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一家人的幸福踩在原身的骨血上,龍當然要替這具身體討回應有的補償。
齊鵬程沒了吃飯的胃口,正好聽她怎麼說,蔣蘭作為後媽,也將廚房的活兒交給了保姆和妯娌,自己坐到齊鵬程身邊,端得一副當家主母的姿態。
“我爸開口就要一萬塊的彩禮,要是不給,以後就不認我這個女兒。”
可能胡說八道的次數多了,這會兒鬱絨絨真心覺得那老賊就是要一萬塊。
“一萬!”
蔣蘭良好的涵養都繃不住了,更彆說在場其他人。
齊鵬程和蔣蘭位居高位,工資高於這個時代很多工人,可兩人的正當收入加起來,一年也就兩三千而已,不算其他灰色收入,這一萬塊對他們而言,也不是一個小數字。
之前兩個兒子成家,齊鵬程和蔣蘭出手也算闊綽,可這是基於兩家能強強聯合的基礎上,鬱絨絨家那條件,能給齊家帶來什麼好處?
齊鵬程想過眼前的年輕女人會貪,沒想過她會這麼貪。
齊嶼到底看上了她哪點?
還是說,她的貪,全是基於齊嶼的授意?
不怪齊鵬程多想,在他看來,女人始終都是男人的附屬品,尤其他了解自己的兒子,絕對不會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鬱絨絨今天能有膽子在他麵前大放厥詞,隻能是齊嶼給他的底氣。
“是啊,誰讓我攤上了一個管生不管養的親爹,還遇到了一個手段了得的後娘,將我爸勾得死死的,連我這個親閨女都不顧,一心一意為了後娶的老婆和那個老婆帶來的孩子付出,一開始想要我代替繼姐下鄉,現在我和阿嶼領了證,他又罵我害了繼姐,他跟我要一萬塊彩禮,是為了給繼女買工作留城裡,為了給繼女攢嫁妝,再給自己留一筆養老錢。”
聽著鬱絨絨貶損娘家的話,齊臨有些坐不住了。
她胡說,招招和她母親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明明從頭到尾鬱招招都不在意下鄉的事,甚至為了讓繼父的親閨女能留在城裡,她都想過自己去報名下鄉。
她有一腔熱血,想要建設農村,隻是她舍不得他……也放心不下自己母親。
因為她媽突然懷孕,高齡產婦懷相艱難,怕知道自己養了十多年的寶貝女兒下鄉的消息影響肚子裡的孩子,她才耽擱到現在。
在齊臨的心中,鬱招招一直都是個開朗自信,無私大方的好姑娘。
現在又怎麼可能為了留城裡,任由繼父逼親女拿出高彩禮,給她買一份工作留城呢。
可他什麼都不能說,不能替那個善良的姑娘解釋,隻能任由她在家人麵前抹黑她的名聲。
“雖然親爹偏心,可我們終究血脈相連,我不可能狠下心真的這輩子都不回家,所以即便他提出的要求再離譜,我也要努力滿足,好在阿嶼支持我,可惜我們倆的存款有限,加上我這個肚子太不爭氣,總是吃很多,攢錢的速度都被我拖垮了。”
鬱絨絨眼淚汪汪,然後一臉希冀地看著坐在上首的幾位長輩。
不得不說,鬱絨絨有一句話說進齊老爺子和齊鵬程的心坎裡了,那就是血脈相連。
真希望齊嶼也懂這個道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齊家的子孫,應該站在齊家的立場思考問題,而不是偏向他的外家。
父子倆陷入沉思,現在齊嶼能同意嶽家的離譜要求,是不是也意味著他已經不是之前那個立場堅定的他了。
今天他收下他們齊家給的錢,難道還能徹底和齊家扯清關係嗎?
