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深眼凝著她,再度沒了聲音。
他的目光依舊在劇烈的起伏著,臉色也開始變幻莫測。
他再度開始仔仔細細的將她打量著,從她的神態到她的臉色,都在逐一的打量與審視,似乎又要從她身上找到些什麼,又似乎想要分辨什麼。
周棠絲毫未動,就這麼靜靜的將他凝著,無聲等待。
也以為陳宴這次依舊會拒絕,沒想到過了許久許久,久得她都要自動放棄這個答案時,陳宴突然低沉沉的說了話,“周棠,太過蹬鼻子上臉對你沒任何好處,結婚這兩個字,至少目前來說並不適合你。”
嗓音落下,他也不留多餘的話,就這麼轉身離開。
周棠輕輕的挑了一下眼角,心底漫出諷刺的感覺。
看吧,彆看這個人在她這裡又是在意又是順從的,但實際上,陳宴骨子裡的敏感和多疑並沒改變,他對她,也沒有完全真正的放下芥蒂。
不過沒關係,隻要沒像往日那般針鋒相對,隻要陳宴還能因為她而吃醋,那一切都是好的。
周棠斂了斂神,便沒再就此多想。
則待不久,她便接到了楚商商打來的電話。
楚商商是個容易咋呼的人,在周棠接通電話的刹那,就咋呼的說了起來,“棠棠,你說唐亦銘家這是怎麼回事啊,怎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啊。我在群裡看到唐亦銘的兩個哥們說唐亦銘心情跌到穀底,非要拉著他們去喝酒,好像是想喝死的節奏啊,你說唐亦銘這次不會真撐不住的尋死吧,那得多可惜啊,唐亦銘這個人好歹……”
周棠靜靜的將楚商商的話聽完,默了一會兒,才低低的說:“商商,人各有命,唐家的事也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楚商商應了一聲,又似乎想到了什麼,緊著嗓子說:“棠棠,你說唐家的事早不爆晚不爆,非得在唐亦銘結婚的典禮上爆,你說著裡麵是不是有點什麼貓膩啊?你昨天還打電話給我說陳宴也要去唐亦銘的婚禮,還提醒我提防點陳宴,你說今天唐亦銘的婚禮鬨成這樣,會不會是陳宴在裡麵動了手腳呀?”
周棠神色微沉,沒打算隱瞞,“的確動了手腳。陳宴曆來睚眥必報,前段時間唐氏集團與萬盛集團作對,唐氏集團和唐亦銘的婚禮落得這樣的地步,都是陳宴的報複罷了。”
楚商商嗓音抖了抖,“陳宴下手,也太狠了啊……”
周棠滿目起伏。
陳宴當然狠,對待自己的對手,他下手什麼時候輕過?
周棠滿心通透,卻也不打算多說什麼。
她與唐亦銘接觸的確不多,雖沒被唐亦銘堅定的選擇過,但她對他從來沒愛過,便也對他的放棄沒有任何的抱怨。
唐亦銘落得今天這種下場,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但唐亦銘這個人曾經也或多或少在她絕望無助時給過她一絲絲的溫暖,所以總的來說,她還是不希望看到唐亦銘真的被現實的猙獰打擊得一蹶不振,甚至酗酒喪命。
掛掉楚商商的電話後,周棠便喚來了劉麗,讓她幫她一起換衣洗漱一下。
直至洗掉了妝容與換好了舒適的睡衣後,周棠便再度坐到了花園裡曬太陽,本也以為今天她的這身隆重的打扮已經被唐亦銘婚禮發生的變故給全數掩蓋,然而等她真正的打開手機瀏覽網頁的時候才覺,陳宴推著盛裝坐在輪椅上的她的照片,已經在網上瘋傳開來了。
“這就是周棠?長得好看啊,這身打扮看著又純又欲的,我如果是陳宴我也喜歡啊。”
“有什麼好看的啊,周棠的臉太寡淡了,哪有蘇意好看啊,蘇意的臉才是高級臉,周棠這小三哪裡比得上。”
“蘇意不在,陳宴的品味都給拉低了,什麼貨色陳宴都瞧得上了。”
“我還以為周棠是哪門子天仙呢,能夠將陳宴迷得七葷八素的將蘇意都拋棄了,原來是個坐輪椅的殘廢啊!”
“衷心護主的狗粉就彆為自家主人招黑了,蘇意好看,但這周棠明顯更勝一籌啊,她今天這妝容這造型簡直是仙女本仙啊。”
“蘇意就是個整容怪,也隻有你們粉絲維護,路人都覺得周棠這種天然的好看得多。”
“人家陳宴又不是瞎的,陳宴都親自推著周棠了,蘇意以前拍戲時腿腳受傷,可沒這待遇啊。”
“……”
網上再度因為周棠和陳宴的照片掀翻了天。
而這種娛樂性質的八卦討論,熱度也瞬間蓋過了北城唐家婚宴鬨劇的熱度。
周棠還是逐漸將熱搜詞條瀏覽下去,才看到北城唐家婚宴鬨劇的詞條,待點進去後,她便看到了一張放大而又清楚的唐亦銘的失魂落魄照。
花園內微風浮動,花朵搖曳,微微的陽光打落在身上,然而周棠並不覺得暖和。
她在網上看了許久,才關掉手機不打算再看,然而內心的起伏與複雜感,卻是久久都未平息。
晚上的時候,陳宴因著有應酬,回來得很晚。
他身上雖沾了些酒味,但臉色倒是不如往日那般森冷,反而是略微平和的。
待進入主臥後,他便先朝床上的周棠掃了幾眼,這才轉身步入衛生間裡洗漱,待一切完畢並換好睡衣後,他才上床休息,隨即照例的伸手將正玩兒著手機的周棠攬在了懷裡。
“明天我媽就能出院,明晚的時候,你和我一起過去吃個飯。”正這時,陳宴突然說了這話。
周棠神色微動,放下手機想了一會兒才問:“芳姨知道我們在一起的事嗎?”
