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犯完賤就很開心,甚至是依依不舍地扔掉那片乾涸的分泌物。
孤兒院是個像廠房一樣的地方,鐵欄杆與牆柱依次排開,能清晰看到裡麵的草地上有孩子追逐玩耍。
能看出這家孤兒院條件並不好,首先這個位置就很偏僻,周圍設施並不便利。其次一眼看去,內部除了正麵的招待辦公樓外,其它樓房連白牆都沒刷,灰色的水泥牆光禿禿的,因常年被雨水衝刷而凹凸不平。
白澗宗坐上輪椅,燕折立刻扶住椅背,殷勤道:“我推您。”
白澗宗頭也不回:“滾。”
燕折充耳不聞:“您好凶哦。”
鐵門內,一個年邁的婦人疑惑道:“你們是……”
俞書傑上前道:“我家老板想資助一些孤兒,所以來實地考察一下。”
“哦這樣!”老婦人的視線在燕折臉上停留了幾秒,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後沒怎麼在意地移開,喜悅道:“快進快進。”
一旁跑過來幾個年紀大點的小孩,幫著一起拉開沉重的鐵門,燕折跟在白澗宗後麵,推著輪椅背往裡走。
不遠處,兩棟樓房的夾縫裡又跑出來一個年紀小些的男孩:“黃媽,黃媽,小二拉褲子裡了!”
老婦人回首驅趕:“你先去給他換條褲子!我這裡有貴客要接待!”
燕折又是一陣恍惚,男孩的身影與一道瘦小的身影重合,隱約呼喚著“黃媽,我,我褲子濕了……”
要年輕一些的中年女人上前:“怎麼尿褲子了?是不是他們又嚇你了?”
“嗯……”
“等著,黃媽替你教訓教訓他們!叫天天嚇唬我們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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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黃,這裡的孩子們都叫我黃媽。”老婦人意識到一直不語的白澗宗才是掌握話語權的人,她笑問,“幾位貴姓啊?”
燕折在出神,俞書傑的姓名無關重要,於是隻有白澗宗回答:“白。”
“哦……這姓好,少見。”
普通人不上網也就不了解白姓的概念,黃媽脊背佝僂,在前麵帶路:“怎麼沒提前聯係啊?這都沒準備招待的東西,還請見諒啊。”
正常想捐款或資助一般都會提前聯係,要走個過場拍拍照片,捐助者好對外宣傳自己的慈善行為,而孤兒院這邊也好提醒孩子們禮貌點,打扮得乾淨些。
俞書傑道:“臨時想來的,不用準備什麼,和平常一樣就好。”
“條件比較簡陋。”黃媽熱情地將三人迎進簡陋的招待室,又燒了壺水:“一會兒就開了,你們坐會兒啊,我去叫院長。”
接待室也很簡陋,就一個三人位沙發,加兩個小單人沙發,中間放著一個很老氣的玻璃茶幾。
周圍有幾個櫃子,裡麵零零散散放著一些資料。
白澗宗操控輪椅來到窗邊,外麵的小孩正在搶玩臟兮兮的足球,雖然條件不太好,但氛圍還不錯。
俞書傑低聲道
:“這個黃媽至少特意看了燕少爺六七眼。”
燕折亦步亦趨地跟在白澗宗身後:“可能我長得比較好看。”
白澗宗調轉輪椅,
伸手掐了把燕折的臉。
燕折疼得一懵:“您乾嘛……”
白澗宗碾了下指尖,
冷笑:“我看看你臉皮有多厚。”
“我本來就不醜,乾嘛妄非自薄……”燕折揉著臉,看向俞書傑,“傑哥,白總所有的爛桃花裡,我是不是最好看的?”
