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雙擊蝙蝠電腦桌麵上的某個程序, 並將程序欄拉到最下方選擇了“關閉”。
隨即他雙手枕頭，舒舒服服地靠在真皮旋轉椅裡，開始等待。
幾分鐘後，預料中的黑暗降臨, 蝙蝠電腦的主副屏幕一瞬間全部熄滅, 隨即一條亮藍色的聲浪線貫穿屏幕。
激昂的搖滾樂響起，哼著歌的男聲開口：“彆告訴我文件夾通行口令還是＇Ironman Sucks＇。”
布魯斯發出了甜膩而欠揍的“嗯哼”聲。
“好吧鬼影老蝙蝠, ”對方咬牙切齒：“你今天喝咖啡嗆進鼻子裡。”
“啪”的一聲, 汽水罐子彈開的聲音。
“讓我看看你新弄到了什麼好東西——新能源、高倍壓縮技術、生命金屬……”他頓了一下：“呃, 沒什麼好的。”
“沒什麼好的。”布魯斯雙腿交疊著伸了個懶腰, 發出像某種大型動物一樣舒適的哼唧聲：“你一點也不驚訝。”
對麵喝了口汽水：“你不也一樣？”
雙方像幼兒園搶餅乾的小朋友一樣小小地僵持了一會, 然後不約而同選擇默契地把餅乾掰成兩半。
音樂暫停、聲浪線消失，一隻看起來並不那麼養尊處優的手從攝像頭前拿開。隨即鏡頭拉遠，蓄著小胡子的男人懶洋洋地在沙發上坐下, 手裡還轉著那隻捏扁扁的汽水罐子。
“我猜你遇到了鋼鐵外太空來客。”
“其實是外太空來客的頭皮屑。”布魯斯邊啃著手裡的咖啡能量棒邊抱怨：“這顆頭皮屑沒有自主意識, 隻有攻擊本能, 它把我家的客廳轟成了垃圾場！”
鋼鐵俠, AKA紐約首富托尼·斯塔克毫不客氣地發出了幸災樂禍的“FuFuFu”笑聲——顯然兩位斐名赫然的首富之間門的關係並沒有媒體上報道的那麼差勁。
但這也不妨礙他們熱衷於看彼此的笑話。
托尼打了個響指，AI智能管家貼心地幫他扭轉鏡頭, 由納米孿晶材料構築的密閉罐裡關著一隻螃蟹一樣八條腿造型的小機器人——它也像飛天蟑螂一樣由銀白色的複雜金屬元件構成，有兩顆亂轉的紅色燈泡形眼珠。
雖然身上的嵌甲看起來鋒利潦草, 但顯然, 它遠比布魯斯的飛天蟑螂要更加靈動, 有非常生動的微表情……
它是某種活著的生物。
布魯斯的嘴角幾不可見地往下撇了一點, 但他還是給托尼展示了一下他略顯癡呆的飛天賽博坦蟑螂。
托尼得意極了：“你那個就像某種仿冒小玩具，而我這個……”
他站起來走到賽博坦螃蟹麵前，一層金紅色塗裝的納米戰甲覆蓋住了他整個右手臂——托尼曲起食指敲了敲展示弧麵, 隻見賽博坦螃蟹立刻嗲著渾身的刺支棱起來，金屬口器也發出了憤怒的摩擦聲。
與此同時它的右大鉗變成了一枚比頭還大的炮口！
“咻”的一聲，微型導彈發射，非但沒有炸穿密閉罐，反而把自己炸了個倒仰：“……”
“我是在複仇者聯盟大廈抓到它的。”托尼坐回去，手臂倚在後麵的沙發靠背上：“當時它試圖入侵大廈的終端網絡，但我有老賈。”
“其實它本來還有一個寄居蟹一樣的蜷曲腹部……但很不幸，追逐戰時被老冰棍一盾牌削掉了。”
活體俘虜和頭皮屑之間門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語，黑漆漆撬開布魯西寶貝的殼子，慢悠悠鑽了進去。
布魯斯“哈”了一聲：“賽博坦是什麼原始星球嗎？連一隻螃蟹都能偷渡到地球。”
“賽博坦？”托尼古怪地看著他，然後恍然大悟：“噢，外太空來客的老家。”
“我以為雷神索爾會好歹透露點消息。”布魯斯就知道沒有氪星對比庫的托尼在這方麵探索進度不會超過他，語氣裡有小小的得意：“畢竟都是外星人。”
索爾現在應該還在某艘太空飛船裡喝啤酒，完全彆指望他。
托尼偷偷磨牙——然後他一拍手：“好吧，還來那個。”
“好吧，還來那個。”
布魯斯坐了起來，他敲了一行代碼，占據了整個屏幕的視頻框立刻縮小成浮窗。
程序重新運行，剛剛還在蝙蝠窩窩開放參觀區域亂逛的鐵皮罐頭被擠了出去。
“這次輪到我了。”托尼打開了蝙蝠電腦剛發來的文件，他快速瀏覽，不自覺地咬了咬汽水吸管口。
“好吧，又是魔方。”瀏覽完畢托尼下拉程序，也點選了幾個文件拉到傳輸框裡，“我們對方塊形的外星東西都有充分的應對經驗……比如宇宙魔方。啊，你們那邊是什麼？母盒？”
“母盒，而且是三個。”布魯斯打開傳輸文件，一個耳朵誇張可愛的蝙蝠頭特效衝出屏幕。他麵無表情地翻閱那些隨便拿一樣出去都能引起科技界大地震的技術概念——這些他也有，甚至還更補全一些。
