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圈,沒見人。
紀荷有點惱地打電話給他,“在哪兒呢?掉盤絲洞了?”
“在9巷。”他聲音聽著有點喘,不知道在乾嘛。
紀荷先把手機拿耳朵遠了點,心裡罵了句毛病,喘成那樣……多讓人誤會,還以為在盤絲洞裡。
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高中時代,他身邊美女如過江之卿,家世、長相、才藝方方麵麵出眾。
這種大少爺,即使解決需要也是去高級夜總會,甚至有時間可以包養一個。
以前南江的公子哥們都這麼玩。
紀荷至今記得那幫少男少女,在昏暗的酒吧相依偎,旁若無人親吻。
或是男孩子公開談論某個女孩的初夜反應。甚至交流自己睡過的女孩數量。驕傲比試。
當時江傾什麼樣兒的……
紀荷有點想不起來了……反正看著……不像處男……
她深眯了一下眼。
豔粉的發廊燈在頭頂旋轉。
這條街,好像怎麼都走不完。
紀荷一手握手機,一手捧著自己另一邊的胳膊肘,淌著泥地前行,“你回去乾嘛……”聲音莫名其妙地變軟了……
自己都沒發覺……
“剛掉一個東西。回去撿了。”江傾語氣雲淡風輕,也不怎麼喘了,“我送你回去。在哪裡等我……”
“不用。”紀荷拒絕,往周開陽所在的位置走,“我和同事一起來的,有車坐。你回家吧。”
江傾沒回話。似有有點失望。
紀荷避讓了前麵一輛自行車,耽誤了幾秒鐘,沒理解到他的情緒,隻強調著,“早點回家。楚河街很亂的。”有的甚至會直接攻擊警察。
這是在關心他?
江傾笑了,“哦。”
又過了幾秒,她問他還有什麼事。
江傾說:“我又不找女人。還有什麼事。掛了。”
相當利索的結束通話。
紀荷對著屏幕瞪了一眼,小聲,“誰知道你找不找女人……”忽地又笑,“神經病……跟我交代什麼……”
嘴角卻上揚。不由腳步更加輕快。
……
第二天一早頂著熊貓眼到台裡。
紀荷渾身飄。
她昨晚一夜沒睡。
和周開陽碰頭,在車裡聊了一個
多小時,趕到家又撲在電腦前坐了一夜,總算把資料全部弄完。
早上八點開的欄目例會。
諾大的會議室裡滿滿當當二十多人。每個人都發言。
末了紀荷做總結,定下欄目改版的初步想法,並且決定下午四點正式開改版會。
十點審了一條片子,接著,拉了六個人進一個新群,發的第一條語音就是:趕緊來開會,咱們乾票大的。
那六人分彆是兩個編導,兩個攝像,老蔡,加一個實習生。除了實習生,其他人都是身經百戰。
紀荷在這七人裡麵第二年輕。
實習生坐在紀荷左手邊,滿臉崇拜看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拍領導馬屁,一副乖巧伶俐,指哪紮哪兒的可靠樣子。
紀荷嘴角似笑非笑,盯著這小男人,“聽說有你小舒馬赫之稱?”
程誦臉色立時得意起來,“那是……”剛要長篇大論,紀荷給他遞了一杯香茶,視線就收走了,冷豔到不行。
“這是前年我們廢的一期選題。”紀荷言歸正傳,將資料發給大家,“這個女人叫陳顏。他丈夫是做裝修工程的小老板,前年跟甲方要餘款後突然人間蒸發。”
“這個我有印象。”童秋秋舉手,她是編導,這期選題就是出自她之手,“當時我們去采訪陳顏,她聲淚俱下,說她丈夫絕對不會攜款潛逃,一定是出事了。後來我們再去,她就莫名其妙改口,說不要媒體管了。丈夫是死是活也沒那麼重要……”
“當時輿論幾乎將陳顏家炸了。”紀荷接話,翻著材料,“底下要賬的小承包商將她家洗劫一空,娘兒倆沒多久後就失蹤。根據鄰居的說法,陳顏收到一隻快遞包裹,是隻斷掌。懷疑丈夫被綁架,正在向她索要贖金。”
“她為什麼不報警?”小實習生問。
周開陽友善的笑了,“肯定報了。”
紀荷這邊的確有報警記錄,當時天河分局的人到楚河街找甲方了解詳情,甲方一口咬定,錢給了李明奇,並且親眼看著他上了一輛昌河牌麵包車離開。
這很奇怪,李明奇當時開的是帕薩特,又怎麼會上麵包車離開?