就如同齊嶼媳婦那句話一樣,血濃於水,他們之間的關係永遠斷不了。
“一萬塊……家裡實在拿不出來。”
齊老爺子開口了,就算拿得出來,他們也不可能這麼爽快就把這筆錢給他們。
“老頭子我活了大半輩子也攢了一點錢,加上現在還有退休金,之前愛國愛黨和老二家的齊民成家,我都給了兩百塊,阿嶼你從小就對我們有誤解,不曾養在齊家,這些年,我作為爺爺,對你有所虧欠,這樣吧,我湊一湊,給你五百,愛國愛黨愛軍還有小臨,你們都不要因此覺得爺爺偏心,盼紅愛紅,你們姐妹倆也是。”
齊老爺子一臉慈愛,麵對他長長一段推心置腹的解釋,大家就算有意見也不敢提出來,更何況,名義上當初老爺子給了兩百,這些年私底下,他們得到的何止幾個兩百啊。
“阿蘭,家裡的存折上還有多少錢。”
齊鵬程將壓力給到了蔣蘭身上。
齊家私底下的財富已經是一個十分誇張的數字,有一些東西,連蔣蘭都不太清楚,但光是她知道的那些東西裡,光是現金,就已經遠遠超過一萬這個數字了。
蔣蘭當然不可能當冤大頭,替齊嶼把彩禮錢都給了,她也清楚,齊鵬程沒有這個想法,因為他始終不可能信任齊嶼,不會讓對方探清自己的底細。
於是蔣蘭思考了一下,說了一個比較穩妥的數字。
“還有三千左右,這些年孩子們陸續嫁娶花銷比較大,加上偶爾得貼補孩子,並沒有攢下太多錢。”
如果按照齊鵬程和蔣蘭的正常收入來說,攢下這麼多錢也是合理的。
“阿嶼,雖然爸爸很想把這筆錢都拿出來作為這些年忽視你的補償,可畢竟你還有愛軍這個弟弟沒有成家,他的年紀也不小了,家裡總得給他攢一些錢,這樣吧,我做主,給你兩千。”
這個數字著實不小了,普通人家娶媳婦算上三轉一響,也花不了這麼多錢。
換做之前的齊嶼,會嫌齊家的錢臟。
但現在的齊嶼已經被身邊的財迷洗腦了,隻有人是臟的,哪有錢是臟的。因為恨齊家人所以不要齊家的錢這不是有骨氣,這是腦有疾。
既然恨他,那就努力掏空他們的口袋,然後繼續不拿他們當回事,這才能把他們氣死。
“大哥和爸都這麼大方,我這個當二叔的也不能小氣。”
齊萬裡欣慰的拍了拍齊嶼的肩膀,然後和身邊的媳婦小聲商量了幾句,準備給一百塊的禮金,也算是補上早些年錯過的壓歲錢。
因為齊萬裡和孫惠並不住在這兒,隨身又不可能攜帶那麼大一筆錢,就先由大哥齊鵬程補上。
一共兩千六百塊,齊家正好有一張兩千五百塊的存折,然後又拿了一百塊現金,一起交到兩口子手中。
存折並沒有密碼,也不需要憑私印取錢,他們隨時可以去開戶的銀行將裡麵的錢取出來。
見齊嶼大大方方將錢和存折收下,齊老爺子和齊鵬程兄弟倆臉上的笑容都更真實了。
齊嶼已經開始服軟示弱了,那麼離他真心真意成為齊家人還遠嗎。
即便後麵齊嶼的話依舊很少,基本上都是鬱絨絨一張小嘴叭嘚叭嘚兒的,大家也不甚在意。都彆扭了那麼多年,要是齊嶼忽然變得熱情,他們才該懷疑對方的用意呢。
看著全程眼神幾乎沒有從新媳婦身上挪開的齊嶼,他們忍不住在心裡感慨,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娶了這樣一個庸俗又貪婪的女人,即便是齊嶼,也再不能端著他的清高與正直活著了。
這麼想著,齊鵬程突然就把鬱絨絨給看順眼了。
後頭有人來找,在跟那個人進書房前,他還叮囑了蔣蘭幾句。
如果倆人在他談完事前離開,不要吝嗇,多給小兩口帶點禮物,特彆是鬱絨絨,不怕她貪,儘量滿足她的要求。
齊嶼的這個媳婦,或許就是他們突破齊嶼心防的最好助力。
叮囑完,齊鵬程才帶著那人去了二樓的書房,齊老爺子也一塊跟著上了樓。
齊嶼的目光跟隨著那個突然到訪的男人,然後又很快挪開,就像是單純好奇的多看了一眼似的,對於來人是誰,他的興趣並不大。
