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雷聲(1 / 2)

瑛瑛入懷 妙玉子 9437 字 8個月前

第20章

瑛瑛與薛懷陷入這等曖昧的境地之後,車廂內的丫鬟們俱都偷偷掩唇一笑,半晌之內無人敢出聲叨擾這對相擁著的神仙壁人。

薛懷儘顯骨子裡的木訥之意,清潤軒逸、儒雅端和皆不見所蹤,倒是一抹赧然的嫣紅從他的心口攀至額前鬢角之處,途徑他挺朗的脖頸間時沁出了最惹眼的薄粉之色。

瑛瑛卻是被撲麵而來的墨竹香味迷得怔惘不已。這不濃不淡的清香之味如薛懷這號人物一樣,遙遙瞧著是風姿綽約的君子之態,湊近了一品還能覺出幾分竹笙葉淨的高雅在。

她從前倒是不知曉自己還是個會為“味”所迷的人,隻是此刻這沁人心扉的淡香縈繞在她心間,瑛瑛竟是生出了一股不想從薛懷身上起來的念頭。

成親近兩個月,今日在車廂內“陰差陽錯”的相擁,便是她與薛懷最親密的時刻。

瑛瑛裝傻般地不肯起身,薛懷則被莫大的羞赧之意團團包裹,一時半會兒也顧不得自己雙膝上的瑛瑛。

丫鬟婆子們也在眼觀鼻鼻觀心地裝聾作啞,直到馬車途徑京郊一帶的關口時停了下來,薛懷才後知後覺地燒紅了耳廓。

意識回籠之後,他再也不能忽視懷裡溫香軟玉的存在,尤其是從他端坐著的地方正巧能瞧見瑛瑛胸前的煙粉色襦裙。

大片大片的雪膚如一道驚雷般炸開在薛懷的腦海,驅趕了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全身的血肉都不可自抑地往一處奔騰而去。

薛懷趁著自己尚未失態到冒犯了瑛瑛,便索性使了力將她抱到自己身側的軟墊之上,並顧左右而言其他地問:“可要添件衣裳?”

自始至終,薛懷都不敢抬起眸光與瑛瑛四目相對。

瑛瑛坐回軟墊之後,心裡隻覺得萬般可惜。憶起方才撲進薛懷懷抱裡溫熱暖融的觸感,霎時隻覺得意猶未儘。

甚至於有那麼一刻,瑛瑛不想再惦記著什麼自尊與自愛,隻想死皮賴臉地與自己夫君親近起來。

一個短暫的擁抱哪裡能讓她徹底地走進薛懷的心間?最好是耳鬢廝磨、日日交歡,以至於磨得薛懷想不起來柔嘉公主是何許人物才好。

“妾身不冷。”瑛瑛懨懨地答道。

薛懷瞥她一眼,卻又不敢凝望她太久,既怕她發現自己紊亂無比的心跳,又怕她發現了不了。

自這一日之後,薛懷便遇上了個無人能解的疑難之題,他翻閱了手邊的古籍與詩書,甚至於開始回想夫子與恩師在往昔傳道受業時教他的解題之思。

可他就仿佛走入了死胡同一般,既尋不到解開這難題的半點蛛絲馬跡,回過身後又發現自己已墮入題海,無法抽身。

如此洶湧又難以言喻,是薛懷過去二十年裡不曾領略過的情緒。

*

馬車行進了十日的功夫,瑛瑛便因水土不服而病了一場,她心裡萬般愧怍,隻擔心因為她的緣故而耽誤了薛懷的公差。

隻是薛懷不曾著惱,反而還停在了陵南一帶,為瑛瑛請醫問藥

,沒有半分不耐。

瑛瑛仔細修養了幾日,身子骨好轉了不少。

薛懷見狀便吩咐奴仆們明日繼續上路。

夜裡在驛站駐足安寢時,她與薛懷仍舊分地而居,她睡在架子床上,薛懷則睡在軟榻之上。

涇渭分明的兩處被衾,彰顯著薛懷的潔身自好,也在無時無刻地提醒著瑛瑛——她的夫君不願意與她有肌膚之親,他心裡還住著彆的女子。

瑛瑛時而氣餒,時而又為自己鼓舞打氣。起碼如今的薛懷願意帶著她一同前往江南,平日裡的謙和問好裡也能透出幾分關懷之意來。

隻要她肯懷著一片真心陪伴在薛懷左右,就不怕打動不了他。

瑛瑛便殷勤地照顧著薛懷的一日三餐,隻是薛懷總是待她太過客氣與疏離,不許她借了驛站的廚灶間為他煮食不說,更不肯讓瑛瑛服侍他穿衣洗漱。

薛懷隻有在這等時候,才會肅起那張俊朗的臉龐,一板一眼地對瑛瑛說:“這些活計不該由你來做。”

