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太陰關(1 / 2)

祝卿梧不知道堂溪澗說的“吾好”是真的還是隻是為了讓自己不要擔心。

可他見不到堂溪澗,隻能通過宮內不時傳出的消息來判斷他的近況。

然而每次聽到的似乎都是不好的消息。

堂溪澗的身體每況愈下,最近已經連早朝也不去。

堂溪澗突然病重,他尚未娶親又無子嗣,一時間誰是儲君便成了街頭巷尾最關心的話題。

一般皇帝無子,繼位者便會從皇帝的兄弟或宗氏旁支中挑選。

光帝子嗣雖眾多,然而如今凋零,眾皇子中也隻剩下了當年奪嫡唯一未被牽連的四皇子和年紀尚小的七八九皇子。

但七八九皇子年紀太小,因此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紛紛輪到了四皇子的身上。

四皇子從前雖跟著太子,但一直安分守己,不爭不搶,從無奪嫡之心。

他似乎也被最近的局勢嚇到,跟著病倒,一直閉門不出。

然而最近不知是不是看堂溪澗的病越來越重的緣故,心中有了底,這才從王府走了出來,日日都入宮侍疾。

一波未平,一波未平。

堂溪澗的病還沒好,便聽邊關來報,近來吐落勾結草原十一部,小規模結兵騷擾邊境。

然而袁最一旦出兵,他們卻又很快退去,似乎並沒有進攻之意,隻是不斷試探,不知究竟是何意。

袁最意在請示,然而堂溪澗卻久久沒有回複。

沒有得到準許,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隻是加強了邊關的防範,對吐落的這些舉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雖然這些事看似並沒有什麼關聯,然而不知為何,祝卿梧卻總覺得似要變天。

果然,不久便聽邊關傳來消息,吐落聯合草原十一部夜襲太陰關。

最近因為吐落日日試探而從未進犯,使得袁最大意輕敵,竟被打的節節敗退,連夜帶兵後退,竟將太陰關就這麼拱手讓給了吐落。

消息傳回郢都,一片嘩然。

堂溪澗聽聞此消息,病情驟然加重,昏迷不醒,聽聞太醫院的太醫全都在殿外守了一夜,這才將他救了回來。

而堂溪澗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袁最革職,並連夜押回郢都。

吐落得到這個消息,也不再掩飾自己的野心,糾集大軍在邊關進攻,很快便連陷二城。

朝中對此瞬間吵成一片,希望堂溪澗能儘快派人平亂。

而此時除了已經下獄的袁最,似乎也挑不出什麼合適的人選。

因此有人便上折子希望堂溪澗能暫時釋放袁最,允他戴罪立功。

甚至還打起了感情牌,說袁最在邊關多年,最了解吐落各部的情況,且又是堂溪澗的騎射老師,希望能寬大處理。

然而有關袁最的奏折堂溪澗一封也沒有批複。

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然而就在大臣們一個個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時,堂溪澗卻突然下旨說他將禦駕

親征,平西北之亂。

旨意一出,朝廷上下瞬間嘩然一片。

大臣們紛紛上奏希望他保重身體,收回成命。

然而堂溪澗卻鐵了心,當日便拖著病體整頓大軍,以待出征。

祝卿梧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和其他人一樣隻覺得他瘋了。

行軍打戰身體是第一位,他如今病成這樣怎麼可能禁得起這樣的舟車勞頓?

他想要勸阻,然而卻根本見不到堂溪澗。

隻能像上一世一樣被困在郢都,時時打探著從邊關傳來的消息。

他聽到大軍出發,聽到兩軍於太陰關交戰,聽到大涼的軍隊節節敗退,聽到堂溪澗於戰場受了重傷,危在旦夕。

多日以來所有的擔心都在這一刻爆發,祝卿梧再也坐不住,起身想要向外走去。

這些日子玉珠一直陪著他,見狀連忙拉住他道:“祝哥哥,你要去哪兒?”

祝卿梧其實也不知道,隻是聽到堂溪澗受傷的那一刻便下意識向外走,直到被玉珠拉住,意識才仿佛回了籠一般。

原本空白一片的大腦慢慢聚起一個逐漸清晰的念頭,他要去找堂溪澗。

“邊關。?[]?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祝卿梧緩緩吐出這兩個字來,似乎自己都有些不確定。

玉珠聞言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什麼?”

