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柊瑛司又一次感到了急躁。幸好零和景光都通過了考核,不然的話,他不知道他們兩人會麵臨什麼局麵。
兩人一時之間沉默了下來,最後,還是柊瑛司強打起精神詢問道:“既然你過來了,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
“什麼?”
“接下來,我是說,等我的任務結束後,你準備怎麼辦?”港口黑手黨自然不能呆了,森鷗外在一旁虎視眈眈。
“不知道,”太宰治隨意的說道,“大概隨便找個混得下去的地方呆著吧。”
聽他這滿不在乎的語氣,柊瑛司就知道他肯定沒有說實話,這人不知道又在暗搓搓的計劃著什麼,看他的樣子,大概率是不打算告訴自己了。
“……那你,到時候要和我一起走嗎?”思索了良久,柊瑛司這樣詢問道,怕太宰治誤會,他連忙補充道:“雖然你的身份有些問題,但是,如果我引薦你的話,說不定你是可以和我一起去警視廳工作的,雖然……嗯,中間可能要花上一些時間來處理你身份上的事情,還得做一些任務讓上麵的人相信你,但是沒關係,我會陪著你一起的。”
柊瑛司想的很明白,如果是自己帶太宰治回去,那麼他的工作一定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大概率會成為不被信任的那類存在,可沒有關係,他和太宰治都能夠通過時間證明自己,當然,他肯定會看著太宰治,不然這家夥的畫風實在太不官方了。
隻要處理妥當,雖然他今後或許無緣晉升,但是好歹太宰治的安全會有所保障,背靠官方的話,森鷗外就是想找他麻煩也要掂量掂量。
越想,柊瑛司越覺得可行,他沒有注意到太宰治震顫的眼睫,最終,他也隻是微微垂下頭去。
“……太宰,到時候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黑發少年飛快的抬起頭來,“……我覺得,那一定是個有趣的未來。”
那是最適合瑛司的光明側。到處都是光。可他已經擁有了自己的聚光燈,就算前往這樣的地方,也應該不會被灼傷吧。
可他現在計劃的一切,似乎都是在拖拽著眼前的人前往黑暗。太宰治沉默的聽著柊瑛司絮絮叨叨的計劃著今後對他的洗白計劃,嘴角始終帶著清淺的笑意。
在柊瑛司覺得前途大好一片光明之際,太宰治輕聲說:“瑛司……你以前,有經曆過這樣的時刻嗎?”
“什麼樣的?”柊瑛司問他。
太宰治微微思索了一番,便說道:“……好像美好的事情近在眼前,可是卻永遠觸及不到。”明明聽著瑛司說著光明的未來,可在他們兩人此刻身處的位置上,卻完全看不到那束光,哪裡都充滿了危險。
柊瑛司輕歎一聲,他知道,太宰治是一個務實且悲觀的主義者,想必他聽出來了柊瑛司言語裡存在的漏洞——他們現在連森歐外那關都過不去呢,怎麼可能去暢想那麼遙遠的未來。
“當然有了。”柊瑛司說。
那是發生在他和佐助叛逃後第二年的事情。
和佐助想要獲得力量而叛逃的動機不同,柊瑛司完全是為了活下去這一目的。彼時的木遁細胞已經開始在他體內肆虐,木葉沒有辦法救他。他答應過鳴人,會和他一起生活,所以他無比的想要活下去。
更何況,他也放心不下佐助。所以,他就和佐助一起去到了大蛇丸的基地。
儘管離開了木葉,可他始終密切關注著鳴人的消息。
自從聽說鳴人和三忍之一的自來也前往世界各地開啟了歸期不定的修行,柊瑛司就開始尋找著機會,他想要遠遠的看一看鳴人。
他不知道自來也的為人如何,也不知道鳴人現在過的怎麼樣,他在木葉裡時,柊瑛司沒有辦法回去探望他,身為叛忍的他沒有辦法回去,可現在,鳴人離開了木葉。
最後,柊瑛司是在土之國的邊界遇到的鳴人。
但那並不是他設想中的遠遠地看一眼,而是正麵撞上了自來也與鳴人。
三人之一的自來也實力自然非同尋常,柊瑛司的跟蹤技巧在他眼中或許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在被柊瑛司跟蹤後,自來也乾脆帶著鳴人藉由土之國崎嶇的地形躲在柊瑛司的必經之路上守株待兔。
柊瑛司急匆匆追趕著自來也留下的假足跡,卻在路過某塊巨型岩石時,被坐在後麵的自來也逮了個正著。
而和自來也坐在一起的,就是正將篝火點燃的鳴人。一年不見,這個金發少年看上去長高了許多,圓圓的臉蛋也被拉長了。
他看上去正在準備自己和自來也的晚飯,在聽到自來也突然出聲叫住路過的柊瑛司時,金發少年才不明所以的抬起頭來。
柊瑛司感覺自己渾身都僵硬了一瞬,嚇得差點直接飛雷神,但很快他就安下了心來——他現在穿著土之國的特產鬥笠,為了遮擋風沙與時不時出現的岩石雨,而在鬥笠之下,他還謹慎的使用了變身術,將自己變作了路上碰到的一個普通男子。
鳴人是不可能認出自己的,原本,柊瑛司是這樣想的。
可隻是一個照麵,鳴人手中燃燒著的樹枝便悄然掉落在了火堆中,柊瑛司看著他雙唇嗡動,像是下一秒就要說出什麼。
柊瑛司當即就準備轉身離去,可自來也卻直接薅住了他鬥笠的後領,“小鬼,天都黑了,過來和我們吃頓飯再走吧。”
就這樣,柊瑛司幾乎是被脅迫著,被按在了自來也的身邊。這位看上去大概有五六十歲的男性力氣大的驚人,按著他的手法也非常有技巧性,讓他使不上力且難以掙脫。
但感覺到他身上並沒有什麼殺氣,柊瑛司便很快就放棄了抵抗,老老實實的坐在了火堆前,等著鳴人來準備晚飯。
而這個金發少年似乎從剛才起就變得心不在焉,手上的動作頻頻出錯。
等到自來也都有些看不下去的時候,鳴人才終於將鐵鍋架在了火堆上,裡麵被塞滿了各色的食材。
“臭小子,今天可真是大方啊,這是把三天的量都加進去了吧?”自來也有些好笑的說。
而鳴人卻隻是緊抿著雙唇熬著鍋裡的食材,他不去看自來也,不去看突然冒出來的鬥笠陌生人。
當自來也端著木碗吃了一口今天的晚飯,他表情驚訝的看向了鳴人,“以前怎麼沒見你做過這道菜?”
