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麻絲毛等天然纖維根本不具備化纖那樣的強度和延展性,哪怕織女親自動手,也紡不出能擋住絨毛的細密布料。
秦放鶴曾經不死心,用那點羽絨縫了對手套,特意叫針線娘子用的最細密的針腳,最細密的布料,內外三層。
可饒是這麼著,前後不過短短半個月,就隻剩下一對兒乾癟的布皮子,絨毛全都鑽了。
來大祿朝快二十年了,秦放鶴遇到過許多困難,但還是第一次輸得這樣徹底。
果然某件事物曆史上遲遲不出現,大多是有原因的。
就好比這個羽絨服,除非能造出後世那種高密度高強度高延展性的化纖布料,不然免提。
徹底弄明白他想乾什麼後,娘兒仨都笑壞了,“難為你怎麼想得出來。”
不錯,禽獸遠比人更抗凍,所以人很早就學會了剝下它們的皮毛做衣服,但羽絨?
“一隻鴨子身上統共就那麼點兒絨,”阿芙笑道,“我記得前兒你那什麼手套子,就費了多少隻鴨子,今年送人的那些風乾鴨子、醬鴨、板鴨,都是那頭出的……”
收到的人家還樂呢,問今年怎麼這麼早。
阿芙都不好意思跟人說,自家丈夫在家裡瞎折騰,殺的鴨子大鵝根本吃不完,隻好用來送人。
秦放鶴也笑,“罷了,以後再說,幸虧沒有提前聲張出去。”
轉眼到了宮宴,今年阿姚也五歲,懂事了,不怕他鬨騰,一家四口都去。
出門前,阿姚還好奇呢,“姐,咱不是去吃飯的嗎?那乾嘛還帶這些零嘴兒、肉乾的?”
放著白給的飯不吃,傻不傻啊?
“你還真去吃飯呐!”阿嫖戳他腦袋,“傻子,到時候我讓你吃你就吃,我不讓你吃,你就豎起耳朵聽著。”
“哦。”阿姚乖乖點頭。
秦放鶴樂不可支,“如今我是三品了,咱們的座兒靠前,倒不怕豬油泛白。”
“噫!”不說還好,一說,阿芙母女就齜牙咧嘴嫌棄起來,隱隱有點犯惡心。
之前秦放鶴是五品,雖然也夠格在屋子裡吃,但比較靠外,整場宴會全程又不能關門,饒是有地龍和單獨的暖爐也很冷。好多大葷的菜上來,眨眼就凝出厚厚一層大油,看著就倒胃口。
不過倒是也有熱鍋子,好歹能吃幾l口。
轉眼到了宮宴這天,未時剛過,一家人就出發了。
入宮也是按照品級先後來的,前麵的沒到,你就得乾等著,以前也
不乏那些比較缺德的,想方設法給下屬穿小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故意晚來,叫人家在風口上乾等。
秦放鶴暫時還沒那麼損,所以這兩年都是能早則早,自家人可以先進去暖和著,後麵的官員也不用擔驚受怕,大家都受用。
大過年的,為難來為難去,何必呢!
要不說進了官場的都玩兒命似的往上爬呢,單衝拿捏和被拿捏這一點,就夠人受的。
內閣幾l位老爺子到的比秦放鶴還早,這會兒都在暖廳喝茶說話。
等會兒宴會開始,就不能隨意離席,所以湯水也不便入口,想喝,就趁現在了。
阿姚頭回來,看什麼都稀罕,但還算比較聽話,既不隨便亂摸,也不隨便亂問,隻咕嚕著一雙大眼,拉著姐姐的手,亦步亦趨。
一家人先去給董春請安,拜早年。
然後兩口子再給諸位閣老問好,阿嫖就拉著弟弟挨個拜過去,“胡爺爺好,杜爺爺好,楊爺爺好……”
問好,也擺脫不了品級高低和親疏遠近。
胡靖是次輔,杜宇威是工部尚書,親爹秦放鶴的頂頭上司,然後是吏部……
眾閣老都見過阿嫖,不過說些“又長高了”“近來又學了什麼”的話,倒是對阿姚這小子,很好奇。
胡靖就笑問:“幾l歲了?叫什麼?”
其實都知道,但這個最適合做開場白。
阿姚還記得臨行前姐姐的囑咐呢,抿著嘴兒仰頭看她:
姐,他們問我!
等阿嫖點頭了,他才大大方方說了。
眾人都發現了姐弟倆的眉眼官司,覺得有趣,杜宇威就故意逗他,“男子漢大丈夫,這麼怕姐姐?”
五歲的孩子就開始好麵子了,好些孩子聽了這話,往往會吹牛,但阿姚非常清楚自己的家庭弟位,當即點頭,“怕呀!”
她打我呀!
眾閣老:“……”
你小子承認得還挺乾脆!
稍後宴會上,幾l個使團代表也上來向天元帝敬酒,大多是他們乾了,天元帝隨意,隨便抿一口就算給麵子了。
輪到陳芸時,阿嫖就有些出神。
她就是以後的交趾女帝麼?
看上去,真的好威風。
“姐,”一隻顫巍巍夾著肉的小胖手打斷了阿嫖的思緒,阿姚以一種自以為隱晦的動作給她夾肉,小胖臉兒上滿是激動,“這個肉好吃!”
阿嫖笑笑,果然接了吃了,“嗯,是好吃。”
吃完了,阿姚才記得問:“姐,這什麼肉啊?”
秦放鶴:“……鹿肉。”
合著是豬八戒吃人參果啊,吃完了還不知道自己吃的啥。
“鹿肉?”阿姚不信,“彆哄小孩兒,我吃過,比這個差遠了。”
秦放鶴壓低聲音,“這是貢品,三品及以上官員桌上才有一盤!你爹我給你掙的!”
私下裡誰敢跟陛下搶吃的!
阿姚眨眨眼,勉強有點信了,“那以後您再多掙點兒唄!”
多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