瑛瑛每每聽得此話,心口也會襲上一抹失落。

她知曉薛懷對她沒有任何男女之情,他心悅的是金枝玉葉般的柔嘉公主,與她有雲泥之彆。

可他這般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她,她難過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妾身知曉了。”瑛瑛斂下霧蒙蒙的杏眸,將手裡的銅盆擱在了木桌之上,便坐回了床榻邊開始冥思苦想著該如何搏得薛懷的歡心。

太殷勤了不好,太冷淡的話便是“自掘墳墓”,她還是要想法子要讓薛懷另眼相待才是。

以美色?以才情?

瑛瑛歎息了一陣,遲遲拿不定主意。

倒是坐在炕凳上的薛懷隱隱約約間聽見了瑛瑛的歎息之聲,乖巧慣了的雪兔兒從不肯出聲叨擾了他,便是連歎息時都要捏緊了嗓子。

薛懷坐姿如蒼直挺竹,手裡雖捧著一本治水的古籍,可心思卻蹁躚著飄到了遠處的瑛瑛身上。

狹小的驛站客房內,木桌上隻擺著兩盞搖曳又昏黃的燭火,本是供薛懷讀書習字所用,可他卻無心看書,隻借著那朦朧的光暈瞧瞧打量著自己的妻。

此刻的瑛瑛嫻靜無比地坐在床榻邊沿,釵環已卸,如瀑般的青絲正隨意地挽於她胸前一側,垂垂窕窕得像極了溪畔傍水而生的嫩柳。

素白寬大的寢衣遮不住她婀娜玲瓏的身段,可瑛瑛卻無所察覺,隻低頭盯著自己的足尖瞧。

薛懷知曉她是在悶悶不樂,因他方才婉言拒絕了她要服侍他洗漱的行徑。

為妻者服侍自己的夫君也是天經地義之事。

可偏偏薛懷是執拗到認死理的人,這些貼身的活計他從不肯假手於人。

他連麻煩丫鬟們都不願意,又何況是瑛瑛?

明明在前兩日路經陵南時她還因水土不服而接連嘔吐了三日,才剛好些,就要忙碌著為薛懷洗手做羹湯。

被薛懷嚴詞拒絕了之後,瑛瑛又起了要服侍他洗漱淨身的念頭,半點不把自己的身

子當一回事。

薛懷棄了往日裡的溫和與儒雅,強逼著瑛瑛按時服藥與安歇,無論她如何地委屈與相求,都不肯鬆口答應她。

他自己有手有腳,並不需要瑛瑛來服侍他。

半晌後,雕窗外響起了一陣驚雷之聲,嚇得瑛瑛從床榻上彈了起來,本就素淨的臉龐愈發慘白無比。

門外的小桃也聽見了這等聲響,便隔著屋門問了一句:“夫人,您還好吧?”

瑛瑛最怕打雷。

是因她姨娘病重而死時的那個深夜裡電閃雷鳴,轟隆般的雷聲帶走了她姨娘最後一絲氣息。

自此以後,她便不敢獨自一人麵對這愴然的驚雷。

“我沒事。”瑛瑛強撐著答話,出口的話音卻顫抖無比。

懼意到了頂,她再顧不上去猜測薛懷的心思,隻脫了鞋襪躺進了床榻裡側,將自己的頭埋進了冰冷的被窩裡,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成婚後的兩個月裡,京城的天色風清雲朗,這樣電閃雷鳴的日子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如此風平浪靜的日子讓瑛瑛忘卻了失去姨娘的苦痛,讓她忘記了自己舊日裡在徐府內掙紮求生的悲苦模樣。

雷聲轟鳴而起,將瑛瑛壓在心底的懼意統統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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