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給槍上子彈的顧澂動作一頓,馬上拿起對講機確定:“60大街?”
對講機裡的聲音傳來:“是的,60大街,這條街商業較多,人流密集,所以我們要趕緊出發。”
身邊的丁明傑臉色刷地就白了。
他非常清楚這個地區交火意味著什麼,張了張嘴想對顧澂說話,可顧澂隻頓了兩秒,馬上冷靜道:“知道了。”
他轉身往外走,步伐比往常任何一次行動都要快,邊走邊撥汪蘇妍的電話,可得到的是不在服務區的回應。
現實沒有童話,戰爭就是這樣的殘酷,人的生命在政治家的權利鬥爭下,如草芥一般渺小。
儘管已經心急如焚,可顧澂還是很冷靜地發號施令,所有戰士整裝待發,數輛步戰車,裝甲車從聯合國中國營出發,朝交火地點趕去。
“東南線巡邏分隊已經出發,應急指揮組、預備隊做好準備。”
“各組注意隱蔽,檢查彈藥,保護民眾。”
朱巴是南蘇丹的首都,這個國家是世界上最年輕的國家,2011年從蘇丹脫離出來獨立成國後,卻內戰不斷,百姓流離失所。
顧澂他們到達交火現場時,兩方武裝力量還在持續槍戰,街上濃煙滾滾,除了躺在地上的屍體外,什麼都看不見。
顧澂不敢去想最壞的可能,他再一次給汪蘇妍打過去,在依然沒有接通後,當即跟營裡的領導通知了這件事。
得到的回複是——“全力營救我們中國公民。”
顧澂在路上已經查了蛋糕店的具體位置,在步戰車的掩護下,他在60大街的街角下了車。
“各個方位檢查有沒有平民,注意防護。”
“是!”
這樣的炮火中,中國的戰士永遠走在最前麵,義無反顧。
現場濃煙彌漫,槍聲時而落在耳邊,顧澂下車後沿著店麵開始搜查,現場要麼人去樓空要麼是受傷躺在地上呻|吟的,淩亂的灰和不斷落下的牆體讓人絕望。
顧澂一間間掃過去,終於找到那家華人蛋糕店時,果然在店裡發現了汪蘇妍。
看到她還活著的第一眼,顧澂那根崩到極致的神經鬆了下來,緊接著便是又氣又急地斥她,“你是不是瘋了,什麼時候了還在這拍照?!”
汪蘇妍掩護在蛋糕收銀台的角落下,鏡頭對著外麵,捕捉激烈的交火畫麵。
“那我能怎麼辦。”汪蘇妍說:“我以為拿個蛋糕就可以走,誰知道對麵突然就落下個炸彈,到處都是人,我都不知道往哪走。”
“所以如果注定要死在這裡,還不如死之前拍點有意義的照片留下。”
這是汪蘇妍第一次親身經曆戰爭,就算平時再大膽,當親眼看到幾分鐘前還活生生在外麵走的人突然倒下時,她整個人也受到極大的衝擊。
顧澂無奈又心疼,匆促拉起她,“彆拍了,走。”
汪蘇妍剛站起來,耳邊又傳來幾聲槍響,她本能地抱緊了顧澂,呼吸急促,“我今天會不會掛在這。”
“掛你個頭。”顧澂牽起她的手,隻平靜地說了三個字:“有我在。”
汪蘇妍:“……”
汪蘇妍第一次被這個男人牽著手,竟是在這樣炮火漫天飛的時刻。
她內心激蕩,那一刻便知道,她已經有了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的回憶。
顧澂這時通過對講機交流得到隊友的情報:“11點方向安全,可以掩護撤離。”
他當即牽著汪蘇妍往外走,兩人沿著街麵快速撤離,眼看就快要到達安全街角,顧澂不知看到了什麼,忽然拉著汪蘇妍閃進身邊的一家店鋪,還沒等汪蘇妍反應過來,耳邊落下一道極大的炮彈聲。
……
汪蘇妍好像失聰了。
有好幾秒她根本聽不見聲音,隻覺得有很多碎片落在臉上,她被灰塵嗆得直咳,身體被什麼壓著,動彈不得。
幾分鐘後,汪蘇妍的聽覺慢慢恢複,她睜開眼睛——
四周很安靜,她和顧澂處在一片廢墟裡,外麵的戰火還沒停,但聲音卻似乎離他們越來越遠。
顧澂抱著她,幾乎是整個身體圈住了她。
汪蘇妍輕輕推了推顧澂,“顧澂?”
