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大喇叭響起, 聲音傳的很遠,連在村外乾活的人稍微凝凝神都能聽清楚。
這次廣播張寶生還算客氣,沒直接用大喇叭罵街, 而是壓著火氣委婉地提醒, 有誰拿了、或者哪個孩子調皮拿出去玩的, 趕緊送回加工坊。
連著廣播了三遍,張寶生關掉開關, 伸手去摸話筒,想往公社彙報, 又有點猶豫,點了煙袋吧嗒了兩口, 思量著道:“等等看吧, 中午沒動靜再廣播一遍, 最終確定真是被偷了再跟領導彙報。”
周嘉妮他們還沒走, 正在一起寫規章製度和檢討書, 她抬頭道:“隊長,那個籃子不管是調皮的孩子拿走還是被有心人偷走, 咱們都要增加數字編碼防盜,跟公社那邊彙報可以不提這件事, 隻說規範防盜標致。”
“廣播也不用等中午, 一會兒檢討寫完咱們還得再開一次,把所有領導乾部的名字寫上, 然後再公布對這次事件的懲罰通知。”
“不用等結果出來就公布啊?”劉通撓撓頭,他琢磨著比較大的可能就是哪家孩子調皮,到時候來頓竹板炒肉,教育完熊孩子再說。
“為什麼要等結果出來?現在跟結果已經沒關係了。”周嘉妮嚴肅道,“這是從上到下的失職, 隻針對離人不鎖門這件事了。以後規模越來越大,管理也得越來越嚴格,那就從現在開始嚴抓製度。”
張寶生點點頭:“小周同誌說得對,得罰!”
要是沒規定過,算他們失職,可明明說過的事,乾活的人遵守兩天就不當回事了,就跟下地乾活一樣,他三令五申的事要是大家都不當回事,他的工作還怎麼進行?也是要扣工分懲罰的。
周嘉妮寫完檢討,領導乾部們都簽了字,認可這次失職。
但書記就不用簽了,周嘉妮還沒狂到讓公社翟主任也把責任背上。
現在就是盼著有誰把籃子送回來,最好是哪個熊孩子搗蛋,不然這事兒還有得煩。
第一遍大喇叭公布的時候,社員們雖然也在議論,卻都沒咋當回事,私下還嘻嘻哈哈聊著,說:“哪個熊孩子這麼調皮搗蛋啊?”
“指不定哪個皮小子要挨揍了。”
“哈哈!”
等大喇叭再次響起來,領導乾部做檢討、並念完所有的檢討人名後,社員和知青們表情都凝重了。
“喲,這麼嚴重啊!”
“不就是一個籃子嗎?咋還集體檢討呢?”
“大喇叭裡這不說了麼,乾部管理不當,沒監督好他們鎖門。”
“嗐,就一個籃子……”
仍然有部分人覺得‘就一個籃子’‘不就一個籃子嘛’,值當麼?
劉愛玲正在乾活,大喇叭最開始廣播的時候她先是驚訝了下,接著便跟著其他人笑了起來,也說了句:“不定哪個搗蛋包要吃竹板炒肉了。”
其他人發出善意的哄笑。
但等大喇叭又一次響起來,並且開始念檢討的時候,她手裡用來揚肥的瓢差點扔出去。
咋還翻來覆去的沒完了?
一個籃子弄這陣仗,至於不至於啊?
孫萍跟於晚霞在一塊上工,她驚呼道:“怎麼還有嘉妮的名字…哦,她是乾部。”
總忘了嘉妮是乾部。
又小聲道:“可這不管嘉妮什麼事吧?她不是跑業務呢?”
於晚霞也小聲道:“這誰知道呢,中午你跟我一起回去吃吧,咱問嘉妮。”
孫萍點頭:“行,回頭我拿點口糧去你們那邊放著,方便我去吃飯的時候從裡頭扣。”
其他人還好,加工坊乾活的那些人在聽完乾部們的檢討後個個惴惴不安,心說玩球了,一頓熊是跑不了了。
結果張老四回來一說,其他領導根本不稀得熊他們,直接罰款長記性。
大家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心底多少有些腹誹。
有人覺得他們又沒走在最後為什麼要罰他們的錢?要是他們走在後頭,肯定就鎖門了!
全然忘了他們也走過末尾,壓根就忘了鎖門這事。
末尾那三人更是覺得嘔的慌,心裡憤憤地想著,以後到點第一個衝出去,誰愛在後頭誰在後頭。
張老四重重‘哼’了一聲,道:“咋著?這會兒心疼了?都覺得是小意外,一個籃子不值當的吧?小意外要敲響大警鐘,要是進來的人不是偷籃子,而是給咱點把火呢?”
“四大爺,沒這麼嚴重吧……”
張老四氣道:“你就說澆地的時候咱有沒有跟人家打的頭破血流過吧?現在知道咱風頭起來了,你敢說有些王八羔子不眼熱,不想找機會捅咱一刀子?長點心吧!”
張老四平時是不怎麼愛言語,但現在處的位置跟在家裡自己乾的時候不一樣了,加上今天這事確實惱火,熊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其他人的不滿也隨著挨熊漸漸降低。
尤其張老四提到,副業越做越大,馬上就要從彆的大隊吸收人才,都不遵守規章製度以後怎麼管理,罰!
張前進問:“爹,罰我們多少啊?”
剛才他爹隻說罰錢,沒說罰多少。
張老四哼哼道:“你們一毛,乾部們罰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