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和楊大姨說話的鄰居姓蘭, 有個比較清雅的名字,叫蘭白。
但她職業卻比較……喜慶?
是媒婆,是樂水公社十裡八村的媒婆, 挺得大家信任的一人。
她男人姓李,是當地大姓,叫李夏生, 和大姨父李解放還有點稀釋得不能再稀釋的血緣關係,早出五服了, 隻能說算同族。
蘭白的家原先是在公社西邊,而楊大姨家則在東邊。
隻是蘭白的家是新蓋的,蓋起公社中少有的磚瓦房, 搬過來後這才和楊大姨成了鄰居。
楊大姨其實和她不算對付, 當然也不是有仇,就是兩人磁場不合,真當好姐妹處著總覺得彆扭。
此刻,夜深人靜。
而蘭白忽然出現,出現在她家牆頭,該說不說楊大姨著實有被嚇一大跳。
“你要死啊!嚇死人哦。”楊大姨直接往後跳一步,皺著眉頭長鬆一口氣, 拍拍胸脯。
楊大姨:“有啥事得今天說,都幾點了。”
蘭白難得沒有跟她嗆,隻笑笑道:“你就跟夜貓子似的, 我白天找你你在補覺, 你補完覺後再找你你在食堂工作,等到晚上你又得去乾活,除了這時候,還有啥時候能找你呢。”
楊大姨抽抽嘴角:“你剛剛說, 想跟我談的是我家楚沁的事兒?”
蘭白點點頭,指著她堂屋道:“你楚沁拖我表弟給你帶了東西,我給你家李泰了。”
原來是為這事兒啊,楊大姨也露出幾分笑來,點點頭。
接著像是才猛地想起什麼似的,道:“韓老大是你娘家姨親表弟,這事我都給忘了。”
楊大姨心裡頓時算起這些彎彎繞繞的親戚關係來。算著算著她就想起來了,說起來韓定國和自己也有點親戚關係,他親弟入贅到自己姐妹家啊。
蘭白就咯咯笑:“咱們也算實在親戚,我是實在愛你家楚沁,我給你家楚沁說個親你看怎麼樣。”
楊大姨一愣。
哎,她沒想到蘭白說的是這事,但楊大姨確實有點心動。
在她看來上等外甥女婿必須得是當地人,還得是捧鐵飯碗有正經工作的。最好家在縣城,人脈廣結婚後就能讓楚沁吃上商品糧。
當然,人品貴重長相端正這些就不必再多講,家裡還得無拖累,兄弟姐妹間沒有糟心事兒。
中等的呢,就是楊大姨請自己大兒子找的那些。
部隊的,有國家管著,前途無憂,楚沁結婚後自家兒子也能稍稍照拂到的。
實在沒有合適的,像是楚沁她叔嬸兒當初給她找的王建明這類型的也行,性格老實吃穿無憂,還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楚沁很輕易就能拿捏住對方。
至於下等呢……毫不客氣地說,在楊大姨看來,除上等中等外通通都是下等。
但楊大姨苦於交際不廣泛,楚沁歲數又不大她也不急著去找媒婆。
但媒婆自己找上門來,先開了口,還特彆看重她家楚沁,楊大姨心中便升起幾分欣喜。
楊大姨先是故作推辭:“我家楚沁還小。”
蘭白:“你這就不曉得了,尋摸好對象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少說是要幫你家楚沁多看些時候多找些的人的。要是真的急急給你找到了,反而才是糊弄你呢。”
聽到這話,楊大姨心裡點點頭。
接著又說:“我家楚沁性子有些直。”
蘭白:“這世上姑娘家又不是一個模板裡刻出來的。性子柔的有柔的過法,性子直的也有直的活法,終歸是要找合適的。”
楊大姨繼續道:“我家楚沁年紀小小又沒爹沒媽,我偏疼她幾分。怕她往後受委屈,也不敢想什麼遠嫁的事。連她大表哥想給她在部隊裡找,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我還是有些不放心的。”
蘭白:“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嘛。楚沁確實得你偏幾分,但她是能自己立起來的,我當了這麼多年的媒婆,看人有一套。立秋啊,你家楚沁不是尋常人,比許多姑娘小子還有主意還要硬氣。”
她是極喜歡這種孩子的,能自立自強,要不然也不能和楊大姨關係一般的情況下主動提起幫楚沁拉媒牽線的事兒。
她也確實沒有給人家稀裡糊塗牽紅線的意思,今日自家表弟也多說了些關於楚沁的事,言語之間不乏對楚沁的欣賞。
直言她是高樹村大隊中午小輩第一人,穩坐頭把交椅,恨不得培養她當大隊長的,於是白蘭的欣賞又多幾分。
聽白蘭這般說,楊大姨終於矜持地點了點頭。然後說句軟話:“那你幫著留意著,真要是有好的還成了,一頓謝媒飯和一雙鞋是少不了你的。”
剛剛說那麼多,楊大姨其實就是在隱晦地說出自己的條件。
但她說到底真不著急,她看開了,楚沁自己能掙錢,就是等到30歲結婚都沒關係。
至於不結婚……楊大姨是受不了的。
倒不是她封建,楊大姨自認為自己挺開明的,都能去婦女工作組工作了。
她擔憂的點在於楚沁沒爹沒媽,還沒個同母同父的兄弟姐妹。金金和金玉雖然是自己養著,現在看著都是好孩子,但兄弟姐妹之間,以後如何還未可知呢。
就像是自家弟弟小興和繼母前頭的孩子,和陌生人沒啥區彆。
而小興和自己關係還行,根本原因還是他小時候自己對他不錯,有在一起生活過,等大了自己有本事,能幫他些忙……兄弟姐妹嘛,純親情的真比較少,親情和利益相互摻雜才是常態,楊大姨看得很開。
所以在楊大姨看來,楚沁不結婚年輕時是可以自己生活,但老了咋辦?