“自打上次她在網上看到我在京都受傷,再加上後來看到陳列秉死了的消息,心情受了影響,我便讓人給她換了不能上網的老年機,不再讓她看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
陳宴漫不經心的說著,嗓音也跟著沉了半許,帶著幾許幽遠,又帶著幾許讓人覺察不透的情緒,“所以我們的事,她暫時不知道。但明晚,她就知道了。”
周棠靜靜枕在陳宴懷裡,整個人溫順得像隻柔軟的貓,雖表麵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但內心深處的複雜,早已將腦子裡的平靜給逐一掀翻。
她知道王素芳對陳宴來說意味著什麼,也能或多或少感覺到陳宴明晚帶她去見王素芳會意味著什麼。
所以,哪怕是今下午的不歡而散,但這個時候,陳宴還是打算繼續與她好好的發展?
甚至於,是到了真正見家長的那種發展?
“陳宴,芳姨如果知道我們在一起了,心情會波動嗎?我擔心芳姨明天剛出院,萬一情緒有個什麼變化,對身體……”周棠默了好一會兒才略微擔憂的說。
陳宴壓了壓嗓子,低沉的說:“不會。”
周棠下意識噎住後話。
陳宴繼續說:“你不是最擅長討她開心,最擅長迷惑她?明晚你好生表現,她心情一好,對病情的恢複更有幫助。”
他正正經經不帶任何感情的說了這種話。
周棠愣了愣,也不禁在想,陳宴明晚帶她過去,到底是想對王素芳坦白他和她之間交往的事實,還是隻是想以這個事實來給王素芳衝衝喜……
卻是正待她思量的時候,陳宴一把關了臥室的燈,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睡了。”
周棠這才將起伏的心神給壓了壓,溫和的說:“我知道了陳宴,明晚我一定好好表現,爭取讓芳姨更喜歡我。晚安呀,陳宴。”
黑暗的光線裡,陳宴沒再回話。
周棠也沒多說,直到她都快睡著的時候,陳宴突然越發的將她擁得緊了緊,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徹底揉入他的骨髓一般。
而等她第二天一早醒來時,陳宴便已經上班去了。
周棠起床洗漱後,便被劉麗推去了一樓吃早餐。
廖師傅做的早餐依舊豐盛,小米粥小籠包乃至精致的點心一應俱全。
周棠心情略好,慢悠悠的吃著,則是不久,身旁的手機突然響起。
她下意識轉頭望去,便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唐亦銘’三個字。
她微微怔了一下,本打算接起,但正要伸手去拿手機的時候,動作便又徹底的停頓下來。
這個時候,其實她和唐亦銘牽扯太多,一旦陳宴知道了,估計還得亂吃飛醋的繼續打壓唐亦銘。
所以,比起接通唐亦銘的電話而徒勞無用的安慰他,或許不接他的電話來得更安全些。
周棠默了一會兒,便壓下心神的任由手機響動,不再理會。
則是不久,唐亦銘的電話便被係統掛斷了,而後,他終究沒給周棠打來第二遍。
周棠歎了口氣,繼續開始吃早餐,吃完後,便再度坐到了花園裡休息。
最近這些日子,因為養傷養得久了,閒得久了,脫離職場太久了,整個人都好像被陳宴養在溫室裡養廢了一樣。
她現在一天天的不是吃就是睡覺,不是睡覺就是慵懶的呆在花園裡曬太陽,這種日子富足而又悠閒,倒真是像極了金絲雀的日子,但也終究不是她喜歡的。
下午的時候,她睡了個午覺起來便開始自行化妝了。
今晚要和陳宴一起去見王素芳,且這次的意義不太一樣,再怎麼都得打扮一下,總不能素麵朝天的過去,讓陳宴覺得她對這次和他母親的見麵不正式。
待下午四點半的時候,周棠便全然畫好了妝,換好了白色素雅的衣裙,而待一切完畢,她便坐到了客廳沙發旁等待。
則是十分鐘左右,陳宴便提前下班回來了,或許是沒想到周棠這會兒已經打扮好在等候了,待入得客廳乍然見得周棠的時候,陳宴的臉上驀地浮出了半許詫然的表情。
周棠迎著他的眼笑得柔和。
陳宴神色微動,一路朝她過來,待站定在她麵前時,目光從上到下將她打量了一遍,低沉問:“等多久了?”
“沒等多久,我才剛打扮完。”周棠笑著說,隨即摸了摸順直的頭發,又整理了一下白色的衣裙,“我今天就這個樣子去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