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舟的鼻息在空氣中形成一團團顯眼的白霧,睫毛上也凝結了一塊塊冰晶,唇色有些發青地道:“好。”
樓延仔細看了看他,皺了皺眉,“傅雪舟,你很冷嗎?”
良好的視力讓樓延看出了傅雪舟在微微顫抖。
“有點,”傅雪舟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低聲咳嗽了幾聲,額頭一瞬間泌出細細的汗珠,汗珠又轉眼成了一層冰霜,“……樓延,把酒給我一瓶。”
樓延從包裡拿出一瓶酒遞給了他,趁機摸了一把傅雪舟的手。傅雪舟的手冰冷冰冷,沒有一絲熱氣。
傅雪舟接過酒喝了兩口,臉上很快有了絲絲血色。但沒過幾秒,這絲血色就消失得一乾二淨。傅雪舟仍然很冷的樣子,身體的顫抖越來越明顯,他疲憊地抿了抿唇,緩緩拖著身體往後,盤腿坐在了避風的角落。
樓延忽然上前兩步,解開脖子上的圍巾圍在了傅雪舟的身上。
傅雪舟驚訝地睜開眼睛,就看見樓延一言不發地脫掉自己身上的羽絨服也蓋在了他的身上。傅雪舟愣了一會兒,伸手攥住了樓延的手腕,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不需要,你把衣服穿好。”
“我不冷,”樓延卻很強硬地把羽絨服繼續給他披上,眉眼間全是不容置疑的冷肅,“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比你好得多,傅雪舟,我不穿羽絨服也凍不到哪去,但你看起來都快要被凍死了。”
說著,樓延輕輕嘖了一聲:“你不是會放火嗎?喝酒對你身體不好,你最好直接弄出來一團火暖一暖。”
樓延的羽絨服帶著樓延的體溫,很快便傳遞到了傅雪舟的身上,傅雪舟感受著這些暖意,有些出神地解釋道:“受傷了,我弄不出來火了。”
“哦……但我看你冷得有些過分了,這也是傷勢的原因嗎?”
傅雪舟呼出一口白霧,神色淡淡:“不全是。我的天賦能力和火有關,而我的天賦能力是一切能力的基礎。低溫會限製我的能力,影響到我身體的恢複速度。越低溫的環境會越克製我,甚至會讓我像個普通人一樣失去所有詭異力量。如果是在正常溫度下,我身上的傷勢會慢慢恢複。但是在這裡,我的傷有可能一直也恢複不了。”
樓延猛地站起了身。
傅雪舟疑惑地撩起眼皮看他,樓延卻轉過身背對著傅雪舟,低頭看著地圖道:“既然這樣,我們就要快點離開北極了。傅雪舟,我去找路,找到之後就會回來,如果你餓了就吃點背包裡的東西。”
傅雪舟點點頭,“把你的衣服穿上。”
“不用。”
樓延拒絕後徑直離開,速度越來越快,直至將傅雪舟甩在身後消失不見。
原來如此!
原來這才是極寒地獄能殺死傅雪舟的原因!
隻要傅雪舟到了極寒地獄裡,那他就會成為一個普通人。一個受重傷的普通人又怎麼能活著離開極寒地獄?
樓延心頭壓著一口氣,這口氣讓他一鼓作氣地爬到了附近最高的一座雪山頂。樓延孤零零地站在雪山頂往周圍看去,一片冷風之中,沒有看到任何疑似“極寒地獄”的東西。
他這才反應過來,極寒地獄明天才會出現,他怎麼可能現在就能看到極寒地獄呢?
樓延忍不住自嘲一笑,盤腿坐在了地上。
高空的冷風比山底更冷,吹得樓延身上一層一層地掛著冰霜。樓延在心裡反複排練過怎麼殺死傅雪舟後,才緩緩地睜開眼睛,根據群山排布和簡陋的地圖,艱難地找到了回去時候的路。
樓延記下這條路,平靜地下了山,回到了傅雪舟休息的地點。
遠遠地,樓延就見到傅雪舟閉著眼睛靠在石頭上,整個人被冰雪蓋了一半。銀發披散,被凍成了冰,倒真像是個冰雕一般虛幻的神祇了。
怪不得會有那麼多人瘋狂地追捧他,把他看成全人類的救世主。
這誰看了不迷糊?
樓延停住腳步,目無波瀾地看著傅雪舟,靈魂在他體內洶湧地燃燒著,不停地在咆哮著對這個男人的仇恨與煩躁。
他殺不了傅雪舟,但極寒地獄可以殺得了傅雪舟。
所以他要確保傅雪舟不能離開極寒地獄。
所以。
他要挖了傅雪舟的雙眼,讓傅雪舟找不到離開極寒地獄的路;他要砍斷傅雪舟的雙腿,讓傅雪舟無法真正走出極寒地獄。
哦,還有。
他曾經說過,他早晚有一天要砍斷傅雪舟的雙手。
那雙在他身上撫摸過無數次,讓他難堪又讓他羞恥,曾被他深惡痛絕的,屬於傅雪舟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