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似乎總是格外短暫,一轉眼便到了冬天。
祝卿梧依舊住在乾明殿。
因為寢殿和書房離得近,所以祝卿梧可以時時看見前殿,近來堂溪澗越來越忙,書房的燭火也熄得越來越晚。
有時甚至長明一整夜。
祝卿梧雖日日呆在乾明殿內,並不怎麼出去,但畢竟在皇宮中生活了這麼多年,因此還是能察覺出來宮內的氣氛似乎又緊張了起來。
果然沒過多久,就聽玉珠說道:“最近宮裡縮減開支,似乎是要打仗了。”
“可是黎族不是已經平了嗎?”祝卿梧問道。
“不知道,隻是聽說西北好像又亂了。”
“西北是吐落的地盤,從前袁最和堂溪澗鎮守西北時壓著它打,才安分了幾l年,如今堂溪澗剛登基,便又開始不安。”
祝卿梧並不太通曉政事,但也明白打仗有多勞民傷財,這些年大涼連年受災,堂溪澗又剛登基不久,因此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這一仗到底會不會打起來?
“希望還是不要打仗了。”玉珠一邊喂著貓,一邊歎氣道。
“但願吧。”祝卿梧說著,想起了之前守城的那幾l夜。
一群又一群的人前仆後繼,又挨個倒下,刀劍沒過血肉,弓箭刺穿身體,剛才還活生生的人似乎隻是瞬間便變成了屍體,那一次給祝卿梧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因此隻是回想起來,便覺得鼻間似乎還能聞到那刺耳而濃重的血腥氣。
一旦進入戰場,無論是誰仿佛被會在瞬間被磨滅人性,隻剩下一個個你死我活的機器,那樣血腥慘烈場麵讓祝卿梧至今都心有餘悸,更何況最後無論誰贏,最慘的其實都是百姓。
想到這兒L,祝卿梧也不由跟著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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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觀星台上。
自從登基後,堂溪澗還是第一次踏足這裡。
這裡承載過太多他不好的回憶,他在這裡失去了母親,失去了祝卿梧。
因此重生後堂溪澗一直避著這裡。
哪怕這一世斬殺大巫,也是換到了詔獄。
觀星台一共九十九級台階,是為尊貴之意,然而堂溪澗一步步向上走去,卻隻覺得惡心。
走到最後一級台階時他停下緩了許久,生怕一抬頭就像上一世一樣,看見阿梧站在圍牆邊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
舌尖傳來一陣痛意,堂溪澗這才回過神來,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阿梧此時正在乾明殿內,不在這裡。
而如今在這裡的隻有他親愛的父皇和三皇子的生母。
當年一起害死他母親的“好夫妻”。
想到這兒L,堂溪澗的眼中這才重新恢複了一片冷意,抬步繼續向前走去。
此時已是寒冬臘月,而光帝和穎妃隻穿著一身單衣跪在外麵。
兩人手腳被縛,不能起身不能坐,隻能跪在地上,麵前還被各擺了一本佛經。
他們聽
見動靜轉過身來。
穎妃不知是冷是驚,一看見堂溪澗便嚇得暈死了過去。
光帝倒還硬撐著,但也是麵色蒼白,一看見他情緒格外激動,掙紮著想要向他撲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凍的,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孽、孽障……你怎敢?還不快放了朕!”
堂溪澗聞言在他麵前站定,俯身望著他,眼中滿是譏諷,“朕?父皇,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已經不能再用這個稱呼了。”
“你……這是……謀逆!”
“錯了。”堂溪澗俯下身來,按著他的頭,逼他看向地上的佛經,“是你病重,親口傳諭讓朕即位的,怎麼能說是謀逆?你看兒L子多孝順,讓您在這兒L養病,這觀星台可是上達天聽的地方,您好好在這兒L祈福,說不定上天開恩,便予你長生了呢?”
“胡說八道,這世上哪兒L有長生?”
堂溪澗聞言,臉色瞬間一冷,按著他的頭一下又一下,狠狠磕在地上。
很快地麵便是一片濕淋淋的血跡。
“原來你也知道根本沒有什麼長生啊!”堂溪澗抓起光帝的頭發,逼他看向自己。
“那你還將我母親困在這裡,給她‘聖女’之名,又毀她清白給你生兒L育女,最後一把火將她燒死。”
“我……我……”光帝頭上全是血,混著地上的灰和土,看起來肮臟不已。
堂溪澗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也懶得聽,厭惡地鬆開他,然後站起身來,一點點擦淨剛才被弄臟的手指。
“你們兩個就跪在這兒L好好贖贖你們的罪,將來下了地獄,說不定還能少遭些報應。”
堂溪澗說完,抬步向外走去。
然而還沒走多遠,就聽光帝似乎終於緩過來了一口氣,對著他斷斷續續地說道:“我遭報應……你也會遭報應……你得位不正……你也會遭報應。”
“是嗎?”堂溪澗聞言轉過身來,“那朕等著朕的報應。”
“願父皇日夜祈福,求得長生,親眼看著朕遭報應。”
堂溪澗說完,這才轉身離去。
剛下了觀星台,便見海恩上前說道:“陛下,袁將軍剛於西北發來了一道請安的折子。”
堂溪澗聞言看了他一眼,若隻是請安的折子,怎麼還會特意跑過來說明,但這裡明顯不是議事的地方,因此隻是淡淡地回道:“知道了,回乾明殿看。”
“是。”
堂溪澗回去之後便看了袁最的奏折,看完後緩緩合上,略帶冷意地笑了一下。
“陛下,可是袁將軍打了勝仗,您這麼開心?”
堂溪澗搖了搖頭,“隻是想五哥原來那麼聰明一個人,如今怎麼昏了頭了?”
海恩一聽便知是五皇子和吐落勾結之事。
前些日子宮內就已經收到了消息,五皇子堂溪靖被貶為庶人,永不得再入郢都後,竟跋山涉水跑到了西北,與吐落部暗中勾結。
吐落從來都是表麵安分,堂溪澗對它忍耐已久,但
吐落首領要不指使彆族生事給大涼添堵,要不也隻是小規模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