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麵色鬆了下來。
一人罰一毛他們倒是承受得起,幾個小時的工資,還以為會直接罰一天工資或者扣多少工分呢。
再一想,乾部們罰的更重,還在大喇叭上做了檢討,大家心底最後那點不舒服徹底消失,隱隱有些愧疚起來,心說要是不這麼大意,遵守一下規定,不就沒這個事了麼。
細說來,他們確實有責任,總不能一點懲罰沒有。
最後張老四又說了,罰款不是目的,主要是讓大家記住教訓,咱們是有規章製度的,要遵守才行。
大家鬆了口氣,加工坊又重新熱鬨起來,還在討論到底是不是熊孩子搗的鬼。
盛滿糧笑道:“真要是哪個皮猴闖的禍,到時候咱大家一起過去,不看著皮猴哭一場,對不起咱交上去的這份錢。”
“盛叔這提議好,到時候咱堵他家門去,哈哈——”
大家哄笑,也越發賣力乾活,總想彌補點什麼。
周嘉妮在村委待了一上午,中午一進門,就對上兩雙關切的目光。
於晚霞道:“嘉妮,你沒事吧?”
周嘉妮愣了下,笑道:“沒事啊。”
“檢討的時候隊長都念你名字了,還沒事呢?”孫萍道。
周嘉妮笑道:“我真沒事,檢討就是我提議的。”
孫萍瞪大眼睛:“為啥啊?”
為啥?因為她知道大部分人對這件事的態度,就是覺得一個籃子無所謂。而對員工罰重了也不合適,可又想讓大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加深他們對不遵守規章製度的印象,所以就…拿乾部們開刀,殺乾部儆猴。
再者說,她其實最想罰的就是乾部啊,尤其想罰四大爺,雖然四大爺是技術部門領導,可那方小天地裡的紀律也歸他管著,他的工資裡含著那份責任呢。
可她不是最大的領導,說白了就是個銷售,還是個晚輩,這個分寸就不好拿捏。
所以掰開了揉碎了分析一通,最後又把自己搭進去,罰了個集體。
當然,特彆想罰乾部這點,沒給於晚霞兩人分析,隻說加深印象。
隻這點就讓於晚霞和孫萍驚訝不已:“我滴媽呀,管人還這麼多彎彎繞繞呢。”
張寶生晚飯是在加工坊跟李敬黨一起吃的。
嗯,也就現在還能在作坊裡吃東西,以後搬到新廠房,就禁止帶吃食了。
這是小周同誌今天寫的新規定,說等過去再遵守。
他在這兒主要是等著看有沒有人來送籃子,等到七點多沒人來,就回村委又大喇叭通知了一次,結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沒有人來。
給張寶生氣夠嗆,所以電話鈴聲乍然一響,他接起來的還沒壓住火氣,語氣衝地不行:“這裡是前進大隊,哪位?”
“……是我,翟項強!”
張寶生一秒端坐好,笑道:“主任早上好!”
翟項強在電話裡笑道:“張廠長一大早這麼大火氣?”
“嗐,彆提了……”張寶生說半截,又反應過來這點小事不用跟領導彙報,倒是順勢提了申請和報備印章的事,最後強調一句,“就是用來防盜。”
昨天到底還是沒往公社打那個電話。
翟項強結合張寶生剛才的欲言又止,判斷道:“怎麼?有人偷編織筐?”
張寶生心說即使他不說,翟主任早晚也知道,就像村裡的大棚,本來小周安排的是,在稍微有點成效後,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在領導前頭抖摟出來,給領導驚喜的同時也更能加深印象。
結果小李同誌一來,這事就瞞不住了,瞞不住就算了,驚喜激動之下,他還直接跟翟主任彙報了。
雖然翟主任也很高興,不但表揚了他們,還去試驗田那邊看過,但不是自己親口說出來的,總覺得缺點儀式感。
所以這會兒稍一猶豫,就把丟了個編織筐的事彙報了一遍,最後,連處理方式也講了。
翟項強道:“這處理方式是周科長的主意吧?”
張寶生道:“是小周提的,主任您怎麼知道?”
翟項強笑了聲沒繼續說,而是說起這次打電話的目的,道:“上次你們申請種植原材料的事可以批準,一會兒我過去咱們就地勘察勘察,順便詳細討論一下。”
至於為啥會一猜一個準,一是他熟悉李敬黨的工作風格,敬黨才下去,正在努力做業績,連人頭都沒認全,放不開手腳管理,不可能這麼大刀闊斧;二是知道張寶生的水平,他沒這個水平。
腦子裡一下就想到那位來彙報工作還得薅公社羊毛的小同誌。
掛了電話,看了眼拿著文件進來的秘書趙昌宏,笑道:“宏昌,你有沒有興趣換個崗位?”
趙昌宏無奈歎氣:“領導,您又一次想換秘書了?”
哎,壓力山大!
翟項強爽朗地笑:“哈哈哈,逗你呢。”他站起來道,“準備準備,隨我去趟前進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