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樓尤在失神。
楚昊天代他答道:“因為真正的少教主已經死了。”
柳傅書嚴肅道:“誰殺了他?”
楚昊天:“是我。”
他看了寒樓一眼,柳傅書不由也朝寒樓望去。
寒樓已然回神:“不錯,真正的少教主的確已經死了。舅舅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們是怎麼孤身闖入天音教,行刺血薔薇的嗎?便是因為,經過三年的訓練,我讓昊天模仿天音教的少教主,幾乎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如此,他才能順利到達雪衣長老身邊,趁其不備,下毒、行刺!”
柳傅書簡直驚歎,連連誇讚他們二人的智謀和勇氣。
寒樓心不在焉地聽著,在柳傅書的話語告一段落後,對他說:“昊天的真實身份暫時不可對任何人語,舅舅最好能做到,讓所有人都相信,昊天就是天音教的少教主。相信他棄暗投明,決定為父報仇,站在我們這一邊。隻有我們這邊都相信了,才能瞞過天音教那邊,才能騙過雪衣長老。”
柳傅書若有所思:“你這是意欲何為?”
他隱隱感覺到,這一招大有可為。
寒樓看他一眼,說道:“隻要少教主站在我們這一邊,天音教內部就會有紛爭,血薔薇便會投鼠忌器。若是天音教內部出一些事……昊天甚至可以直接掌控天音教。如此,我們便可兵不血刃。”
柳傅書狂喜,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很快壓下去。
他看寒樓的眼神越發驚歎讚許。
“放心吧,此事交予我處理。”
柳傅書離開後。
寒樓看著楚昊天,微笑:“看來,他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提前找了個傀儡冒充少教主。”
楚昊天望著寒樓問道:“那個死了的少教主跟我真的長得很像嗎?”
寒樓平靜:“你們一模一樣。”
楚昊天若有所思:“可我為什麼會和魔教的少教主像?”
他完全沒有記憶了。
隻記得三年前,他從廢墟裡醒來,是寒樓救了他。
也是寒樓告訴他,他殺了天音教的少教主。
寒樓輕輕地說:“彆著急,會想起來的。我保證,你一定會想起的。”
楚昊天望著寒樓:“我隻是想,如果我儘早想起所有,就能幫到你了。”
寒樓笑了一下:“你已經幫到我了。隻要你在溫泅雪麵前做實了少教主的身份。”
他收起那點微末笑意,眼底鬱鬱。
他還在想,那個溫泅雪找來冒充少教主的人,究竟是誰?
不知道為什麼,這讓他焦躁難安。
然而,從那天之後,到武林大會開始那一天,再也沒有那兩個人的消息。
溫泅雪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隱匿無蹤。
……
溫泅雪被提醒了,他其實是可以隱藏蹤跡的。
武林大會是一個針對他的公開的陽謀,但他既然已經來了,他的重傷與否,最好是一個同時擁有兩種截然相反答案的謎。
不到武林大會那一天,沒有人可以百分百確定。
畢竟,既然那些人已經在八月十五製定了針對溫泅雪和天音教的計劃,那在那一天之前,他都應當是安全的。
溫泅雪這次來長安,最大的目的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給天音教的普通教眾撤回西海爭取時間。
虛虛實實,才能將所有的注意力引來他身上。
君罔極靜默許久,說:“給我看看你的傷。”
溫泅雪沒有動,眨了下眼,矜持溫順地望著君罔極:“不能看,但可以給你摸摸。”
他拉著君罔極的手,探進衣襟內的心口位置:“感覺到了嗎?早好了。”
那裡的確一片平坦,沒有半分傷口痕跡。
最重要的是,溫泅雪的神色一直都很正常,並未見虛弱之態。
但君罔極還是不開心。
他望著溫泅雪,麵無表情:“為什麼讓那個人傷你?”
溫泅雪:“誰?”
君罔極:“楚昊天。”
溫泅雪微怔,眸光靜靜望著他,欲言又止。
君罔極平靜地說:“如果不是你允許了,他不可能有機會傷到你。為什麼?”
所以,溫泅雪為什麼不躲?
在溫泅雪的視野前方,一本書突然浮現,打開,館閣體書寫——
【不能將我的存在告之他。您應當是清楚的。】
溫泅雪當然知道。
他也無法對君罔極說,因為一本書告訴他,他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必須按照命運的軌跡,做一些選擇。
比如,在那一天,被楚昊天刺殺。
君罔極望著溫泅雪,靜靜地等待著。
溫泅雪看著他,唇瓣微啟:“因為……太無聊了。”
係統的話隻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理由。
真正讓溫泅雪放棄躲避的,就隻是這個。
君罔極:“……”
溫泅雪望著他:“我在等一個人。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等誰。三十年、四十年……看到你的前一天,我的時間已經耗儘了。”
他輕輕望著君罔極,眼眸像春天枝頭的微光,矜清溫柔:“在我沉睡等待的時候,你就在……朝我走來嗎?”
君罔極淺灰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寂靜冷銳:“嗯,我在朝你走來。”
一刻不停地。
溫泅雪眸光清澈微怔:“那一定是很遙遠的路程。”
他想起,君罔極手上掌心的薄繭和各種細小的傷口。
君罔極低聲篤定:“很遠,但我,會走來的。”
溫泅雪笑了:“下一次,無論多久,我都會一直一直等的。”
他並不害怕等待,也不怕孤獨,他隻是擔心,並沒有什麼讓他等待。
像捉迷藏的小孩,直到天黑直到天亮,也沒有人來找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