本就沒有什麼共同話題,加上一屋子的人都被鬱絨絨惡心夠嗆,在場的年輕一輩不如長輩圓滑,用冷漠表示自己的立場。
這種情況下,兩口子當然很快就選擇告辭了,當然,離開的時候,鬱絨絨果然沒叫他們失望。
“後媽,剛剛吃的長刺的大蟲子還挺好吃的,再給我拿點唄,那東西放哪兒了,廚房?不用你親自去拿,我自己找找就好。”
隻見鬱絨絨打開斜挎包,從裡麵拿出一團折疊起來的布料,抖了兩下,直接變成了一個半人多高的布袋子,然後氣勢洶洶朝後廚走去。
櫥櫃上層擺放著的海參、燕窩、魚翅,乾貝她統統沒有落下。
不識貨沒關係,她有腦子,知道能被齊家人仔細存放在櫃子裡的東西肯定差不到哪裡去。
還有整袋沒拆封的富強麵粉、吃了一小半的特供精米、一盆前些日子炸完的豬油、小半袋新疆大棗、半瓶芝麻香油、還有南邊朋友寄來的曬乾的蝦米、魚片、紫菜海帶乾……
【……找到了……胡祥記……】
【老地方……檢查過……沒人知道……】
二樓書房關著門,隔音效果很好,正常人的聽力,肯定無法聽到房間裡的對話,誰讓龍現在的身體經過蘊養改造,雖然聽的不是很清楚,隻是斷斷續續聽到一些詞彙。
鬱絨絨一心二用,耳朵豎著,手上的動作也沒閒著。
就如同狂風過境一樣,她所過之處,上麵擺著的東西全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倒是她身邊那個布袋子,跟吹氣似的,很快就鼓了起來。
“你彆勸我客氣,我就不是什麼客氣的人。”
見蔣蘭上前準備說什麼,她趕緊拍拍胸脯表示自己不會和他們客氣的,都是一家人,這些東西進誰肚子不是進呢。
又是米又是麵,豬油之類的還連盆端,加起來可不是普通女人隨意能扛起來的重量,可鬱絨絨拎起袋子依舊健步如飛。
【胡……死了……乾淨……】
樓上對話繼續。
“二嬸子,看在你們給的一百塊錢的份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兒子和我繼姐好上了。”
在齊臨沒看見的廚房裡,鬱絨絨飛快在孫惠耳邊說了這個好消息。
能給敵人添堵的機會,她絕對不會放過。
孫惠瞪大眼,但沒有貿然出聲質問,因為她想到了之前兒子口誤時說的那句話。
齊臨對鬱絨絨的了解,不就是來源於鬱絨絨的姐姐嗎。
雖然孫惠不會完全相信鬱絨絨描述的後媽繼姐的形象,可就憑鬱招招沒有工作,還跟著親媽改嫁到繼父家這些缺點,她就不能接受這樣的兒媳婦。
在掏空了廚房後,她徑直回到客廳,當著所有人的麵,將茶幾上擺著的幾盤水果糖果直接倒進了袋子裡,然後環顧一圈,看看還沒有沒能帶走的東西。
“你是不是窮瘋了!”
齊愛紅尖叫,鬱絨絨憑什麼把她早就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做完了。
還有,她把家裡掏空了,待會兒她和丈夫回去,還能拿什麼呀。
“這不是家裡給湊的彩禮錢太少了嘛,不過我也不嫌棄,現在我多拿點吃的回家,到時候花在吃上的錢就少了,我和阿嶼就能多攢點錢,湊夠給我爸的彩禮。”
鬱絨絨給了齊愛紅一個你真不懂事的眼神。
然後又對著蔣蘭安慰道:“沒事,我也不是嫌你們窮,畢竟你們已經努力了,這樣吧,這次我就先帶這點東西回去,下次還來。”
然後將已經裝滿的布袋子用力往裡塞了塞,也不管裡麵裝的東西會不會擠壞,直接將口子紮進,往背上一甩,輕輕鬆鬆背在肩上。
蔣蘭聽到她的話差點沒昏過去。
給兩千塊錢她不心疼,因為這對齊家的家底來說,隻是九牛一毛,他們兩口子想要靠這筆錢,從齊嶼身上得到更多。
但被鬱絨絨搶走了那麼多物資,她是真的心疼。
特彆是一些上等的乾貨,那是有錢有權,都很難得到的好東西,現在好了,全被蝗蟲薅空了。
這隻蝗蟲還說,她會再來!
