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豐傻眼,“這?”
不是,老子本人也曾為官啊!
“所謂道法自然,順勢而為,既然如此,便是天意!”天元帝年紀大了,如今又多了頭疼的毛病,越發不愛聽人唱反調,乾脆不理他,“我朝確實不曾招募女兵,可蠻子殺得我妻子、女兒,我們的妻子和女兒就殺不得他們了嗎?”
他看向眾人,“況且曆朝曆代,也頗有幾位奇女子因赫赫戰功被封賞,流傳青史,並非沒有先例!”
女人不殺敵也就罷了,可既然殺了敵人,就該賞!
朕絕非那等迂腐之輩,也不會因這點所謂舊例而寒了朝臣之心!
聽到這裡,汪淙等人就徹底放下心來。
很好,陛下還是一如既往的偏心!
這很好!
“陛下賞罰分明,乃天下臣民之福!”汪淙趕緊大聲道。
老小孩兒,老小孩兒,說的就是人年紀大了,更容易固執,最好的方法就是順毛摸。
天元帝瞥了他一眼,不管他的小心思,隻覺得這話倒也中聽。
“我朝法度嚴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擬旨,秦熠殺敵有功,封縣君……”
朝廷確實沒有大規模公開招募女兵,秦熠又是秦放鶴之女,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入軍營訓
練,封賞軍銜作用不大,且容易引發大規模異議。
但她確實有功,而且秦放鶴又遭逢大難,天元帝有意彌補,故而加封縣君。
凡天下女子爵位,皇親國戚自上而下有公主、郡主、縣主,又有專為非皇室中人所用的郡君、縣君,得此頭銜的多為命婦。
本朝縣君為正五品,雖無封地,但享俸祿、有禦田、有莊園、有親衛,有單獨遞牌子入宮請安的資格。
大祿朝素來嚴格把控爵位封賞,自建國以來,也就是幾位閣老的妻子、母親得此殊榮,且多為追封。如今在世的,寥寥無幾。
而秦熠,是本朝第一個自己掙來的!
旨意傳到伯爵府,阿嫖差點激動得哭了。
縣君!
她真的不敢想!
俸祿、名譽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的努力被承認了!被過了明路!
且根據本朝律法,縣君屬貴族,可以擁有兩名合法武裝隨從,隨從之下再招護衛。這二人會根據崗位擁有品級,所需俸祿由朝廷撥款。
也就是說,以後芳姐和另一個人隨阿嫖外出行走時,可以不必再像之前那般用短棍、短矛偽裝,合法攜帶朝廷禁止的兵器了!勁弩、長矛、長劍,都可以!
哪怕隻有兩人,也是一種質的跨越!
這就是貴族的特權!
從今往後,無論阿嫖去到哪裡,地方官都必須尊重她的意見,並非因她是忠義伯爵秦放鶴之女,而是她縣君的身份!
這是朝廷對她的肯定,朝廷給她的殊榮!
*****
不光秦放鶴想見天元帝,天元帝也想見他,七月初五,天元帝就悄悄來到忠義伯爵府,把上下一乾人等打了個措手不及。
尤其守門的兵馬司眾人見了,魂兒都要嚇飛了。
這真凶尚未查明,忠義伯爵剛脫離危險,您老就巴巴兒出來,萬一有個好歹……
胡霖笑道:“諸位勿憂,暗處自有禁軍侍衛隨行。”
老小孩兒固然有點脾氣,但也實在惜命,冒險的事是不會做的。
天元帝也有些日子沒出宮了,一路不許人通報,進門時就看見秦放鶴一家四口圍坐在床前,齊刷刷扭頭望過來時,嘴巴張得一個比一個大。
“陛下?!”
秦放鶴都傻了,掙紮著要起身行禮。
“免了免了,”天元帝哈哈大笑,似乎特彆滿意他所呈現出來的驚愕,“傷口還沒好利索,彆折騰。”
天氣炎熱,傷口確實好得慢,稍不注意就要化膿,這兩日秦放鶴又有點低燒,上到輪值太醫,下到阿芙一家,都嚇得夠嗆。
秦放鶴也隻好躺回去,親眼看著阿芙等人請天元帝上座,饒有興致地問:“說什麼呢?”
阿嫖看了看父母,落落大方道:“回陛下,臣女方才正同家人說起在辰州的經曆。”
“哦?”天元帝接過下頭奉上的涼茶吃了口,“說到哪兒了,朕也聽聽。”
阿嫖就把北星等人的事情說了。
她對王增印象不錯,所以沒有借機抹黑,隻是非常公正地講了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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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幾個好心的廂軍叔伯教她們搭建更結實的房屋,也開始有人主動過來以種子換取皮毛……”
有了錢,北星等人就能買藥、換取鐵器,以後再跟野獸對陣時,也能有效降低傷亡率。
董娘教她們辨彆地形地勢,阿嫖教給她們兵法、變陣……北星等人以驚人的速度進步著。
自王增開始,許多人有意識地不再喊“獨人”這個稱呼……
阿嫖說得隱晦,但天元帝何許人也,透過這簡短的描述,便猜到許多事情。
他不是不清楚下頭各方的矛盾,但治大國者,必不能以私情論,如今群狼環伺,朝廷需要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力量。
見天元帝陷入沉默,阿嫖便行了一禮,主動帶著母親和弟弟退了出去。
她雖有功,可畢竟無有官職,隻講述個人經曆倒也罷了,若再細說,恐有僭越之嫌。
沉吟良久,天元帝才對秦放鶴歎道:“王增此人,沉穩有餘,派他守城……”
太平無事倒也罷了,儘可以一味求發展,可一旦遇到敵襲、獨人這樣比較敏感尖銳的問題,王增就要抓瞎。
還是人啊!
