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致,是中宮嫡出的真龍血脈。六歲那年被立為太子後便遷居東宮,由少師和太傅親自教授帝王之術,逢年過節才會進宮與母後共度一宴。
可以說,李致的前半生是荒垠又冰冷的。除了數也數不儘的文書與奏章外,便是老師嘴裡的弄權心術、帝王心氣。
八歲那年他便入了禦書房,被父皇抱在懷裡共同批閱奏章,因永明帝膝下隻有這一個嫡子,也沒有想過要把皇位傳給彆人,所以永明帝從不避諱李致。
包括他忌憚世家、打壓世家、毀滅世家的那些手段,統統都沒有避諱李致。
所以李致的人生還有一半是陰暗無情的。他仿佛生來就該是個沒有喜怒哀樂的帝王,接過父皇遞來的千斤重擔後,便該大刀闊斧地挽狂瀾於既倒。
直到他在十八歲生辰時遇上了阿竹。
承恩侯薛懷的名頭滿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父皇也曾當著李致的麵讚過薛懷有大能風姿。隻可惜他有些文人的迂腐清高在,不願為父皇所用。
父皇既惱恨著薛懷,又信任著薛懷。便乾脆將一些棘手又耗人心力的活計都交給了他,薛懷次次都把差事辦的十分妥帖,所以在文人一黨裡站穩了腳跟,且隱隱有領頭羊的趨勢。
一開始,李致頻頻登承恩侯的大門,的確是懷揣著幾分要拉攏薛懷的心思。可他清冷孤傲慣了,即便是賞識一個人,也會不動聲色地查清楚他所有的喜好。
薛懷此人,性子內斂又端方,除了父母雙親最在意的便是妻子兒L女,妻子名為徐氏,聽聞是小官家的庶女出身,嫁給薛懷後夫妻兩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他的嫡長女名為薛竹,聽說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人也生的姣美大方。
隻是李致去了幾回承恩侯府,卻都沒有瞧見薛竹。倒是在京郊外的獵場裡遇上了她。
這時的薛竹已嫁給了徐如安為妻,並鬨出了和離一事。李致以為這京城裡的世家貴女大多都是些嬌滴滴的弱女子,連說話聲音大上一些都能將她們嚇得花容失色。
太膽小太怯懦,實在是無趣。
直到他瞧見了在荒無人煙的獵場,駕著馬馳騁著飛奔的薛竹。她穿的衣裳並不名貴,是珍寶閣裡最普通不過的騎裝,可她長發隨風飄動,衣袂飄飄的模樣,卻迷晃了李致的眼。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灑脫的像在田野間自由自在地奔跑的野兔,連頭發絲都漾著自由的味道。
李致記得他在獵場外圍瞧了許久,久到清輝般的月色灑落人間,薛竹也勒起了韁繩,發現在外“偷看”的李致。
兩人四目相對,李致誌得意滿地一笑,隨後便離開了獵場。
這便是他與薛竹的第一次相遇。
第二次相遇是在承恩侯府內,這時的薛竹已大歸回府,李致特意打聽了薛懷的口風,約莫知曉了薛竹與徐如安和離的原因。
原來是徐如安要納妾,薛竹一氣之下便提出了和離一事。瞧著薛懷與他夫人也是全身
心支持女兒L的模樣,李致心裡再度掠起些異樣之感。
他雖貴為太子,卻與京城裡那些好色風流的紈絝不同,他對妖妖冶冶的女子沒有本分興致,反而對灑脫肆性而為的阿竹起了興致。
漸漸地,薛懷與李致也熟絡了不少。李致總是與薛懷說,讓他不要將自己視為太子,隻如親朋好友般自在相處。
薛懷哪裡會真的把李致這番話聽入耳中?他瞥了眼李致,淡淡問他:“太子幾次三番地登承恩侯府大門,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李致見狀便也不再拿喬,而是開門見山地與薛懷說:“本宮想讓薛大人站在本宮這一邊。⑼_[]⑼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薛懷聞言便蹙起了眉頭,他遠離權利旋渦已久,驟然聽得這些拉黨結派的話語,心裡隻覺得無比厭煩。
隻是眼前之人身份尊貴,乃是天潢貴胄,更是永明帝膝下最受寵愛的嫡子,容不得他露出半點不敬的神色來。
“臣一直都對陛下一片忠心,還請殿下明鑒。”薛懷便不急不緩地打官腔道。
一聽得此話,李致便冷著臉說:“薛大人知曉本宮不是想聽這些話。”
忠君一言,忠的是當朝之君,而非東宮太子。李致想要的是個全然為他所用的臣子,若這臣子一味地隻知阿諛奉承,便著實沒有什麼意趣。
他看重薛懷,是因薛懷能在朝堂亂流中明哲保身、立身持正。
薛懷默了許久,這才問李致:“我如何能相信殿下不是那等卸磨殺驢的人?況且若我一心忠君,不摻和任何黨派鬥爭,我們承恩侯府便會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