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顧不得埋怨自家夫君,立時讓人去請了府醫來,照顧了竹姐兒一夜後,才在天明時分“教訓”了薛懷一通。
薛懷正坐在臨窗大炕旁的團凳裡認真地聽瑛瑛的教誨,他的坐姿十分板正,麵如冠玉的臉龐上流溢著幾分歉然。
“夫人說的是,都是我不好。”
一瞧見他這副清雋又老實的模樣,瑛瑛便掩著唇“噗嗤”一笑,再多的惱意都消了,隻剩慨歎:“竹姐兒是悶在家裡無聊呢,可她身子又不好,也不能日日帶她出去玩。她是隻饞嘴貓,見了什麼都要吃。”
“表嫂她們也太拘著波波了,且府裡也沒有和竹姐兒年歲相近的女孩兒,她是該無聊了。”
薛懷心疼女兒,等竹姐兒大好了之後便躲在書房裡研究了好幾日的古籍,最後在一本霞客散記之中尋到了適宜孩童的雙陸玩法。
小桃等人去龐老太太的院子裡借來了幾個總角之年的小丫鬟,八個人簇擁著竹姐兒,圍在梨花木圓桌旁玩雙陸。
大丫鬟們坐在隔壁碧紗櫥裡說話閒聊,時不時給這群小丫鬟續杯茶水,或是端個果盤去讓她們嘗一嘗。
一場雙陸耗時一個多時辰,竹姐兒玩的不亦樂乎,哪裡還記得自己那對在外玩耍的爹娘。
薛懷也樂得自在,領著瑛瑛去洛陽盛名的洞仙橋求了一卦。那卦仙搬了個凳子坐在橋尾,一身布衫布帽,配著飄逸淡然的坐姿,倒真像個從天而落的神仙。
當初龐老太太中風後人事不知,便是這位卦仙前去龐府為老太太算了一卦,做了場法事後龐老太太果然好轉了不少。
占卜一事,乃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薛懷牢牢牽著瑛瑛的手,走到那卦仙跟前溫潤一禮,隻道:“老神仙,可否為我和我的夫人算一卦?”
那卦仙瞥了眼薛懷身上價值不菲的衣料以及他腰間璨著光亮的玉石,便撂下了眼皮,漫不經心地問:“是求官途還是子嗣?”
“是求姻緣。”薛懷笑道。
一旁的瑛瑛隻笑盈盈地依偎在薛懷身旁,對他的回答也沒有半分驚訝之色,兩人都滿含期待地望著那卦仙。
卦仙一愣,自他擺攤以來向他討求姻緣卦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且如薛懷這般年歲的男子,問的最多的要麼是官途要麼就是子嗣。
這卦仙心裡也有一本姻緣錯債,正是因愛人身死後才看破紅塵,索性在這洛陽城裡當個逍遙自在的卦仙。
“是算今世還是來世?”那卦仙立時收起了麵龐裡的不經心,問話時已從袖袋裡拿出了盤鏡和龜片。
薛懷恭敬地問:“可否求一卦來世?”
今世他與瑛瑛已成為生同衾死同穴的夫妻,可他有一點貪心,隻盼著來世還能與瑛瑛相遇。
那卦仙收了五文錢的卦資,便振振有詞地搖著盤鏡和龜片卜了起來。
他卜了足足一刻鐘,臉色變幻莫測,一時翹起眼角仿佛要放聲大笑的模樣,一時又垂下眼皮凝神思索了一番,仿佛是在擔憂憂愁一般。
薛懷與瑛瑛緊緊握著彼此的手,都有幾分緊張在。
片刻後,那卦仙才將甲片遞給了薛懷,思忖一會兒後才笑道:“這卦是好事多磨。來世你們是一對歡喜冤家,鬨騰了半輩子險些錯失彼此,幸而最後還是成就了一對上上姻緣。”
聞言,薛懷與瑛瑛便都笑彎了眼,兩人對視一番後都從彼此的眸光裡瞧見了篤定又深許的愛意。
那卦仙也笑著凝望著這對有情人,心裡漾起一陣暖融融的喜意,他從薛懷手裡拿回了甲片,並道:“好了,我也該收攤了。”
薛懷要奉上豐厚的卦金,那卦仙卻擺了擺手道:“不必。”
說著,他便拿了塊縫縫補補過的布料將木桌上的器具一收,堆成個包袱扔在肩後,又唱又笑地朝著洞仙橋的另一側走去。
他的歌聲嘹亮又爽朗,來往的行人們都知曉卦仙大名,便都停下來靜聽了一會兒。
那歌唱道:“一世上好姻緣,來世白頭偕老。兩世歡喜冤家,子孫滿院又滿堂。三世患難與共,富貴如煙從耳過。四世執手偕老,不離又不棄。好了,好了,老朽算了好卦,從此金盆洗手、歸隱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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