柊瑛司也嘗了一口碗裡的濃湯,是他熟悉的味道。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人交給我的。”鳴人說話的時候,不光是聲音,連拿著勺子的手都有些發顫。
自來也若有所思的看了柊瑛司一眼,笑著尋味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柊瑛司簡直懷疑這人是故意的。
“他做的飯很好吃,因為有家的味道;很認真,也很厲害,做什麼都是同齡人裡最厲害的那一個;對所有人都很好,但是我知道他對我是最特彆的,”說到了最後,鳴人壓抑著哽咽的聲音,繼續道:“他的身體不好,總是會很小心不讓我知道。”
坐在火堆旁的柊瑛司安靜的聽著。他感覺自己的嘴唇也跟著發顫,卻沒有辦法給出任何回應。
他一直以為自己隱瞞的很好,可是沒想到,還是被這個外麵看上去大大咧咧內裡卻有著纖細敏感一麵的少年察覺到了。
他的身體狀況沒有任何改善,他不想讓鳴人知道自己隨時可能死亡這件事。
……就讓鳴人以為他成了一個瀟灑的叛忍吧。
自來也沉默的坐在兩人中間吃著那碗燉菜。像是有所考量,在將碗內最後一點湯汁一飲而儘後,他滿足的發出一聲喟歎,“好了,是時候出去消食了,”說著,他起身拍了拍鳴人的肩膀,“把火看好了。”
接著,就讓兩人安靜的坐在篝火旁,安靜的享用著這頓晚飯。
世事境遷,柊瑛司覺得時光像是逆流了一般,而他卻與鳴人互換了角色,他捧著那碗熱騰騰的燉菜,縮在鬥笠之下,強忍著想要落淚的衝動。
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柊瑛司匆匆將碗裡的東西吃完,在含糊的道謝之後,他起身便要離開。
“你說!”鳴人從火堆旁站了起來,他急急的追著柊瑛司的背影往前走了兩步。
卻隻是維持著一定的距離,不敢再貿然向前,他怕那個隻存在於夢中的身影會瞬間消失在他的眼前,“我還能再見到他嗎!”
這一次,柊瑛司卻無力對鳴人許下任何承諾。
對柊瑛司來說,那才是他人生中的至暗時刻。他在那條路上看不到一點希望,既沒有往前的辦法,也無法後退。
他能見到鳴人,卻隻能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停留在他的身邊,假裝一無所知。
而和那時候的情況相比,可以見到太宰治,一起規劃著未來,這對那時候的他是完全不敢奢望的事情。
在聽完了柊瑛司以最平靜的語氣說起了過去的事情,太宰治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眼裡卻帶著類似於傷感的意味。他知道,那是柊瑛司所經曆過的、來自於命運洪流的不可抗力。
他沒有問瑛司最後有沒有見到那個少年,所有的線索都藏在了這簡短的描述之中。
“所以,彆害怕。”柊瑛司輕輕揉了一把太宰治的腦袋,“我們還要很多可能性。”這遠不到最糟糕的局麵。
太宰治卻隻是放任他的動作,到最後才嘀咕道:“……你沒看出來嗎?這可是特意做的造型。”
柊瑛司:“……”對自己的開屏行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太宰治站了起來,柊瑛司看他穿起了西裝,有些不舍的問:“要走了嗎?”
“嗯,”太宰治平靜的應了一聲,“下次再見的時候,我會為你帶來好消息。”
而在柊瑛司含笑回應時,咖啡廳的風鈴聲又一次響了起來,柊瑛司驚訝的向前方看去,他記得,太宰治明明已經將營業的牌子切換到了——
然而,看到來人的那一刻,柊瑛司就明白了。走進來的人,是穿著一身機車服的降穀零。
而太宰治也在聽到了動靜後向後看去,看清來人的模樣後,他微微挑眉,接著隨意對柊瑛司揮了揮手,乾脆的往店門外走去。
太宰治邊走邊係著西裝的紐扣,他的個子已經開始拔高,和一米八的降穀零之間並沒有太大的差距。
而黑皮青年就像是沒有看到店裡還有第二個人一樣,大步流星的往吧台走來。
然而,過道隻有狹小的一條,兩人不可避免的錯身而過。
在擦肩之際,兩人看似都沒把對方放在眼裡的人卻突然默契的一同偏過了頭,他們的目光於半空中交彙。
太宰治微微勾起了唇角,金絲眼鏡微微垂墜,他鳶色的眼睛毫無阻礙的與降穀零對視。
——這多餘的黑皮。一看就知道他認識瑛司。估計就是和瑛司同為臥底的、同樣來自官方的人吧?
而降穀零灰藍色的眼睛則是從他身上一掃而過,接著便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去。
——隻能靠衣服扮成熟、令人不爽的十七歲小鬼。
隻不過短短一瞬的對視,兩人便立時對對方擁有了一個籠統且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