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斂離開後, 實習生把沒送出去的便簽又還給了祝嘉會,並轉述了江斂的話:
“他說送給你誒。”
祝嘉會聽到了。
她茫然地看著字條上的四個字,不是很懂江斂的意思。
一路平安,送給自己?
什麼意思啊……
不遠處江斂的車已經駛離, 祝嘉會一頭霧水, 想問也沒了機會。
在公司待到下班時間, 祝嘉會跟著祝艋回家, 大伯今天好像有什麼心事,晚飯後便和肖嫻關上門悄悄商量著什麼。
不過祝嘉會沒什麼心情去管他們。
她回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 手裡拿著那張沒送出去的便簽, 一直想江斂到底是什麼意思。
總不會, 自己隻是送他一句話,他都不願意接受了?
彼此的關係已經到了這樣絕情的地步嗎。
正胡亂猜測,枕頭旁的手機響, 是之前晚宴的酒店打來電話,告訴祝嘉會,他們找遍了現場和休息室,衛生間等, 都沒有發現有她說的那根粉色手繩。
這個消息讓祝嘉會更鬱悶了。
那根手繩對她有著難以言說的意義,現在江斂要回國, 手繩也不見了。
是老天在暗示什麼嗎。
祝嘉會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轉身想關燈睡覺不去想,卻又一眼看到放在床頭的身體乳。
她動作怔在那,驀地想起曾經江斂給自己抹身體乳的那些畫麵。
她指揮他給自己按這裡,捶那裡。
他都耐心地照做。
那些過往的瞬間一幕幕浮現在眼前,祝嘉會知道, 她是真的快樂過。
她熄燈閉上眼睛,翻來覆去,腦子裡出現很多個聲音。
要不,留他再待幾天?
就說自己還沒有儘地主之誼,想帶他在多倫多玩一玩。
或者直接跟他說,不想他那麼快走?
無數念頭冒出再否定,祝嘉會逐漸睡去,心裡最後想的是——
江斂,我們還會再見嗎?
她不知道的是,另一邊的房裡,祝艋把白天在公司江斂說的話又對肖嫻說了一遍,沒想到肖嫻強烈讚同。
“人家江總說得對,你寵嘉會要有正確的方式,她現在還小,我們還能養著,哪天我們都不在了,她變成一個隻會花錢的小姐,萬一像你說的,遇到個壞人騙走,誰去護她?”
祝艋歎氣,“我之前還想著跟小粵把婚結了,以後就由小粵照顧她,現在想想,男人也不靠譜,萬一哪天喜新厭舊的話,嘉會怎麼辦。”
肖嫻點頭,“所以靠誰都不如靠自己,你得讓嘉會成長,得讓她自己學會掙錢,有自己的事業傍身。”
祝艋若有所思地點著頭,陷入沉思半晌,還是糾結,“可她一個人回去,我總有些不放心……”
“對了。”忽地想起江斂送自己的禮物,祝艋從兜裡拿出那個信封,“那位小江總還送了我禮物,太客氣了。”
肖嫻好奇接過來打開,發現竟然是國內某頂級療養度假景區的VIP卡。
肖嫻很驚喜:“我知道這裡,聽說環境十分生態,植被多,還是天然氧吧,尤其適合肺病病人,但因為保護環境,限製人數入住,所以這VIP卡特彆難求。”
“是嗎。”祝艋拿著卡片仔細看,“小江總這禮可真是送到我們心上了。”
肖嫻忽地有了主意,“反正我們也打算最近回溫哥華療養,不如就借這個機會陪嘉會一起回國,我們療養,她學習,不是兩全其美?”
祝艋被這麼一建議,頓了頓,豁然開朗的感覺,“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
這一晚上,祝嘉會並不知道大伯夫妻二人在房裡說了什麼,她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再醒來時是第二天上午。
祝嘉會驚醒,發現已經是早上九點,忙穿著睡衣就下了樓。
祝艋還在家裡,這也讓祝嘉會存了一絲慶幸,“大伯,你怎麼還沒去公司,是要去送江總嗎?”
祝艋搖頭,“江總很早就走了,這會兒估計已經在飛機上了。”
祝嘉會心裡一空,喃喃道,“……已經走了?”
“怎麼。”祝艋看著祝嘉會笑出來,“你舍不得人家江總走?”
祝嘉會心虛地坐下喝水,“哪有,我就是隨口問問。”
肖嫻嗔了祝艋一眼,責怪他,“一把年紀了怎麼還開孩子的玩笑。”
祝艋心情好得很,“舍不得也沒事,你呀,很快就得再回一趟滬城了。”
祝嘉會怔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什麼?”
“你不是說對我們合作的那個項目感興趣嗎。”經過一夜的深思熟慮,祝艋已經決定,“我打算讓你和ROY叔叔他們一起去滬城駐紮一年,負責這個項目的推進。”
“???”祝嘉會驚訝得睜大眼睛,“我?回滬城?”
祝艋說的每個字都讓祝嘉會不敢相信。
“怎麼,不願意?”
“不是——”祝嘉會馬上否認,心跳因為過於激動而快速跳動,冷靜了幾秒,又搖頭,“不行,您還病著,我要先照顧您。”
祝艋和肖嫻相視一笑,“就知道你這孩子要這麼說。”
肖嫻握住祝嘉會的手,“江總送了你大伯一張國內很珍貴的療養度假卡,那裡環境好,對你大伯的肺有好處,我正好帶你大伯回去療養兩個月,到時順便看望你三叔。”
祝嘉會:“……”
消息來得太突然,祝嘉會根本不敢相信,在回到多倫多四十多天後,竟然還可以以這樣的方式返回滬城。
她這時驀地反應過來江斂那句話的意思。
一路平安回贈給自己,難道,他早就知道祝艋的安排?
