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通話,江傾熄滅手裡的煙。對一桌子人說,“我先出去一下。”
“怎麼了江隊?”會議室裡很亂,長桌邊圍了一圈人,東南角靠近文件櫃的地下也坐了一批。
正熱火朝天的開案情研討會。整個會議室雲山霧罩的。
這些當警察的男人幾乎人人煙不離手。
之前有影視劇編劇來體驗環境,務必追求劇本與現實的貼合,結果遭這些漢子們調侃,你們影視劇一看就不靠譜,哪有身上沒有煙味,手裡永遠空著的警察。
當警察誰不會抽煙啊?隻有電視劇傳播光偉正,將警察們塑造的一個個像純淨天使。
現實生活中,警察有七情六欲,警察隻是一份職業,警察也會動粗,和腦袋不冷靜時操爹罵娘的。
江傾從這些煙裡鑽出,頭也沒回地,“你們先開著。我去楚河街打打前鋒。”
打什麼前鋒?
大家集體發愣。楚河街不正在手上處理著嗎?
才隻是前期準備情報階段,咋現在就動手了?
不過再怎麼奇怪,江傾做為418大案組的指揮員,他說打前鋒那就是不得了的事,眾人得配合啊。
一齊蜂擁到院裡,不明就裡的全部上了車子。
江傾說,“你們留下。”然後打電話給天河分局的張政,張政顯然在趕去的路上,警報拉地穿破手機,一直紮到江傾耳裡來。
張政彙報說周開陽已經打過電話,他們正往那邊趕,大約五分鐘到。
江傾拋開自己下屬,一輛剛好回來的巡特警支隊的進口大摩托駛進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騎過這玩意兒,以前紀荷在時,他不著調,三天兩頭帶她去騎車,嚇得她像隻猴兒掛在他背上,他那時候老是嘲笑她肉,事實相反,她除了胸,哪兒哪兒的小。
在鬼屋那回……
他摟過她時,那腰差點折了,他那時才曉得,原來女孩子竟然可以嬌小到這麼柔弱無骨……
音浪在耳邊刮過時,江傾想……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她……
……
“為什麼砸我們車!”
“你們是誰!”
“下來。起開!”
對方一共九人。先不說體型,就這人數,他們這邊絕對下風。
程誦氣到破口大罵,一下就將車頂為首的那個萬剛踹下來。
萬剛栽一跟頭後,緩過勁,眼睛瞪地恍若銅鈴,手指衝著程誦,“□□媽的,你這小狗崽子,今天削死你!”
他那些兄弟一哄而上,鍍鋅鋼管一勁兒的往車體砸。
周開陽隻能護住一個。
程誦宛如一隻被捅開的馬蜂窩,在車頂用腳死踹那些要爬上來的人。
周開陽從後勒著,叫他冷靜。
現在怎麼冷靜?
程誦一個掙脫把自己人周開陽從車頂震了下去,眼睛紅著,隨手搶起一個人的鋼管,得逞後,猛地朝那個人揮。
那人哇哇大叫。
周開陽摔在地麵,眼鏡都被踩碎。
紀荷將他拉起來。仍然保持克製,雙臂張開攔在車前,衝人群外圍那個穿絲絨裙子的婦女喊話,“先讓他們停手!!”
那女人大約四十多歲,乾枯的麵皮顯得凶惡,一笑不笑地,手上已經沒有了那隻泰迪,聲音尖厲,“臭婊.子——”
沒有其他話,“打死他們!”
“有沒有法律!今天你們不打死一個,小爺瞧不起你們!”程誦拿著鋼管哇哇大叫。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紀荷恨不得給他,從車頂踹下來。
然而,出門在外,大部分記者都隱忍且克製,但隱忍克製並不會換來和平,相反記者不但會損失機器,還會受傷或者更嚴重的死亡。
所以現在的情況,克不克製都是一種結果。
紀荷做為領導,該協商的已經協商過。對手不罷休,隻能說他們今天足夠倒黴。
她掏手機,在周開陽的圍護下,打算先叫宗哥過來,對方人多勢眾,在警察趕來前,他們需要足夠的隊友。
“宗……”然而紀荷隻開口了一個字,一隻塗著鮮紅指甲油的五指倏地搶過她手機,她猛地抬頭。
那婦人惡毒到像外國片裡的巫婆,猛地將手機往地上一摜。
啪——刺耳的聲音蓋過所有男人烏七八糟的吼叫。
“為什麼砸我手機!”紀荷表情撕裂了,她做為工作多年有正常禮義廉恥的成年人,實在被這一幕震呆。
那女人二話不說衝上來要撕她臉。
“去你媽的!”紀荷衝上去,一腳把這女的踹到九霄雲外,那女人沒想到她
力氣那麼大,表情在被踹中的瞬間像猝死一樣,重重摔在牆根,她那些小弟以為她沒了。
嘴裡不乾不淨地舉起鋼管,對著她圍毆來。
“快走!”周開陽簡直像人肉盾牌,護著紀荷,要把她往後拉。
然而他們退無可退。
這算是一條主街,不然程誦不會轉了半天像發現寶貝一樣停駐在這裡,寬度夠,長度也夠,但就是雙拳難敵四手。
對方九個人將他們圍在車邊。並且對方不知道什麼來頭,這條街上看熱鬨的人不像正常人,反而像一夥的,他們在外圍又圍了一個圈,眼神或冷漠,或凶惡,或嘲笑地注視著這一切。
紀荷隻能和周開陽背靠著背,他們的上方是已經額頭流血的程誦。
“警方為什麼還不到!”紀荷喊著問。
周開陽說不知道,他該通知的都通知了,張政甚至說了十分鐘內會趕到。
他們支撐了兩個十分鐘卻半個影子沒有。
程誦開始害怕,他明顯沒見過這場麵,畢竟第一次出門乾活,周開陽和紀荷雖然大風大浪見過不少,但這個楚河街的確太邪門了。
他們從沒看過如此冷漠的圍觀者。好像他們是狼群中的羊,光天化日會死在這個地方。
“讓開——”外圍突然騷動。一個粗狂的男聲喊完後,汽車喇叭聲向著人群衝來。
“宗哥!!”
原來是宗哥。他接到紀荷電話,沒收到一句完整消息,但顯然打鬥聲驚動他。
他和秋秋不知道從哪搞了一輛破普桑,往人群廝殺來時,表情凶惡。
那些人一開始被唬住了,尖嚷著忙不迭讓開。
“快上車!”秋秋喊了一聲。
程誦率先從車頂跳下,等他鑽進後座沒三十秒,倏地就從另一頭被拎了下來,頭部著地,粗石子的水泥地年久失修,看起來衰老、破破爛爛,但威力極大,這小子臉部馬上開了花。
血紅一片。
“你們沒有王法的嗎!”紀荷知道抵抗沒用了,他們已經完全被包圍,那些“群眾”將宗哥的普桑掀翻,而秋秋甚至還沒逃下來。
她心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她這些年走南闖北遇過不少麻煩,但從來沒這麼怕過。
這些“群眾”令她在這一瞬間覺得,那些負重前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