李明奇下落不明後,他的帕薩特一直停在楚河街南側,沒多久被陳顏賣了二手還債。
大約
兩個月後,天河警方找到那輛昌河牌麵包車,詢問車主,車主表示時間過久,並不記得李明奇。
“楚河街龍蛇混雜,司機不記得乘客很正常。”紀荷懷疑的凝著眉,不住拿筆在紙上畫,“我就是覺得……李明奇還在楚河街。”
“這話有點毛骨悚然了哈。”她的責任編輯萬妮是個鵝蛋臉,今年剛結婚,一臉的美滿幸福,聽不得這個話。
但大家都是做法製欄目的,從來沒歲月靜好,所接觸的除了黑暗就是撕裂的人性。
一時間,沉默的思考在會議桌間蔓延。
紀荷先開口,她抬眸望大家,同事們臉上也嚴肅。
她笑,“我之前在公安局走得多,知道一個詞叫做警情異常。就是一個地方,多次發生警情,但結果都很平安無事的渡過……一開始可能是誤會、小事,但次數多了……這個地方就絕對有貓膩。”
大家都會意一般的點點頭。
紀荷說:“楚河街是明州的一塊無頭亂麻,裡麵各種勢力錯綜複雜。這次,那塊殘肢絕對不簡單。”
“你想怎麼安排?”老蔡喝了口茶水,往後悠哉的靠在椅子上問。
做為七人之中年齡最大的,也是最悠閒的導演,他神態最放鬆。反正紀荷安排什麼任務,各單位配合乾就是。
這小丫頭腦子活泛,敏銳度高,天生乾新聞的料。
老蔡信任她。
此時她笑了笑,一下也變得悠哉起來,不斷讓大家先喝茶。
這茶真好啊。
武夷山百年大紅袍樹上產的茶。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
她當然也不是一般人。直接從總監辦公室搶。
這下可讓同事們有口福嘍。
喝到差不多時,她把材料發到各位同事的電腦上。
“現在,我懷疑陳顏老公、前兩天的男性斷腿,是同一起事件。”
麵對同事們的驚訝目光,她聲調不急不緩。
“不管是什麼事件,得查,得有真相。做新聞得客觀嘛。”
她聳聳肩,在椅子上轉了半圈,思考著又轉回來,正色,“我們分兩路,秋秋,陳顏當年是你跟她接觸,這次繼續是你,讓宗哥跟你。”
宗哥是攝像,不同於周開陽的斯文,長得很有殺氣。楚河街畢竟複雜,一男一女乾活最安全。
兩人齊齊應聲。
“老蔡和萬妮姐在台裡暫時不動。”
“我呢,我呢!”實習生迫不及待。
紀荷笑,“你這小舒馬赫給我們開車。到地方就跟著我和你周哥。我們得去查一個叫萬剛的人。”
“行!”一時安排妥當,大家歡呼、鼓勁。
去楚河街前,紀荷先審了兩部片子。
接著,到副製片那裡,要求幫忙主持下午欄目的改版會議。
“這麼忙啊,改版會都不參加。”副製片稀奇的看著她。她一向拚命三郎,欄目改版是重大事件,竟然也能缺席。
紀荷說,有個重大項目在進行,比改版更爆的。
“怎麼,市局給你好活了?”上次和市局的領導吃飯,副製片是在的,她看著紀荷,一臉曖昧的朝她眨眼,“……和江秘書那晚聊到什麼時候?”
“聊了一夜。”
“靠,就會瞎說。”副製片根本不信,她倒是相信地球不毀滅,紀荷不會嫁的言論,都擔心她成為老處女……
再次老生常談,關於女人與青春的問題。
紀荷在準備暗訪的攝像頭,被煩的不行,實在受不了了,脫口一聲,“老子才不是處女!”
她同事嚇一跳,接著麵色癲狂起來,“媽呀,二十歲就進台,從此嫁給工作的紀大製片……這是和空氣do了嗎!”
紀荷煩不勝煩,抓起抽屜裡的一把小零食,扔她一個滿臉,跨上包,罵罵咧咧地出門,“老子就不能高中時候do?!”
同事哈哈大笑,“鬼才信你!”
……
在路上,紀荷打電話給天河分局的刑偵隊長,寒暄一番後,才有求於人的笑,“張隊,你就告訴我嘛。我這裡也有消息提供給你哦。咱們警媒合作,利國利民!”
“什麼消息?”
“你得告訴我,那隻殘肢的主人死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