蔣蘭都不知道,自己最後是以什麼樣的表情,將人送走的。
“你看看,要是沒有我,你還不得被欺負死。”
拿著一大堆戰利品,鬱絨絨就是最驕傲的龍崽崽,得意的在齊嶼麵前搖尾巴。
“那我可得好好謝謝你。”
現在的齊嶼已經很上道了,雖然知道鬱絨絨的力氣大,可他還是從鬱絨絨手裡接過那一袋戰利品,幫她提著。
知道齊嶼不會和自己搶,鬱絨絨也不護食。
見齊嶼依舊是那個懂得感恩的齊嶼,鬱絨絨已經開始幻想這一次,齊嶼會送自己什麼樣的大寶石了。
當然,她還分了一部分心思留給了剛剛聽到的那幾句斷斷續續的談話。
胡祥記,胡家,那不是她之前遇見的一家子倒黴鬼嗎?
聽那些話的意思,胡家人似乎出事了,齊鵬程想要胡家的一些東西,也已經順利找到,並且藏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能不惜害死幾條人命都要得到的東西,那必然是好東西。
好東西,那必然得是龍的。
貪財龍蠢蠢欲動。
一旁的齊嶼也在思考剛剛出現在齊家的那個男人,對方是齊鵬程身邊最信任的走狗,會在今天這樣的日子突然出現在齊家,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
不知道盯梢的人查出點什麼。
小媳婦要一萬塊彩禮,那個男人才小氣的湊了兩千六,剩下的七千四,總得翻倍補上吧,這才能修補小媳婦受傷的心靈。
一時間,夫妻倆的腦回路同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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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齊家離開後的幾天裡,齊嶼顯得格外忙碌,有時候還得值夜班,剛剛飽暖思淫/欲的龍隻能獨守空閨,然後想起了之前就規劃著,但一直沒有落實的計劃。
這天齊嶼如同前幾天一樣在出門時告知了鬱絨絨晚上不會回家,讓她睡覺記得鎖門。
鬱絨絨目送他離開後直接上床睡覺,再次醒來時看了眼手表,已經接近半夜十二點。
此時外頭隻有蛙聲蟬鳴,每家每戶的燈光都已經熄滅,整個四合院進入沉沉夢鄉。
鬱絨絨換了身深色的衣服,然後用一塊布將臉裹起來,隻露出一雙眼睛,躡手躡腳離開房間,並沒有走正門,而是來到後院,手腳靈活的翻牆而出。
齊嶼不在家的日子她也沒閒著,每天翻牆,偷偷摸摸盯了那天出現在齊家的男人許久。
對方平日裡基本兩點一線,要麼在革會上班,要麼回家歇著,就在鬱絨絨快盯煩的時候,撞見那個男人在值夜班的晚上帶了幾個人,騎著自行車從革會出來,去了一處很偏僻的院子,一路上繞了不少彎路,對周圍的人也十分警惕,好在鬱絨絨躲得很好。
進去時,幾人後車座都綁著幾袋東西,再出來時,身邊空空如也。
鬱絨絨一直很老實的待在隱蔽處,在男人離開十幾分鐘後,一行人突然再次回來,在附近檢查了一圈後,這才離開。
因為路上花費了不少時間,加上那群人在院子裡磨蹭了許久,等確定那些人不會再回來後,天際已經泛白,那一處雖然偏僻,卻也不代表沒人居住,天快亮了就怕有人經過聽到動靜。
而且鬱絨絨不確定,他們將地址選在那兒,周圍是否也留人盯梢,所以保險期間,她沒有當即動手。
今天下起了小雨,齊嶼還在廠裡加班,簡直天時地利人和。
龍覺得,她得去把她的寶貝取回來。
另一邊,齊嶼帶著幾個人喬裝打扮一番後,也準備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