人才難求!
過去幾年中,朝廷已加開恩科,但人才從選拔到任用,也需要一個過程……
秦放鶴躺著,天元帝坐著,這種對話的角度著實令人不適。
眼見秦放鶴幾次三番抬頭,艱難得很,反而容易扯到傷口,天元帝都給逗樂了。
他索性也往窗邊軟榻上一躺,舒服得吐了口氣,“朕有了年紀,也累了,咱們就這麼躺著說話吧。”
秦放鶴:“……”
那也行。
君臣二人就這麼躺著,久到秦放鶴懷疑天元帝是不是睡著了時,終於聽到對方一聲長歎,“子歸啊,你可把朕嚇壞了。”
秦放鶴眼裡發酸,“臣幸遇明主,大業未成,豈敢先行?”
欣慰之餘,天元帝又有些遺憾,君生我已老,恨不相逢年青時啊!
可轉念又一想,人海茫茫,此生得遇知己,已是萬幸,又何必奢求太多?
罷了,不想了!
“阿嫖這丫頭,一轉眼,也長這麼大了。”天元帝笑道,“朕瞧著,倒比你還野。”
十來歲的小丫頭就敢殺人了!
若在亂世,妥妥猛將坯子。
秦放鶴也笑,“得此一句,總算沒有辜負陛下的期望。”
天元帝疑惑,“嗯?”
朕什麼時候給那個小丫頭什麼期望了嗎?
秦放鶴提醒,“當年在莊子上看蒸汽機車時,您曾經說過,【好,那就做大將軍。】”
當然,前麵還有一句,是阿嫖自己說想當大將軍。
但無論如何,皇帝確實說過這麼一句話。
金
口玉言。
天元帝愣了半晌,放聲大笑,“好,朕說的!”
好個秦熠,秦阿嫖,秦屠熊!
君臣二人笑了一場,頓覺胸中大暢,“子歸啊,行刺之人,你可有眉目?”
“鄰近諸國皆有歹心,”秦放鶴道,“一時之間,臣也說不好。”
目前來看,嫌疑最大的莫過於蒙古、交趾和倭國。
前番與蒙古戰局僵持,歐陽青、朱鵬舉等人借天女散花之勢,悄然向蒙古一方推進數十裡,趁著春暖花開,竟迅速搭建營地,開始在蒙古人眼皮子底下種起菜來!
蒙古人大怒,又對天女散花無可奈何,雙方隔著老遠,數次發生小規模罵戰。
蒙古大汗比爾格已於月前向大祿遞交官方文書,強烈譴責,要求大祿官兵儘快退出邊境線。
但大祿這邊給出的回複也很官方:貴方可有文書證明是你國疆域?
蒙古:“……”
還真沒有!
就算以前簽訂的文書,但曆來對於邊境劃分都比較模糊,左不過都是“甲城賠給我方”“乙城仍歸你所有”雲雲,再者從哪裡到哪裡一帶是誰的。但具體兩點之間的線條如何,還真沒有人一寸一寸測繪過!
但這麼一來,兩國之間的爭端徹底由暗轉明,戰爭一觸即發。
在這個當口,蒙古派人潛入刺殺,並不奇怪。
至於倭國,素來狡詐,又有高麗前車之鑒,先下手不足為奇。
交趾麼,陳芸雖為女帝,但心狠手辣,當初與大祿便是合作,如今交趾國內瘟疫未清,大祿兵力便提前撤出,她懷恨在心,恩將仇報、背水一戰也有可能……
所以正如秦放鶴當日所言,真凶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該以此為契機,向哪國發動名正言順的討伐戰爭!
“以臣之見,必須先打蒙古!”秦放鶴的理由很充分,“倭國雖惡,但尤為慕強,前番我國拿下高麗,又打金遼聯軍,震懾倭國,已然老實不少,且中隔大海,以當下倭國水師和船舶之利,十年之內尚不足以發動大規模戰爭,可以暫時放一放。
而交趾地狹民貧,並不擅長北上攻伐,短期內,也不足為懼。
唯獨蒙古,近在咫尺,又以騎兵之利縱橫馳騁,便如塌下猛虎,一日不除則一日難安,百日不除則養虎為患!若舍蒙古而攻倭國,則蒙古勢必趁機南下,又有遼、金殘兵滋擾,屆時我國腹背受敵,東西兩線皆是長距作戰,一旦被拖,交趾等國也可能伺機而動……
反之,若打蒙古,其餘諸國暫時不足為懼,可一心專攻,鏟除此背上毒瘤!
蒙古建國不久,二十多個部落凝聚有限,大難當頭,極有可能亂如散沙!即便不能一口氣根除之,如遼、金一般打殘、打散,便大功可成!屆時奪得馬場良駒,重現鐵騎光輝,北可鏟除蒙古餘孽,東可奪踏遍遼、金,西可直達天山,何人能擋……”
科技的發展需要時間,需要積累,在未來幾十年,乃至幾百年的漫長歲月中,騎兵仍會是戰爭的主力軍,所以蒙古,一定要拿下!
越說越興奮,秦放鶴的臉上都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去歲大旱,蒙古國內減員不少,如今正值水草豐美之際,絕不可叫他們休養生息!”
錯過今年,蒙古的實力極有可能再上一個新台階!
不能等!
“知我者,秦子歸也!”天元帝大笑,直接從榻上坐了起來。
天元四十五年七月末,朱鵬舉親自率兵突襲蒙古第三大部落烏爾耶特部,當日,以烏爾耶特部首領頭顱向蒙古宣戰:
“我朝素與爾交好,然爾等卻公然刺殺我朝中大臣,踐踏我朝天子尊嚴,寡廉鮮恥!自今日起,大祿與蒙古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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