一下億千失蹤員工的下落,就讓你多想什麼了?”陳宴像是聽了笑話。
他是在諷刺她的自以為是,諷刺她沒能認清自己的身份。
也即便他這會兒已經擁她入懷了,可陳宴的嘴依舊冷狠無情,說出來的話也沒一句好的。
周棠也不氣,早就知道陳宴這種刀子嘴的性子,她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指尖,“我知道我最近的表現令陳總失望,但我可以改,也可以變好。”
“你改不好,周棠。虛情假意的應付,永遠比不得真心實意的在意,你口口聲聲說著不讓我冷處理你,口口聲聲祈求在意,我若真在意你了,你是不是就反過來覺得是負擔了?因為你不愛,所以,我對你的任何好和任何接觸,你都會覺得惡心,就如同我現在惡心你一樣,你的矯揉造作,你的各種虛偽的溫順言論,都讓我惡心。”他嗤笑一聲。
周棠滿目起伏,心底漫出幾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