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延微微皺眉,傅雪舟那憨批不會跟丟了吧……
樓延將視線移開,重新看向前麵,卻見前方二十米外的馬路中央突然站著了一個人!
樓延眼皮一跳,立刻死死踩住了刹車,輪胎狠狠和地麵摩擦,轎車猛地停下,車頭已經和馬路中間這個人相距不到半米。
慣性讓樓延的身體往前傾了傾,他皺眉抬頭一看,傅雪舟正沉著臉站在他的車前,漆黑雙目透過車窗牢牢注視著他。
樓延煩躁的低罵一聲,好像一點兒也不願意見到傅雪舟一樣,直接換擋倒退。但沒退多少米,車尾部突然撞上了什麼東西。樓延一看,原來是傅雪舟把他那把唐刀插在了地上,車尾和唐刀撞上了。
“媽的!”樓延氣得一巴掌打在方向盤上,尖銳的汽笛聲在空曠無人的夜色中驟響。
傅雪舟看著樓延這麼躲著自己,臉色越發難看。他一步步逼近著樓延,從車頭走到了樓延的車窗旁,屈指敲了敲樓延的窗戶。
樓延轉頭看向他,沒有降下窗戶,就這麼隔著車窗冷嘲地看著傅雪舟,“傅雪舟,你追上來乾什麼?”
傅雪舟垂眸看著車窗內的樓延,車窗遮擋不住樓延眼中跳躍著的、令人著迷的火光。他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但之前快要爆發的戾氣與煩躁在和樓延注視的這一瞬間統統消失,慌張感變成了安定,傅雪舟喉結滾了滾,低聲問:“生氣了?”
樓延繼續嘲諷地看著傅雪舟,眼神如同看著陌生人一樣冷漠。
傅雪舟一瞬間又覺得那些令他煩躁的、壓抑的情緒重新襲來,跟海水一樣密密麻麻地將他包裹。他心中突然出現了一股壓製不住的殺意,幾百次輪回中將要把他逼瘋的負麵情緒一瞬變得搖搖欲墜,傅雪舟想要強行將樓延眼中的冷漠去除,無論用什麼辦法都好,隻要樓延彆這麼看著他。
“你不是不喜歡我嗎?”樓延突然冷笑著道,“現在過來乾什麼?隻是為了問我一句生氣沒生氣?傅雪舟,你覺得我會因為你不喜歡我而生氣嗎?”
傅雪舟嘴角下壓。樓延不說話他煩,樓延說話了他還是煩。大腦隱隱做疼,太陽穴一鼓一鼓,傅雪舟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現在又怎麼了。
內心的躁動和瘋狂讓他看著這輛隔絕他和樓延的車格外不順眼,他想要毀掉這輛車強行把樓延拽到自己麵前,但他又知道如果真的這麼做隻會讓樓延更加厭惡他。
傅雪舟手指蜷縮,海風吹得他的銀發在空中狂舞,遮住了他的表情。他克製地抬起手搭在了車門處的後視鏡上,手下一個用力,隻聽“哢嚓”一聲,後視鏡直接斷掉落在了地上。
樓延:“……”
這輛車是樓延的愛車,樓延硬壓著火氣道:“傅雪舟!”
傅雪舟低頭看了一眼後視鏡,複雜翻湧的情緒稍微好了一點點。他閉了閉眼,忽然湊近車窗哈了一口熱氣。熱氣在車窗外頭瞬間凝成了一層白色霧氣,傅雪舟抬起手在白霧上寫道:“彆生氣。”
他明明是在車窗外麵寫的字,但坐在車窗內的樓延看的字體卻不是反著的,而是正著的正常寫法。
樓延直接給氣笑了。
彆生氣,又是彆生氣。傅雪舟除了說彆生氣還會說什麼?
傅雪舟的銀發散在肩側,在月光下好像泛著淡淡的光芒。玻璃窗上蒙著傅雪舟弄出來的一層白霧,人也變得模糊不清。隻有從“彆生氣”三個字的筆畫間隙裡,才能看到傅雪舟清晰的部分身影。
他似乎有些焦躁,也有些無措,眉眼間比夜色還要凝沉,仿佛有什麼難題在沉沉墜著。
氣完之後,樓延又有些驚訝,傅雪舟怎麼什麼都會?竟然連倒著寫字也會?
他以前到底用這招撩過多少人?
這一行字下方,又慢慢出現了另外一行字。傅雪舟寫得很慢,卻一筆一劃。
“樓延,什麼叫喜歡?”
字很好看,卻透著絲絲茫然。
什麼叫喜歡?
樓延理論知識很多,但情感上卻對這個詞很陌生。他也不知道什麼叫喜歡,但他能感覺到誰喜歡他。
從小到大被追捧著被愛護著的天之驕子習慣了眾人的愛慕,因此最容易分辨出彆人對他們的喜愛情緒。
樓延看著車窗白霧中朦朧的傅雪舟。
就像此刻。
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就在更深的、更深的,一步步沉淪在他的泥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