“邊關。”祝卿梧似乎也是這一刻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麼,語氣一點點堅定起來,“我要去找他。”

祝卿梧說著便抬步繼續向外走去。

玉珠見狀趕忙擋在他身前,“祝哥哥,你瘋了!你怎麼去?那裡可正在交戰。”

祝卿梧沒說話,隻是繞開她繼續向前走。

玉珠見狀隻能死死拉住他的衣袖,“祝哥哥,你冷靜一點,邊關距離這裡五六百公裡,更何況你怎麼去啊!”

“我雇一架馬車。”祝卿梧說著想要甩開她的手。

“就算雇車,你也總得收拾行李,準備好銀子,你什麼都沒有,也太著急了吧。”

祝卿梧聞言終於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

玉珠愣了一下,緩緩鬆開了抓著他的手。

不知何時,祝卿梧的眼眶紅了。

“祝哥哥……”玉珠有些無措地叫他。

祝卿梧搖了搖頭,似乎想要掩飾自己的失態,然而卻根本控製不住。

嗓子裡仿佛堵了一團棉花,一開口聲音濕漉漉的,“他……受傷了。”

“他本來就生著病,一路舟車勞頓,又受了傷,肯定很難受,我得去看看,不然我放心不下。”

“可是很危險。”玉珠也紅著眼睛勸他。

“我知道。”祝卿梧說著嗓心口一酸,“可我怕不去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玉珠搖了搖頭,似乎還是有些不解,“祝哥哥,你不是不喜歡陛下嗎?”

祝卿梧聞言不由一愣,緩緩抬起頭,像是上一世很多次那樣望向西北的方向。

不喜歡嗎?

怎麼會不喜歡?

其實每一次張望都是他無法言說的喜歡和掛念。

隻是他們從前隔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以至於他不願意承認,總是逃避。

但如今,他想告訴堂溪澗。

-

祝卿梧不會騎馬,因此本想雇個馬車。

然而車夫一聽說要去邊關紛紛拒絕。

祝卿梧問了一天也沒問到願意去的馬車,眼見天色已晚,正不知所措時,突然聽到身後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你去邊關做什麼?”

祝卿梧聞言回過頭來,然後就見一個膀大腰圓的男子正望著他問道。

“去……探親。”祝卿梧隨便扯了個理由。

“探親?”那男子說著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並不相信,但也沒多問,隻是道,“一百兩,我送你去。”

“一百兩!”祝卿梧驚訝道。

“對,去不去?不去算了。”男人一副沒有商量的餘地。

雖然他在漫天要價,但此時此刻祝卿梧也沒什麼選擇的餘地,隻能咬牙點了點頭,說道:“去。”

“先付五十兩。”男人又說道。

“什麼?”

“萬一我給你送到了你付不起怎麼辦?我不得先看看你財力?”

祝卿梧有些猶豫,但他現在彆無他法,隻能同意,從包袱裡摸出五十兩遞給他。

男人接過,在手裡掂了掂,又瞟了一眼他的包袱,這才轉身向後走去,“走,我送你。”

祝卿梧跟著他一連走了許久,才看見一輛馬車,隻是那馬看著又老又瘦,也不知能不能將他送到邊關。

那中年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道:“彆看它瘦,其實一把子力氣。”

錢都已經交了,事到如今祝卿梧也隻能選擇相信,就這麼坐了上去。

馬車裡麵很簡單,空蕩蕩的,不過祝卿梧也不挑剔,隻希望能早點到邊關。

馬車搖搖晃晃,很快便出了城。

此時已是深夜,然而祝卿梧卻睡不著,車窗上的簾子隨著馬車一晃一晃,不時可以透過縫隙看見外麵的場景。

“你什麼親戚在邊關啊?”那中年男人突然問道。

祝卿梧沒想到他會突然開口,被問的一愣,許久,才含糊道:“弟弟。”

“弟弟啊,現在那兒正在打仗,家裡人確實擔心。”

“你是郢都人嗎?”

“嗯。”

“家裡除了你還有彆人嗎?”

