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默默探了一陣,收回了手:和淩塵自己判斷的一樣,他現在的狀況,的確同昨日沒什麼變化。
剛才沈映宵探脈探得魂不守舍,如今做起正事,他倒是也正經了幾分:
前世的悲劇絕不能重現,哪怕如今一切早已改變,他也還是放不下心——所以等稍後到了師弟的藏人地點,他是一定要放出淩塵、讓他好好在那裡參觀鑽研的,免得哪天師尊又栽在了同一座小黑屋裡。
而既然要放人出去,自然得先處理好淩塵體內的魔種,以免出門一趟那些毒素又被引發,然後師尊就又許久不能動彈。
“師尊真難養啊,尤其是一個身中劇毒的師尊。”沈映宵忍不住跟劍靈嘀咕,“還好我是個孝順的好徒弟,早已為師尊考慮周全。”
劍靈默默轉過頭,看了一眼那些牢牢扣在淩塵身體各處的鎖鏈:“嗯嗯嗯,對對對。”數你最孝順。
……
想順利封印魔種,首先得將經脈各處的濁氣儘量聚集到元嬰,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他們沒空悠閒下棋了。
“今日就到這裡吧。”沈映宵抬袖輕拂,不容分說地將棋子掃入盒中,他對淩塵道,“你儘快將體內濁氣斂回元嬰。”
說完,想起剛才自己離開的那一段時間。淩塵居然並未調息,而是在獨自下棋玩……
沈映宵沉默片刻,俯身將棋盤抱了起來。
——沒收。
起身時,他往淩塵那邊掃了一眼,正好看到師尊抬起頭,目光落在了他懷中的棋盤上。
沈映宵鐵麵無私:“你先專心調息。等之後順利封印了魔種,這個再還給你。”
淩塵一怔,看出了他的意思,心中失笑:他對這棋盤並無不舍,隻是銀麵人剛才將棋盤抱了起來,這東西一動,他便本能看過去一眼。沒想到竟被銀麵人誤會他玩物喪誌,想要留下棋盤。
不過任何想法都有起源:莫非這棋盤對銀麵人頗有些吸引力,所以他以己度人,覺得自己也會喜歡這個?
淩塵看了一眼這個沒有童年的丹修,沒有同他較真,隻點了點頭,背下了這口不務正業的黑鍋:“好。”
……
沈映宵沒再多留,抱著棋盤回到岸上,很快離開。
等他的身影消失,淩塵鬆懈下身體,輕輕靠在了身後的白玉蓮葉上。
他修行許久,見過各種各樣的打坐台,自己也收藏了幾方。但像銀麵人這樣,在蓮台後麵專門豎起一片白玉蓮葉當椅背的款式,他倒是頭一次見。
淩塵起初對這種偷懶的設計不屑一顧,但初來時他被毒素折磨,體力不濟,又被那銀麵人刻意收緊的鎖鏈纏得直不起身,隻得被迫靠著蓮葉休息了一陣。
這麼一來倒是漸漸得了趣——正經修煉的時候,他還是習慣端正盤坐,但偶爾閒下來時,卻更喜歡靠著蓮葉,慢慢休息。
忙裡偷閒地一躲懶,淩塵倒是又想起了自己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大徒弟。
沈映宵在天行宗時,行事一絲不苟,平日裡事務再多也不叫苦不喊累,不少弟子對他的印象都是:比戒律長老還要刻板,像個不需要休息的鐵人。
但私下裡,淩塵卻知道自己這大弟子一點也不刻板,且經常休息——沈映宵其實很容易就會累,一累他就借口事務繁忙,誰也不見,實則獨自找個地方藏起來躲懶。
朗月峰南邊的泉眼底下有一棵大樹,枝乾橫著生長,幾乎與地麵齊平。正午時分陽光暖洋洋地灑落,沈映宵便經常溜到池邊,在樹乾上躺平曬太陽,曬得開心了還懶洋洋地伸個懶腰,與平時那嚴肅的模樣截然不同,遠遠看著都仿佛能感受到他從心底散發的愜意和悠然。
淩塵如今也在曬太陽,隻不過不在自家山頭,而是在彆人的洞府。
他靠著身後的白玉蓮葉,仰頭看向天邊。
洞府上方是一片湛藍天空,陽光很好,但太陽卻被白雲遮著,灑下來的光線既不灼人也不昏暗,亮度剛剛好。
淩塵平時不太在意天氣,但此時無意間一回想,卻忽然發現他來這裡許久,卻從未見過下雨。
甚至連陰天都沒有。次次都是今天這般晴朗適宜的好天氣。
“此處倒是宜居。”修真界跨度遙遠,氣候差異巨大,淩塵平日裡經常四處雲遊,卻極少遇到這般天氣和煦的地方。
剛才銀麵人忙著沒收棋盤,臨走時忘了收緊鐐銬。淩塵抬高手臂,手背搭在眼前,從指縫裡看著細碎落下的陽光,心中漸漸泛起一絲疑問:這處府邸,究竟坐落在哪?
……
沈映宵不知道自己的懶惰,已經悄然汙染了師尊。
淩塵靠著白玉蓮葉一邊梳理濁氣,一邊慵懶地曬著太陽想事情的時候。
沈映宵把棋盤放回了倉庫,然後順著神識問劍靈:“到了嗎?”
劍靈的聲音很快傳回:“哪能那麼快,還在路上,剛出天行宗。”
頓了頓,它又道:“你先忙你的,等到了我叫你。”
沈映宵應了一聲,也的確沒閒著:這會兒他還真有的忙。首先最當緊的一件事——弄一點能把師尊放倒、讓他乖乖配合封印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