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臉都綠了,剛剛自己就是頂著這身味道跟楚嬸兒聊將近一個小時的天嗎?
她受不了這味兒,放下手裡的菜跑到廚房裡去燒水,準備洗澡。
燒水過程中把薺菜洗完,用竹簸箕裝著放在灶台上,準備今天中午吃。
鮮嫩的薺菜最適合涼拌了,再配上黴豆子就能解決今日的午飯。
哎!
啥命啊她。
食堂打的飯給小白吃,她自己反倒得另外做。怎麼走到這一步的,真令她納悶。
隻是楚沁也實在不愛吃食堂的飯菜了,永久不變的水煮白菜,吃得她實在生無可戀。
因為下午她準備去挖春筍,所以楚沁還切了點臘肉蒸來吃。
臘肉已經是去年的臘肉了,楚沁吃的時候心裡慌慌的,不曉得會不會吃出問題來。
但香是真的香啊。
放些蒜末,澆了點米酒的臘肉切薄被她放在盤子裡,再把盤子放到蒸籠上去蒸。
蒸它個半小時,等到臘肉蒸出紅油來,臘肉香布滿整個廚房時,臘肉就算蒸好了。
楚沁口水直分泌,差點就要流出來。
令她意外的是小白並不喜歡這個味道,小白甚至也不喜歡黴豆子的味道。
隻見它站在桌邊聞了聞,就“汪汪”兩聲,跑到院子裡去,然後對她楚沁繼續“汪汪汪”。
楚沁才不理它,因為配菜是臘肉,所以她難得蒸了白米飯。
臘肉和米飯才是絕配,鹹香的臘肉帶著絲開胃的辣味,當臘肉中的肥肉進入嘴裡時,隻需輕輕嚼兩下,那並不讓人感覺到膩的臘肉油就布滿整個口腔。
一片臘肉三口米飯,吃的有點鹹了再配配清淡的涼拌薺菜,黴豆子反而有點多餘。
楚沁美得眼睛都眯起來,完全不再糾結這個臘肉吃下去會不會拉肚子。
—
午後,
吃完飯,把衣服洗了後楚沁就帶著鋤頭上山。
上山乾啥?挖春筍。
今年春雨都沒下兩場,春筍自然不可能多。
楚沁就知道這陣子村裡許多人上山挖春筍都是空手而歸,半天時間能挖到五六個都算不錯的了。
剛剛楚嬸兒就說了,她本來上山還想看看能不能挖些春筍用酒糟煮來吃的,結果春筍的影子都沒瞧見,隻能采些薺菜回來。
楚沁可不信自己也能如此倒黴!
她還準備挖些竹筍來做筍乾呢!
去年做的筍乾在平時炒菜時就吃了,筍乾泡發後配著野蔥辣椒炒來吃,除了費油外沒有彆的缺點,又香又下飯。
不僅能炒來吃,在沒有筍的季節裡,偶爾包包子和包餃子也是能用到筍乾的。
楚沁為啥喜歡吃家裡的飯菜,寧願麻煩也要自己做飯?就是因為家裡有各種各樣的菜,沒得吃食堂的虧待自己的肚子。
她扛著鋤頭,興致勃勃地爬山。
爬到一處竹林裡,環顧四周……嗯,沒有看見春筍。
沒關係,這片竹林裡有坑呢,明顯是被掃蕩過一遍的。
楚沁在原地站了幾分鐘,又跑到另外一片竹林去。
她覺得自己不會倒黴,可事實是她真的倒黴了,因為這一片竹林裡也沒看到春筍,把整片竹林翻了一遍也隻挖到兩個。
但說倒黴也不算倒黴,楚沁手疾眼快抓到兩隻竹雞。
好家夥,這玩意兒可難抓了。
楚沁一口氣遇上兩隻,還全給抓了,算她幸運!
竹雞不算大,兩隻都不到半斤。也不曉得怎麼跑到這片竹林裡來生活。畢竟這片竹林距離村子不算遠,竹雞擁有如此鮮豔的羽毛,當然隻能躲在深處的竹林裡才能保住小命。
但它味道真的好,吃的是野草和蟲子,平常活動量大。
嘖嘖,她忍不住咽咽口水,那滋味兒,肉質細嫩,鮮香無比呢!