祝卿梧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打探自己的事,到這兒已經有些不適,因此隨口敷衍道:“沒了。”

那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也跟著轉移了話題,“夜深了,小兄弟你睡會兒吧,等天一亮,差不多就能到瞿縣,剛好到那兒吃個飯再繼續趕路。”

“好。”祝卿梧點了點頭。

祝卿梧出發前已經提前問過了路線,出了郢都便是瞿縣,男人說的沒問題,他也終於可

以安心。

因此祝卿梧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卻沒有真的休息。

一方麵他確實睡不著,另一方麵,出門在外終會還是要小心。

車馬搖搖晃晃不知走了多久,祝卿梧突然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

他睜開眼睛剛想問是不是到了?然而餘光瞥見車窗外,卻見馬車不知何時拐上了一片山路。

周圍空蕩蕩的一片,一個人也沒有,安靜得近乎死寂。

祝卿梧心中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中年車夫突然轉過身來,想要掀開車簾。

祝卿梧見狀,連忙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便感覺那車夫鑽了進來,見他睡著了,還特意放輕了聲音。

然而這馬車破舊不已,那車夫每挪動一下,便能聽到馬車發出“吱呀”的聲音。

祝卿梧聽著這“吱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聲,隻覺得一顆心也跟著提起。

大腦空白了一瞬,不知該作何反應。

然而就在這時,“吱呀”聲突然停了下來。

祝卿梧正在猜測那人想做什麼,便感覺到鼻尖處突然一熱。

祝卿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那人呼出的熱氣。

祝卿梧隻覺得從頭到腳涼了個徹底,然而他知道此時不知睜眼的好時機,隻能繼續閉著眼睛假裝睡熟,努力控製著自己麵上的表情。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終於離他遠了些,伸手輕輕地拽著他手裡的包袱。

祝卿梧一邊裝著無知無覺,任由他拽著,另一邊悄悄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然後就見中年男人就蹲在他麵前,低頭小心翼翼地拽著他手裡的包袱。

祝卿梧見狀,也不再裝,猛地睜開眼睛,用手指狠狠戳了一下車夫的雙眼,然後便推開他向馬車外跑去。

馬車內很快便傳來車夫暴怒的哀嚎聲。

祝卿梧不敢回頭看,拚命向山下跑去。

然而那車夫卻很快便追了過來,一邊捂著眼睛追他,一邊罵罵咧咧。

這裡也不知是哪裡的荒山野嶺,一個人也沒,祝卿梧聽著身後緊追不舍的腳步聲,隻覺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

但也隻能埋頭不斷地向前跑,一步也不敢停。

然而跑的太快,一隻腳絆住了地上的石頭,另一隻腳沒有反應過來,祝卿梧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撲倒在地,手裡的包袱也飛了出去。

祝卿梧連忙想要起身,然而卻還是晚了一步,身後的中年男人已經追了上來。

他手裡不知何時提了把刀,另一隻手還握著眼睛。

見祝卿梧摔倒了,滿臉凶狠道:“跑啊!怎麼不繼續跑了?本來老子隻是想劫財,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說著便舉起了手中的刀。

祝卿梧嚇得連忙閉上了眼睛,很快他便聽見了刀劍割破血肉的聲音,然而想象中的劇痛並沒有傳來,反而聽到了奇怪的水聲。

祝卿梧睜開眼睛,這才發現麵前不知何時立著一道修長挺括的身

影,正將手裡的劍收了回去。

“咣當”一聲,那個中年男人手裡握著的刀就這麼落下。

祝卿梧向他看去,然後就見剛才還凶狠不已的中年男人滿臉錯愕,脖子上破了長長的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正爭先恐後地向外流出,很快,他整個人便像麵條一樣倒了下去。

祝卿梧嚇了一跳,還沒緩過來,就見一隻手伸過來將他扶起。

“十七!”

祝卿梧叫道。

十七衝他點了點頭,然後直接將那男人的屍體從旁邊的懸崖推了下去,然後這才開口道:“祝公子,我送您回去。”

祝卿梧聞言下意識跟到他身後向山下走去,可是還沒走幾步便反應了過來,連忙停下腳步問道:“回哪兒去?”

“善堂。”十七回道。

祝卿梧一聽連忙搖頭道:“我不回去。”

十七沒說話,隻是側頭看了看旁邊的懸崖,“這一路很危險。”

祝卿梧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搖了搖頭,抱著懷裡的包袱向山下走去。

然而還沒走幾步,突然聽見十七在身後叫住了他,“祝公子。”

祝卿梧聞言回過頭,十七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淡淡地說道:“我送您去。”

“你……”

“在這兒等我。”

祝卿梧的話還沒說完便見十七向山上走去。

祝卿梧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還是乖乖地等著,很快便聽見一陣馬蹄聲傳來。

祝卿梧抬起頭,然後就見十七解開了剛才馬車上的那匹馬,騎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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