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絨絨聞到了食物到香味,摸著肚子從臥室出來,早上吃的四個包子兩根油條早就消化乾淨。
“嗯,今天食堂做了清蒸鱸魚,是運輸隊去遼省送貨的時候運回來的,咱們這兒很少有新鮮的海魚,不知道你愛不愛吃,還打包了兩個素菜和一份洋蔥炒蛋。”
齊嶼將打包帶來的飯菜放到桌上,再往門外看去時,幾個管事大爺和王李氏都消失不見了。
莫名其妙……
齊嶼完全猜不透那些人在打什麼主意,隻能問一直待在家裡的小媳婦。
“桌上的東西是哪兒來的?”
“哦,你說這些東西啊,咱們院裡有個特彆好的老太太,覺得沒爹沒娘的孩子很可憐,她知道我從小離開了媽媽,特地把這些東西送給我吃,她說了,四合院裡的好人特彆多,大家都喜歡幫助可憐的人。”
鬱絨絨麵不改色的說道。
“咳咳咳!”
齊嶼差點沒被嘴巴裡的飯菜嗆死。
鬱絨絨說的那個樂於助人的王李氏,和他認識的那個雁過拔毛的王李氏是一個人?
偏偏鬱絨絨的眼神太過認真,讓齊嶼連懷疑一下,都覺得自己太過分。
他好像知道幾位大爺的來意了。
果然,在齊嶼推著自行車穿過前院,準備去上班的時候,被早就等在那兒的二大爺王軍攔下。
“小齊啊,你知不知道你媳婦白天都乾了什麼事?”
二大爺一上來就質問。
院兒裡的這位二大爺算是四合院裡為數不多和齊嶼沒有利害關係的人物,因為他沒有兒子,也沒有給閨女招贅的打算,所以當初分給他的兩間倒座的房子很夠住。
二大爺的三個閨女都嫁的不錯,當初嫁人的時候,二大爺千挑萬選才挑中那幾個女婿,也沒黑心要太多彩禮,反而陪嫁了不少嫁妝,所以現在三個女兒女婿都很孝順,隔三差五就拎著東西上門探望。
當然,老爺子還是很精明的,每一個女兒女婿都知道老頭子手裡還捏著錢,再加上他的那份工作,為了這些東西,也不敢不孝順。
院兒裡的三位大爺,就數二大爺的日子最滋潤,經常喝著小酒就著花生米,偶爾還能來點白切肉,不像另外兩位大爺,總是為兒子結婚的屋子彩禮發愁。
隻不過想要在四合院裡過得痛快,他就注定不能不合群,所以雖然和齊嶼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每當另外兩位大爺想著法兒從齊嶼手裡摳東西的時候,二大爺也會在一旁附和兩句。
但像今天這樣,直接站出來指責他的舉動,以前從未有過。
“二大爺您這話說的,這一上午我都在廠裡,怎麼可能知道我媳婦都乾了些什麼。”
就算猜到了,齊嶼也不能承認。
“哼!”
二大爺冷哼一聲。
對於院子裡那些人螞蝗似的盯著齊嶼吸血的行為,他看不上。王軍也不缺那三瓜倆棗,之所以一直不曾阻攔那些人,是因為他犯不著為了齊嶼這個無親無故的人得罪四合院裡大多數人。
王軍一直覺得,自己是善良的旁觀者。
可現在不一樣了,齊嶼娶的那個小媳婦居然敢反擊,她現在能搶王寡婦的東西,就是在挑戰院兒裡長輩的權威。
這是切切實實傷害他們幾位大爺威信的行為。
今天他們要是不給齊家小媳婦一個教訓,以後院子裡的人是不是都覺得小輩不用敬著他們這些長輩,是不是覺得任何事情不用經過他們幾位管事大爺,就能擅自處理?
這樣的風氣,絕對不能在他們這座院子裡肆意橫行。
“你看你娶的都是什麼媳婦,年紀輕輕連孤老太太的東西都要搶,今天晚上,咱們院裡就得針對你媳婦這個行為開會表決,地點就定在中院,你作為一家之主,必須出麵。”
王軍厲聲喝斥。
“對了,你一定,務必,切記,要管好你媳婦,彆讓她隨時隨地發瘋。”
說到這兒,王軍有點心虛,囫圇叮囑兩句,就趕緊走了。
齊嶼第一次清楚的看到什麼叫做落荒而逃。
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齊嶼忽然期待起了全院大會。
*****
晚上七點,整個四合院的人都集中在了中院,除了年紀小的孩子已經睡著了外,一些十來歲,已經懂事的孩子也到場了。
大家自己搬來椅子圍坐一圈,當然,最上首的位置肯定屬於三位大爺,王李氏這個苦主也早早搬來椅子,就放在三位大爺邊上。
“又是要捐款嗎?”