楚沁把竹雞綁起來,放在麻袋中。
沒有立即回去,而是接著挖竹筍。
她又換了片竹林,這已經是比較接近深山範疇的竹林了。
果然!她在這片鮮少有人踏足的竹林裡發現了幾個春筍。
不過隻有五個,楚沁挖完筍後就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看天色……媽呀,都傍晚了。
也就是自己午後來,直到太陽即將下山,她也隻挖到七個春筍。
楚沁隻覺得自己的筍乾夢破滅。
這些春筍,煮來做酒糟酸辣春筍的涼菜吃都不夠的。
趁著天還沒黑,楚沁拎著麻袋回家。
麻袋動啊動,裡頭的竹雞還在掙紮。
回到家中,把竹雞抓出來,放在竹籠子裡關著。
小白明顯對它們感到好奇,趴在籠子前看個不停,時不時伸出爪子去碰碰竹籠。
楚沁回到家後又洗一回澡,要是被村裡其他人曉得她一天能洗兩回澡,肯定得說她是敗家子。
天曉得,這時候洗澡也是不能隨便洗的。
一般人家,洗澡這種天氣一周洗一回,洗頭則是半個月洗一回,一個月洗一回的也不少呢。
因為洗頭洗澡要燒水,而燒水就要用到柴火。
再者洗頭洗澡費時間,洗多了衣服也要跟著洗,日日洗洗薄了咋辦?
其實楚沁上輩子何嘗不是如此,都是窮給逼的。
但這輩子不行,無論怎樣,她都得維護自己的洗頭洗澡自由。
楚沁洗完澡,帶著一身水汽坐在院子中,感受著最後一抹夕陽消失在人間。
餘霞成綺,如同最出色織娘織出來的絕美綢緞。
青山和村落都在夕陽的籠罩之下,似乎被套上一層昏黃的濾鏡。
明明是春天,楚沁卻覺得西風斜陽,莫名感到悲傷。
或許是因為今年的春季她感覺不到多少生機勃勃,這讓人心裡沉甸甸的。
楚沁甩甩腦袋,不去想那麼多。
她把七個春筍剝皮,削去部分口感頗老的部位,隻留下細嫩的部位。
春筍不多,很快剝完皮。
白嫩嫩的春筍放到鍋裡煮,和酒糟一起煮,再放點食鹽。
春筍太少,楚沁就把芥菜也放進去。
她添了整整大半鍋的水,等鍋裡沸騰後改大火為小火,就讓它慢慢煮著悶著。
晚上呢,楚沁吃的還是中午的剩飯。
她到點兒就先去食堂打飯了,食堂今日難得吃了個新鮮的菜——紫雲英。
楚沁也算是服了食堂的人啦,這時候竟然還得尋摸到一片紫雲英來給他們吃。
而且,若她沒記錯的話,今天喂豬的飼料就是紫雲英來著。
楚沁:“……”
嗯,表情複雜。
不過沒關係,反正打回家不是她吃。
除清炒紫雲英外還有炒蘿卜乾,飯呢,還是地瓜飯。
村裡人吃得都很滿意,因為大夥多多少少都打聽到有些大隊已經快斷糧了!
沒錯,斷糧。
天呐,村裡頭一個曉得的人很是震驚,畢竟自家村裡還在吃著稀稀爛爛的地瓜飯呢。
村裡人不禁來回馬後炮,誇讚起村支書和韓隊長眼光長遠的話來。
楚沁端著飯盒出食堂時就聽到幾乎所有的村民們都在聊流裡村斷糧的事兒。
“哎,你們說說,流裡村會不會來找咱們村借糧食啊?”有人問。
“憑啥找我們借,他們日日吃乾飯的時候有請咱們吃嗎?還笑話咱們呢。”
“行唄,那你流裡村的大舅找你借你借不借呢。”
“我!自然是不借。”
“哎,不借就不借,借給流裡村後怕是還要借給其他村。公社沒糧,隻能等著救濟糧。隻是,咱們這段時間可就要小心了。”
“為啥這麼說?”
楚沁耳朵動動,腳步一頓。
“傻樣兒,咱們村可是肥羊啊,萬一趁機來偷怎麼辦?”
“哈哈哈哈,說的是……”
楚沁收起注意力,踏出食堂,腦袋裡不禁升起個主意來。
回家的路上,碰見張飛燕。
張飛燕手裡拿著飯碗,是去食堂吃飯的,短短幾日沒見她似乎憔悴許多。
“楚沁,你又回家吃啊。”她問。
楚沁點點頭:“對啊。”
張飛燕撇撇嘴:“我也想回家吃,隻是有家難回呢。”
楚沁心頭一動,問她:“你大伯還沒搬回自己家嗎,他屋子也建得差不多了吧。”
張飛燕咬牙切齒:“啥差不多,是完全建好了,他非要等到後天搬,就是想拖著日子吃我家的糧食。”
楚沁笑眯眯,看看周圍,見沒人才道:“是嗎,那太可惡了。”
張飛燕翻個白眼:“沒皮沒臉的,我現在都不稀罕跟他吵了。”
主要是吵不過她大伯,那男人就是個碎嘴子,罵人說臟話毫無顧忌的。
楚沁壓低聲音,悄悄道:“那你想不想教訓教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