沒反應,卻覺得手裡濕濕的。
抬高一看,手上竟全是鮮紅的血。
汪蘇妍嚇得腦子一片空白,強撐著坐起來把顧澂放平,“顧澂?顧澂!!”
就算是剛剛在蛋糕店遇到交火汪蘇妍都沒這樣慌過,她看著手裡的血,生怕第一次手足無措,“……彆嚇我,你醒醒。”
“顧澂?”
“顧澂!!”
汪蘇妍急得眼眶泛了紅,她一邊尋找顧澂的傷口一邊不斷喊他的名字,直到一聲略沙啞的聲音傳來——
“彆叫了,還沒死。”
汪蘇妍:“……”
顧澂剛剛也是被強烈的炮彈衝擊得暫時暈過去幾秒,架不住汪蘇妍又是喊又是推的,終於也醒了過來。
手臂有劇痛。
他抬起手看了眼,“沒事,一點小傷。”
汪蘇妍剛剛光顧著去檢查心臟,頭這些重要部位,沒注意顧澂是手上受的傷。
雖然暫時鬆了口氣,可那傷口看著不小,現在還在持續流血,得想辦法先止血。
他們躲進來的這個小商鋪被炸得天花板都掉了下來,剛好把他們卡在一個三角形的空間裡,周圍什麼都沒有,顧澂的對講機也不知道掉到了哪。
汪蘇妍沒辦法,情急之下扯掉自己衣服上一些布料,暫時給顧澂包紮上。
傷口裡有玻璃碎渣,汪蘇妍不敢看,問顧澂,“你是不是很痛。”
顧澂頓了頓,安慰她:“沒事。”
維和幾年,顧澂不是第一次遇到交火,也不是第一次受傷。
這樣的傷,痛是當然,但他還算能承受。
可汪蘇妍是第一次見。
她覺得觸目驚心,更覺得那種痛蔓延到了自己的神經裡。
她太疼了,心幾乎擰到了一起,可她卻無法幫顧澂分擔到一點。
頓了頓,汪蘇妍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俯下身吻住顧澂的唇。
顧澂:“……”
她唇瓣貼著他的,撬開牙關在舌尖打轉,輕輕舔吻。
好一會後才抬起頭問顧澂:“有沒有覺得好點?”
顧澂不明白她的意思,“?”
汪蘇妍解釋:“我看書上說,接吻能讓人體分泌具有麻醉作用的內啡肽,可以止痛。”
她長發淩亂,身上沾著自己的血,嘴唇更是因為剛剛的親吻而浮上嬌媚的紅。
“我吻你,你還痛嗎。”
“……”
顧澂喉頭微動,一時分不清她此舉出於情意還是情義,驀地便將人反壓到身下,聲音沙啞地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四目對視,一些情緒瘋狂地湧動,破繭而出。
外麵槍聲沒停,他們還能不能活著出去都不知道。
汪蘇妍不想再逃避了。
“當然知道。”她看著顧澂,開口承認內心,“我在親自己喜歡的人。”
“……”
隨著這道聲音的落下,兩人之間那張透明的紙終於被捅破。
汪蘇妍摸上顧澂的臉,輕輕地笑,“給親嗎?”
破碎逼仄的空間,彼此的氣息早已纏在一起,顧澂看著這雙勾人的眼睛,終是控製不住用行動回答了她。
含吮撩撥,牙齒輕咬,顧澂似乎克製太久,又急又狠地索求,在汪蘇妍口腔每一處纏綿,他激烈地絞著她的舌,灌入他氣息,快要窒息一樣的熱烈。
汪蘇妍也勾緊他迎合著,偶爾溢出一兩聲動情的嚶嚀,滾燙的熱氣帶著血腥味在她心口衝撞。
抵死絞纏,急切地翻滾碾磨。
汪蘇妍唇被親得發麻,呼吸越發粗重時,她感受到了顧澂的變化,突然笑出了聲音。
“我知道你不痛了。”汪蘇妍躲開顧澂的吻,手探去確認,輕輕喘著氣笑,“都受傷了還能這樣,你很想嗎。”
顧澂一隻手控住汪蘇妍,繼續粗暴吻她,好半晌才低低嗯了聲,沉啞氣息落在她耳畔,“給做嗎。”
廢墟下,身下的那張臉潮紅嫵媚,輕輕圈著他的頸說:
“…出去了讓你做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