“上個月不是剛捐過錢嗎,怎麼又要捐款,我家的條件也不寬裕啊。”
底下有些住戶的消息不夠靈通,看見王李氏坐在那兒,以為又要動員全院給她家捐款了。
這座三進的四合院算上後來私人搭建的棚屋,總共住了十三戶人家,這十三戶裡還包括一些爺爺輩開始還沒有分家的大家庭,烏泱泱一片,並不是所有人家都願意摻合四合院裡的大小事。
對於普通人來說,努力乾活養活一家老小已經很累了,回到家隻想安安穩穩睡覺,院子裡那些糾紛,他們根本就不願意摻合。
對於三位管事大爺扯著雞毛當令箭,隔三差五就開全院大會,打擾他們休息的行為,早就心懷不滿了。
聽到那些窸窸窣窣的議論聲,王李氏的表情都扭曲了。
她家那麼可憐,給她捐點錢又怎麼了,漏個手指縫的東西,用得著唧唧歪歪嗎,真是一點愛心都沒有,怎麼死的不是他們家男人呢,死鬼啊,她可憐的兒子啊,要是地下有靈,趕緊把這些沒良心的畜牲都拖下去。
王李氏在心裡挨個兒詛咒,反正隻要是日子比她家過得好的,家裡的人員齊全的,她統統都沒有放過,包括多次組織全院大會給她捐款的幾個大爺。
“今天把大家聚在一塊不為彆的,是因為白天在咱們院子裡,發生了一件令人發指的慘事。”
林大齊站出來,目光睨向鬱絨絨和齊嶼兩口子坐著的方向。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鬱絨絨磕著瓜子,左顧右盼,覺得一群人住在一塊的生活真是太有意思了。
還有這個全院大會,讓她想起了以前在龍族的時候,大長老就喜歡把所有龍聚在一塊,商量龍族繁衍的大事。
今天雙修有沒有努力,今天有沒有去蛋窟和那些沒孵化出來的龍崽崽聊聊天,激勵他們早日破殼,今天龍域的地盤有沒有擴大,那些對龍族不服的族群有沒有被打服……
看著鬱絨絨沒事人的模樣,甚至還有心情嗑瓜子,林大齊的臉都綠了。
“是需要鼓掌嗎?”
見一大爺不說話,鬱絨絨還以為他和大長老一樣,需要捧哏,趕緊把手裡的瓜子往齊嶼手上一塞,然後啪啪鼓掌。
“來,大家給一大爺一點掌聲!”
“啪!啪!啪!”
一邊鼓掌,一邊還給周圍人眼神示意,讓他們一塊跟上自己的節奏。
知道內情的人恍恍惚惚。
感情他們這些外人都知道林大齊的那句話是跟誰說的,就鬱絨絨這個當事人不知道。
她該不會真的腦子有問題吧?
“齊家小媳婦!”
林大齊受不了了,就算鬱絨絨要發瘋,他都要好好質問質問他,他就不信,今天院子裡的男人們都在場,還製服不了她一個小丫頭片子。
“我問你,院兒裡的困難家庭,其他有條件的家庭該不該提供幫助?”
林大齊這話就是把鬱絨絨架在火上烤,她要是說不應該,那就是違背現在的主流思想,她要是說應該,那她早上的行為就最大惡極。
“應該幫啊!”
鬱絨絨毫不猶豫的說道,在得到她的回答後,王李氏差點就蹦起來了。
隻是鬱絨絨很快就接上了後半句話。
“比如我,我從小就離開了媽媽。”
說著,鬱絨絨都難過的要抹眼淚了。
除了一些不知道鬱絨絨輝煌戰績的鄰居,其他人現在一聽到這話,腦瓜子就嗡嗡的。
“而且我爸還問阿嶼要一萬塊彩禮,我們根本就沒有那麼多錢,嗚嗚嗚,我可太可憐了,誰能幫幫我啊……”
即便是在鬱建國看不見的地方,鬱絨絨都要胡說八道抹黑他的名聲。
“一萬塊!”
幾乎所有人都驚呼出聲。
“你家這是嫁女兒,還是賣女兒?”
林大齊都快被這個數字嚇到站不穩了,大領導嫁閨女,都不敢要這個數字吧。
“是賣女兒啊。”
鬱絨絨的回答真誠極了,這麼實誠的承認她家在賣閨女,反倒把幾個大爺搞不會了。
從小沒了媽,又被親爹賣了。
齊家這小媳婦確實瘋的很有理由啊。
可惡,這個批/鬥會還怎麼往下開呢!幾位大爺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棘手的情況。
“等等、等等,你可憐,我這個孤寡老太太和寶蛋這個沒爹沒媽的孩子難道不可憐?這也不是你搶我東西的理由啊。”
王李氏見事態不對,趕緊跳出來。
本來還一頭霧水的幾個鄰居,總算從王李氏的話以及周圍人的解說中知道了這場全院大會的真正目的。
“小白菜啊~~地裡黃啊~~”
鬱絨絨的歌聲淒厲幽怨。
“你上門搶東西,你就是個強盜!”
王李氏氣得哆嗦,繼續罵道。
“兩三歲啊~~沒了娘啊~~”
哀怨的歌聲把周圍的人都快聽哭了。
咋這麼會唱呢,一定是真情流露吧,哎,小姑娘從小沒娘確實可憐。
“啊啊啊啊——”
王李氏抓著頭發在地上打滾,她要瘋了!
“我以為夠可憐就能上門拿彆人家的東西,難道不是嗎?”
鬱絨絨終於不唱了,看著打滾發瘋的王李氏,真誠發問。
周圍一陣寂靜,王李氏打滾撒潑的動作都停頓下來。
如果不能仗著可憐就上門討要東西,討不到就厚著臉皮搶,那這些年,王李氏的行為又算什麼呢?
三位大爺中最精明的王福貴深深看了眼鬱絨絨,原來她在這兒等著呢,齊家的這個小媳婦,一點都不瘋,相反,聰明極了。
齊嶼這些年不能說,不敢說的質問,全都由她的嘴巴問出來了。
或許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們就入局了。
隻是不知道是鬱絨絨自己的主意,還是齊嶼的蓄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