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給張澈醫治,將他挪到花房去。”
堂溪澗終究還是改了口。
“是。”海恩說著,怕他反悔一般立刻退了出去。
祝卿梧隻覺得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卻沒有停下,隻是繼續磕著頭,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句,“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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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檜宮被燒毀了大半,已經不能住人。
因此祝卿梧暫時留在了乾明殿。
他本就是太監,於是自然而然地又伺候起了堂溪澗。
堂溪澗待他和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但祝卿梧明白他們之間也隻剩下一層表麵的光鮮。
秦太醫依舊日日來給他把脈施針,雖從不和他說他的病情,但祝卿梧也能從他緊皺的眉頭看出些什麼。
“秦太醫,是不是很不好?”其實祝卿梧並不在乎自己的病情如何,他隻是想知道自己還能活多
久?
秦太醫從不正麵回答,每次都隻是寥寥幾字→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虧空太過。”
“鬱結於心。”
祝卿梧其實覺得自己並沒有鬱結什麼,畢竟在這個朝代讓他牽掛的人都沒了。
除了堂溪澗,但他是皇帝,自然輪不到自己來關心。
“您保重身體,我這裡有人參煉成的藥丸,您不適的時候吃一顆,會舒服些。”
祝卿梧恭恭敬敬地衝他道謝,等他走後,便將藥丸埋進了花盆裡。
他本來想埋到樹下,可是走到門口才想起乾明殿外沒有樹。
離檜宮倒是有一顆結香樹,但估計已經被那場大火燒沒了。
秦太醫走了沒多久,堂溪澗便下朝回來了。
他走過來自然而然地讓他寬衣,準備換上常服。
祝卿梧剛走過去,就聽堂溪澗問道:“今日聽話了嗎?”
“聽話,針已經施過了,藥也吃了。”祝卿梧回道。
然而話音剛落,就聽堂溪澗的聲音沉了下來,“阿梧,說實話。”
祝卿梧聞言愣了片刻,下意識跪了下去。
他不明白自己又做錯了什麼,但帝王從來無錯,錯的隻會是下人,他早就習慣了。
“奴才知錯。”
堂溪澗沒說話,隻是走到一旁的花盆前,用鏟挖開上麵的土,取出了秦太醫裝藥的白玉瓶,然後轉頭看向他,“你從來都是嘴上知錯。”
堂溪澗說著,讓人把裡麵的藥取了出來,重新裝進一個瓶子裡遞給他。
“照太醫的話做。”堂溪澗說著又補充了一句,“這是聖旨。”
祝卿梧聞言雙手接過藥,回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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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梧半夜睡得並不安穩,剛入夜便醒了幾次。
他如今住在乾明殿,殿內隻有一張床,他又不是後妃,自然不能睡在這張床上,
於是海恩便在不遠處設了一張軟塌,祝卿梧便睡在這裡。
旁邊就是堂溪澗,因此祝卿梧醒了也不敢亂動。
他知道堂溪澗睡得淺,稍微有點動靜就會醒。
然而祝卿梧還是沒能瞞過他,剛睜開眼不久,堂溪澗便也醒了。
“怎麼不睡?”
祝卿梧聽見堂溪澗的聲音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起身跪下請罪,卻被他的聲音止住了動作,“躺著就好,不必起身。”
“是。”祝卿梧應道。
“怎麼不睡?”堂溪澗又問了一遍。
祝卿梧這才想起自己剛才還沒答他的話,“奴才睡不著。”
祝卿梧不知自己是不是又沒答對,堂溪澗聞言,許久都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在宮裡待得不開心。”不知過了多久,堂溪澗突然翻了個身說道。
祝卿梧聞言一愣,他不知道堂溪澗為什麼要說這個?總不可能是想放他出宮,刀劍戳心了太久,他已不適應這樣的溫情。
於是下意識否認道:“奴才沒有。”
“真的沒有嗎?”
祝卿梧以為他又生氣了,心中一慌,終究還是說了實話,“陛下英明。”
乾明殿的炭火燒得極旺,怕屋裡太熱因此窗戶並沒有關緊,而是留了一條縫。
祝卿梧靜靜地望著窗外,此時夜色深沉,蟹殼青的天空中隻有一鉤淡淡的彎月。
他們之間的氛圍難得祥和。
堂溪澗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才開了口,聲音中透著少有的溫柔,“過幾日去離宮暫居吧。”
離宮在城郊,雖說比皇宮中的人和事要少,但其實差不了什麼。
不過是從一個大一點的牢籠換進一個小一點的牢籠。
祝卿梧倒也沒有多失望,畢竟他一開始就知道堂溪澗這輩子都不可能放他走。
夜色是很好的保護,誰也看不清誰的神情,更無從窺探內心。
因此祝卿梧隻是緩緩閉上眼睛,淡淡回了一句,“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