祝嘉會試探祝艋:“您怎麼突然想起讓我回國參與項目?”
祝艋也實誠:“江總建議的,我覺得他建議得很好,我呀,是得放手讓你多學點本領,將來也好傍身。”
祝嘉會:“……”
程璃的話忽然躍入耳裡——
【他怎麼可能一個人回國。】
【不可能!】
果然……
祝嘉會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離開得這麼平靜,沒有一絲不舍。
以為他冷血,以為他無情,原來他早就布局好了一切,甚至連大伯都沒能逃過他的套路。
這個詭計多端的狡猾男人。
可祝嘉會莫名又低頭笑了,因為江斂離開而產生的那些悵然感也倏地消失。
“傻笑什麼?”祝艋問。
祝嘉會抿唇不說,心情愉悅地往樓上走,走了會想起什麼似的又回頭,跟祝艋說:“大伯,我和梁粵隻能做朋友,您就彆牽線了。”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溜回了房間,任由祝艋和肖嫻夫妻倆麵麵相覷,一臉詫異。
-
祝艋將祝嘉會回國的時間定了1月下旬。
團隊需要時間組建,合同也需要時間走流程,在2月份項目正式啟動之前,祝嘉會回去是最好的時間。
說長也不長,也就20多天。
但要說短,祝嘉會卻也不覺得時間易過。
和江斂在多倫多短暫地相處了三天,捅破謊言後的歡愛,質問,生氣,不舍,諸多情緒圍繞在一起,變成了新的期待。
祝嘉會也不知道,這次回去和江斂的關係會不會有所改善。
但她想,他既然在努力促成自己回國,那麼心裡應該是原諒她了……吧?
祝嘉會也不是那麼肯定。
但她能肯定的是,這短短的20多天裡,除了被大伯抓去公司惡補項目內容的時間外——
她好像都在想江斂。
那種想念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日勝過一日。
祝嘉會很肯定——
她想再見到他。
1月27號,祝嘉會和團隊一行12個人終於踏上了回滬城的飛機。
祝艋因為還有一期治療的原因,會和肖嫻稍後再過來。
出發之前,祝艋特地給江斂打了個電話,話裡話外都透著感謝,以及囑托他對自己即將過去的侄女的幫襯和關照。
祝嘉會其實很想告訴祝艋自己和江斂的關係,可每次話到嘴邊,她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要怎麼跟祝艋介紹他?
不是情侶,不是朋友,卻上過兩次床,有了最親密的關係。
她自己都不知道現在和江斂算什麼。
乾脆便放棄,想著之後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跟他說明。
祝艋對兩人的關係茫然不知,上飛機前還叮囑祝嘉會:“江總太客氣了,說會讓人去接你們,你到時候禮貌點,要謝謝人家。”
“……”
讓人來接,就是自己不會來的意思唄。
祝嘉會雖然有點失望,但想了想又安慰自己,這也正常。
一個過去連自己母親都不願意接的人,又怎麼會來接她這個感情騙子。
他原本就是這樣性格的人。
他們,也已經不是過去的他們。
機場安檢入口,祝嘉會和家人一一道彆,祝艋又囉嗦叮囑,“小粵早就回滬城拍戲了,你們有機會約出來吃個飯,多個朋友多個照應。”
自從上次祝嘉會說了那句隻能做朋友後,祝艋便沒再提相親的事,現在他隨口一提,祝嘉會也答應下來,“好,有機會再說。”
之後登機,起飛。
飛機從多倫多的地麵離開時,祝嘉會仿佛又回到從滬城離開的那天。
時間轉瞬而逝,縱然那時有許多的彷徨茫然,但現在——
她已然踏上新的旅程。
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後,祝嘉會終於在隔天下午平安落地滬城國際機場。
看著熟悉的城市,呼吸著熟悉的空氣,祝嘉會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場,有種說不出的興奮和雀躍。
明明她之前也不過就待了三個月,卻好像深刻體會到因為一個人,愛上一座城的感覺。
取了行李,從出口出來,身旁的項目主負責人ROY提醒祝嘉會,“看,那邊,是來接我們的人。”
祝嘉會順著看過去,果然,一個年輕人舉著接機的牌子,上麵寫著歡迎Z集團項目小組的字樣。
ROY走過去與他互相打了招呼。
“車在外麵,我們走吧。”
“好。”
走到停車點,祝嘉會才發現,江斂竟然安排了足足五輛車來接他們,可以說是給了極大的尊重和誠意。
陸續有人下來幫他們搬運行李,祝嘉會的行李也同樣被人搬上了車,來接的年輕人指著停在最前麵的一輛黑色賓利道:“祝小姐,您坐那輛。”
祝嘉會看了眼身後的ROY他們,都已經各自上車。
她便也沒有多想,直接上前開門坐了進去,誰知還沒坐穩就看到身邊位置竟然有人。
祝嘉會嚇了一跳,卻又很快認出——
是江斂。
那人一身矜貴西裝,安靜地坐在車裡處理公務,就算她坐上來了也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祝嘉會收起本能的防禦姿勢,心臟卻因為突然的見麵而狂跳起來,“你怎麼在這。”
“祝小姐來滬城。”江斂微頓,按下麵前的電腦,轉過來看著她,語調平靜,“我來接不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