畢竟雖然大家都在對賽博坦生命做反向科技樹推導，但他有小李。
布魯斯得意地想，我贏了太多。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文檔結尾的一個名字上。
“……萊克斯·盧瑟。”
布魯斯點了進去。
“盧瑟在亞利桑那州搞了個科技園，”托尼說：“開園那天他辦了個交流展，我順手在他的係統裡搞了點小手腳。”
布魯斯接道：“壓縮技術、超導晶片，超輕外骨骼……”
“生命金屬。”
“他也接觸到了賽博坦科技。”托尼雙手合十撐著下頜：“早在我們之前，並且，和軍方合作。”
“看你發來的東西，一個一周內脫離北極的大機器人。”他說：“那麼我們可以假定，盧瑟和軍方合作時間門時間門最早，他是第一方；你和北極怪客的頭皮屑算一方……”
“彆叫它頭皮屑。”布魯斯正色道：“請叫他賽博坦飛天蟑螂。”
被打斷的托尼翻了個白眼。
“好吧，那你和賽博坦飛天大蟑螂一夥兒。”托尼說：“來偷我們機密資料的這個不知道屬於哪一邊。”
“二十年前它這招或許還能奏效，”他喃喃道：“但地球現在的科技應該也沒他們想得那麼落後。”
“這件事我能解決……盧瑟想要的太多，最近他甚至把手伸向了哥譚。”
“我會處理這件事。”
布魯斯重新變成了聯盟顧問蝙蝠俠，他開始著手處理其他的幾個並行文檔，零碎的細節被他記錄下來，逐漸拚湊成了一個協調統一的計劃。
“這正是我要說的事情。”托尼放下可樂罐，焦糖色的漂亮眼睛裡不再有揶揄和玩笑，他明明沒有裝備納米戰甲，但卻也不再是花花公子的風流神態：“這次我們需要合作。”
“賽博坦科技更偏向原始軍工，即便是普通工業也可以輕而易舉從中獲利，會有很多人希望快撈一筆……稍有不慎就會推動全球格局變動。”
作為前任軍火商，托尼考慮得非常實際：“我想你很清楚，現今世界科技進步源動力是什麼。”
“競爭。”沉默之後布魯斯回答：“大變革來自內部競爭，人類欲要尋求保護，卻隻能從彼此毀滅中獲取希望。”
“你曾經隻是哥譚的騎士，但現在，你是正義聯盟的顧問。”托尼說：“你們的藍大個兒截止目前都沒有公開共享來自氪星的先進科技，我猜其中有你的建議。”
“是的，在此方麵我和超人意見一致。”
“那我想這次，我們的意見也保持了一致。”
“我會先在正義聯盟內部進行會談。”布魯斯說：“但我個人認同你的觀點。”
“那就這樣。”托尼站起來：“如果你不想早上八點被敲窗子，我建議你及時共享進度。”
一些不好的回憶湧上腦海，布魯斯想要切斷通訊，然而托尼早已經能從他的舉動裡讀出他黑漆漆同事兼發小的想法。
托尼搶先切斷了視頻連接：“……”
布魯斯憤怒地把那個命名為“鐵皮罐頭後花園”的文件夾重設了口令——他在“Ironman Sucks”後麵加了三個慷慨激昂的感歎號。
在剛剛的消息共享中，他給出了來自北極的訊息，但隱瞞了現在藏在李陵也腦子裡的法則之力問題；他同樣清楚托尼給出的情報不是全部，可能是一把鑰匙，也可能是一隻上了鎖的密碼箱。
他們都在試探，在沒有達成正式的合作之前，雙方都不會提前揭露自己的底牌。
一點無傷大雅的、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小秘密。
但現在，和鋼鐵外太空來客扯上關係的又多了一個盧瑟——哪裡都有這個禿頭，他對氪星科技和氪星人的覬覦之心簡直人儘皆知，現在連賽博坦科技他也虎視眈眈。
甚至和軍方達成了合作。
盧瑟是軍方在某些方麵上特彆喜歡的那種合作對象，能在蝙蝠俠眼皮子底下鼓搗外星科技，這說明與盧瑟合作的不會是普通軍方部門。
布魯斯感到了一點點的棘手，他決定先草擬一份計劃書來。
於是他偷偷切入小鳥們的頻道，想偷聽一下孩子們在乾什麼——彆以為他不知道，小鳥們私下建了四個群組頻道，並且每個頻道都沒有邀請他加入。
但沒關係，蝙蝠俠是陰影、是複仇，蝙蝠俠不需要被邀請。
他打開收音裝置，首先聽見的是大兒子夜翼的聲音：“我到了我到了！你們在哪！”
明天是休息日，迪克從布魯德海文趕回家很正常。布魯斯欣慰地想。
“你來晚了。”提姆的聲音：“他們談完了。”
誰們？布魯斯疑惑地想。
“老頭子一定想不到卡瑪泰姬的法師會選擇這個時間門段偷偷來找李吧。”傑森幸災樂禍的聲音傳來，他壓著嗓子學蝙蝠俠發音：“……遞交正式申請書……”
“哈哈哈！”
布魯斯：“？？？”
＊
