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立即離開,而是一直站在原地沉默。
不久,陳宴從衛生間裡出來了。
他轉頭朝她望來,似乎沒料到她還在那裡站著,臉上有過刹那的微詫,表情便又徹底的淡漠下去,他甚至沒再朝周棠招呼一句,像是不認識她一樣,就這麼抬腳離開。
周棠目光輕微顫了一下,忍不住喚,“陳宴。”
陳宴下意識的駐足,脊背筆直,沒回頭。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渾身充滿冷冽姿態的人,看似高高在上不給人任何麵子,但他又獨獨因為她的一句喚而停下了腳。
周棠深吸一口氣,“對不起陳宴,以後,我不會再隨意猜忌你了。”
也許,她和陳宴,真的能放下一切的芥蒂,成為真正的朋友。
陳宴沉寂的眼底略微有所晃動,周棠語氣裡的愧疚他是聽得出來的,她嗓音裡那稍稍繃著的小心翼翼他也是察覺得到的。
卻也正是因為她的小心翼翼與歉疚,他戾氣橫湧的心似乎終於被撫平了下來。
唐亦銘有什麼重要的呢,不重要的,隻要周棠能朝他多說兩句軟話,隻要周棠能搭理他能對他卸下芥蒂,他陳宴也不會想著去冒著讓她憤怒的結果而對去付唐亦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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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比起唐亦銘來,周棠重要太多了,重要得可以讓他失了原則。
“嗯。”他滿心浮動,低低的朝周棠回了這個字。
然而周棠卻莫名的從他這個字眼裡感受到了他的鄭重與釋然。
就因為她的一句道歉與示軟,陳宴便能在他麵前妥協,也能卸下鋒利的棱角。所以,陳宴真的是個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人嗎?
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因為她周棠在他麵前,似乎一直都是個例外。
周棠滿目起伏,心緒雜亂,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陳宴垂頭看了一下腕表,似乎覺得離開的時間太久,回頭朝她望來,“去包間打個招呼,我們就回酒店了。”
周棠點點頭。
陳宴乾脆的朝前邁步。
察覺到周棠沒跟上來,他再度詢問似的轉頭朝周棠望來。
周棠徑直迎上他的眼,突然就緊著嗓子說:“陳宴,外人對你的評判,其實都不重要,我也知道你從來都沒在意過的,我知道你內心強大,不屑於讓所有人認可,但我還是想說,你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也不是一味的惡劣,你對芳姨和江楓他們,都很好,也很義氣,對公司下屬也賞罰有度,開出的薪酬也不低,你對他們都很大方也很慷慨,對我也沒那麼惡劣,你不僅幫我解決了穆際舟,也幫我爸請來了羅伯特醫生,所以,你不是旁人眼中的心狠手辣的人,其實實際上,你脆弱而又心軟,你從來,都不是個壞人。”
周棠的嗓音幽遠而又沉寂,帶著一種難得的堅定。
陳宴的臉色層層的壓下,那雙深邃起伏的眼睛抑製不住的搖晃著,緊烈著,仿佛要將周棠整個人都吸進去。
“怎麼突然就說這些了?”他沉默了許久,隻問了這話。
周棠強行收斂心神,隻是忍不住突然的有感而發罷了。
她知道她的話陳宴是都聽進去了的,她的所有意思,也已表達清楚。
她依舊在為她剛才誤會他的事而誠摯的道歉,也算是給高中時的她一個真正的交代。
她當時無腦的愛錯人的,她那會兒愛著的陳宴,能在絕望中堅強,也能在隱忍中成長,他從不想主動的惹任何一個人,從不願意主動的挑起事端,他隻想和他媽媽安安穩穩的生活,然而,總有人要為難他,算計他,謀害他。
她還記得當初陳宴在她麵前打群架時,不過是那個單薄瘦削的少年,被一群地痞流氓諷刺,謾罵,推搡,那會兒的陳宴不生氣,隻是沉默著,任由那些地痞流氓惡待,直至那些人罵了他媽媽,踹了他脊背,陳宴才忍無可忍,還了手。
他沒想過惹事,但那些人沒打算放過他。
他應該也沒想過要殺他父親,也是因為,他父親陳列秉,從來都沒想過要饒他一命,陳列秉如果不死,死的應該就是陳宴和王素芳。
所以,陳宴當初的所有作為,不過是被逼無奈的自保,他一直都活在陰暗與算計當中,也一直在為了王素芳而活著,他機關算儘爾虞我詐,他對他自己壞極了,也沒將他自己當回事。
若說陳宴唯一為他自己活過的證據,唯一撕破所有陰暗的想去小心翼翼抓住的東西,似乎,也僅僅隻有她周棠一人。
陳宴對她,是真的愛。
卻也因為愛,當誤會來臨,才會,那麼的,因愛生恨,惡言相對。
想到這裡,周棠心房震顫,目光越發的深沉與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