她能耐住孤零零的日子,卻耐不住生老病死躺在床上無人照顧的日子。
白蘭脾氣不合自己的口味,但她在媒婆這個領域深耕多年,更有一番經驗在的,楊大姨比較放心。
兩人又聊了幾句,關係微微破冰,等到月亮隱藏於雲層之中,時間來到十一點時兩人才結束這場對話。
楊大姨回到堂屋,把包裹拆開。
她看著包裹裡的物資,嘴角微微上揚,接著又歎氣嘀咕:“小姑娘家家,手太鬆了,過日子就是沒點成算。”
而沒成算的楚沁此刻也沒睡,她正激動著呢。
今日傍晚五點,天漸漸黑暗時楚沁和張飛燕才動身回家。
沒辦法,兩人都屬於比較貪婪的人。
這個水潭裡的傻魚多,它們也許是都沒有吃過什麼好貨,楚沁製作的這些魚餌把它們迷得死死的,於是她們達成幾乎每半小時就獲得一條魚的成就。
幾個小時下來,她們總共得到七條魚。
因為漁網派不上用場,捕捉到的魚不多,就沒按照原本的規定來分。
最後楚沁獲得四條,而張飛燕獲得三條。
回到家後楚沁雖說有些氣悶,畢竟最有用的漁網並沒有派上用場,但她善於調節心情,沒過多久就又樂嗬起來。
漁網沒用上,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照樣得到四條魚,四條魚已經不少了,其中兩條足有三斤多重,一條一斤多,最後一條一斤左右,這夠她吃好多盆酸菜魚的了。
楚沁興衝衝地把魚放在水缸裡,一直在觀察它們,不曉得明日會咋樣,反正直至現在那幾條魚都沒死。
她決定往後幾天隻要沒事兒乾就去譚邊蹲守著,還得帶上魚竿!爭取在水潭冰封前得到足夠多的魚。
—
隔日,楚沁出門時冷氣撲麵而來。
她“嘶”了聲,轉身進屋把薄棉襖脫了,換上厚重的棉襖。
這件棉襖又厚又長,長度達到膝蓋,可謂是保暖神器。
當然,壁爐也要點起來。
楚沁早已把砍好的柴放在壁爐邊,這會兒就是見證奇跡的一刻。
柴火放入壁爐中,用鬆明當引燃物。
漸漸地,隨著鬆明的燃燒,柴火也開始燃燒,隻見產生的黑煙幽幽飄入壁爐上方的通煙管道,然後通過煙囪飄散在後院中。
楚沁大喜!這就是徹底成功了,她高興得忍不住直跺腳。
壁爐中的柴火越燒越旺,楚沁又添了幾根進去,瞧著柴火燃燒的速度,楚沁覺著自己有必要再多砍些木柴來。
隨著火燒得旺,臥室裡的溫度漸漸升高,如果此時臥室裡有溫度計,必定能看到溫度計的紅色液體節節攀升。
楚沁的體感從寒冷,到有點冷,再到溫暖如春,隻用了不到半小時。
她感慨:真好啊,還是壁爐好用。
就算是坐到床上,也能感覺到熱度,壁爐裡的熱源不間斷地傳送過來,可以想象她今天晚上睡覺時會有多舒服。
因為點壁爐了,楚沁難得在家消磨一個上午,早把昨天晚上的雄心壯誌拋諸腦後,魚不魚的完全想不起來了。
臥室就是她的溫柔鄉,不想離開。
有壁爐在,很多事就方便了。
比方說她可以把要喝的水和吃完有剩的飯菜放到壁爐台麵上,這樣水是溫的,而飯菜也冷不到哪裡去。
其次還能隨時扔幾個地瓜板栗到壁爐中,烤熟後用鐵鉗夾出來便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