被場外圍觀的李陵也顯然一無所知。
她以為她和至尊魔法師的會麵非常掩人耳目，然而魔法師們炫酷燃燒經費的出場特效就代表著他們注定無法低調。
達米安離很遠就看到天台上有一個火花四濺的任意門展開，於是他呼叫了他的兄弟姐妹們——連想要看戲的夜翼都加快了趕回來的速度。
本來李陵也和法師談得還挺好的——至尊魔法師的發言都很玄妙，一會群星之間門、一會世界命運；而李陵也要求就一個，出租車司機、出租車司機，還是出租車司機。
奇異博士忍無可忍：“我的神聖職責是維護多元宇宙的平衡……我不能幫你偷渡異世界來客。”
李陵也終於意識到這確實有點強人所難，讓世界保安放小偷進業主群，和業主自己偷偷摸摸夾帶私貨性質相當不同，這樣搞不好會讓人家丟了飯碗。
夢想破滅，小鳥團子愁眉不展。
雖然斯特蘭奇一口一個“不行”、“不可以”，看起來高冷又不好說話，但本質上他是一個有一點點心軟的人。
於是他沒忍住問李陵也：“你為什麼要執著於從其他宇宙帶人過來？”
早在很久以前，奇異博士就觀測了這段命運——他看到群星交彙、也看到星辰隕落或者重耀天際的繽紛未來。
然後某一天宇宙的守衛者看著迷茫的年輕女孩掉落在紐約某條小巷子裡，看著她興高采烈地扒著繁華都市的玻璃櫥窗驚歎，也看著她猶豫很久後選擇搭乘了前往哥譚的飛機。
命運開始向後一種可能靠攏，他知道她的修行尚未結束，世界線滾滾向前收束，最終一定會通向最好最棒的那個結局。
至少是他看過最棒的那個。
“因為我想幫我的朋友一個忙。”李陵也說，“那對她可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就是覺得芭芭拉不應該為小醜的致命玩笑付出她的熱愛和她的事業——神諭很重要，但蝙蝠女孩也很重要。
芭芭拉·戈登更重要。
斯特蘭奇十分奇異地沉默了一會：“或許讓命運自由前進也很不錯。”
“命運自有安排，我以為你知道，你救不了所有人。”
“但至少我要救我看到的。”李陵也堅持：“我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奇異博士沒有說話，他收起任意門，小紅鬥篷帶著他降落在地麵上。
李陵也和他站在一起，一時間門誰也沒有說話，耳邊是哥譚夜風吹過建築物縫隙與落簷帶來的尖利風聲。
“你因為什麼而走上修行的道路？”奇異博士問。
“因為適合、因為我得到了其他人未曾得到的東西，這是我的責任。”李陵也如實回答。
“那麼如果重新再來一次，你還會踏入這場命運嗎？”
奇異博士掌心出現一個由無數鏡麵構成的小球，李陵也仔細看去，發現這是各個時間門點的她——第一次舉起劍的、因為斬斷塵緣不能過生日所以躲在被子裡偷偷哭的、在飛升雷劫中肉身一次次被重塑淬煉的……
還有茫然麵對全新三千世界的她。
奇異博士手掌一撥，萬千鏡像碎裂，化作一片片潔白無垢的小蝴蝶飛向了哥譚市的夜空。
李陵也想了想：“我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你連自己的命運都主宰不了，又談何能改變彆人的命運呢？”奇異博士心平氣和地看著她：“修行不是一種命運，為什麼修行才是你的命運。”
李陵也也歪著頭看他，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問：“那你為什麼會踏入修行的命運？”
好奇怪。她想，修士和魔法師談命運，沒有比這更奇怪的事情了。
“因為我想治好我的手傷。”斯特蘭奇說：“就隻是這樣。”
李陵也又問：“那你為什麼能改變彆人的命運呢？”
斯特蘭奇搖頭：“我沒有改變任何人的命運——我隻是選擇成為至尊魔法師，為保護我的世界而戰鬥。”
“那你呢，李陵也。”
“這不是你的世界，你又為誰而戰？”
李陵也被問住了。
她又發現了一個從來沒有仔細考慮過的問題——怎麼全世界除了她都是哲學家，每天都在提出新問題？
……那這樣說來大長老可能也是一位哲學家，因為他也曾問過類似的問題。
“小也，你為何而拔劍？”
還能為何呀，因為我天生劍骨，因為我喜歡練劍。
個子不高的小李想，我覺得劍鋒破開落葉的聲音很好聽、我覺得出劍時帶起的風很涼快。
小孩子的世界沒有那麼多為什麼，反正就是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