“……”俞書傑不用看都知道老板的臉色有多陰沉。
人在旁邊站,禍從天上來。
“白總向來潔身自好,不會讓無關人士近身,何況您也不是爛桃花,無需比較。”
俞書傑回答地十分嚴謹,並快速撇清關係:“另外,您隻要和白總一樣叫我名字就好。”
俞書傑特意避開對燕折樣貌的誇讚,否則以老板多疑的個性,可能半夜三更都會從夢中醒來,陰惻惻地想自己的保鏢頭頭是不是在覬覦自己的未婚夫,思考是剁碎還是跟石頭包一起扔大海。
好在燕折沒多糾結,他彎著腰,小臂撐在輪椅背上托住臉,側對著白澗宗的耳朵唔了聲,突發奇想:“您平時參加宴會,會不會有鶯鶯燕燕故意往您身上摔呀?”
白澗宗耳朵微不可見地抖了抖,冷漠道:“少看點電視劇。”
這世上大多數人還是要臉的,也並非所有人都想靠親密關係往上爬,世家圈子裡玩得野的男男女女不敢招惹白澗宗,除此之外的人教養都還不錯,不會玩這種無聊的小把戲。
至於燕顥那樣的……是真少有,一代人難出一個。
白澗宗:“滾一邊坐著去,彆跟個背後靈一樣站我後麵。”
燕折:“坐多了,站會兒。”
白澗宗的耳朵很白,和玉一樣。
燕折盯了會兒,莫名想咬上去。
“嗚——嗚——”
燒開的水壺聲打斷了燕折的壞心思,卻也給他創造了機會。
白澗宗朝俞書傑投去目光,後者快步走去,彎腰去拔插頭,色膽包天的燕折趁此機會,直接歪頭咬上白澗宗的耳垂,還用齒尖磨了下。
白澗宗渾身一顫:“燕、折!”
聽到老板的怒吼,俞書傑迅速回頭,隻見燕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退到五米開外,十分無辜地說:“我在呢,您不用叫那麼大聲,彆傷了嗓子。”
白澗宗陰陰地盯著燕折,直到黃媽帶來了孤兒院院長。
院長是個老頭子,他笑著走進來,臉上的褶皺都堆積到了一起。接待室雖然有三個人,但誰掌握話語權一目了然。
俞書傑板正地站在一邊,一看就是保鏢之類的角色,至於燕折,氣場太弱了。
隻有坐著輪椅的白澗宗,氣質陰鬱矜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何最重要的是黃媽告訴他,來的人姓白,偌大的榕城,姓白的人家可不多。
黃建慶直接認出白澗宗,伸出右手,殷
勤道:“真沒想到清盛的董事長會親自來我們這個小孤兒院,幸會幸會!”
燕折抿著唇,朝輪椅後挪了一步。
察覺到燕折的動作,白澗宗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來:“怎麼稱呼?”
“哦!我姓黃,名建慶,是德善孤兒院的院長。”沒能握手成功,黃建慶有些尷尬,但也沒想太多。
有錢人嘛,總是這樣高高在上的。
“黃媽——”黃建慶也跟著孩子們一起稱呼,“快把我珍藏的茶葉拿出來招待白總!”
“來嘍。”
黃媽端起燒開的水壺,從一旁的玻璃櫃子最上層小心翼翼端下一個盒子,從中取出幾小捧茶葉放進一次性水杯,倒入滾燙的開水。
茶葉看起來並沒有多好,茶泡得也很粗糙,但這應該是孤兒院能拿得出手的唯一招待品了。
黃媽將四杯茶都端到茶幾上:“小心燙啊,我去切點水果。”
走之前,她的目光還從燕折身上掃過。
燕折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一直躲在白澗宗的輪椅後,一聲不吭。
黃建慶問:“白先生想對我院進行什麼方式的資助呢?”
白澗宗再次看向窗外,道:“這得看你。”
黃建慶一愣:“什麼?”
大多數時候,白澗宗都不喜歡歪歪繞繞,黃建慶知道他的身份,這會讓談話順利很多。
白澗宗直接拿出照片,按在茶幾上,淡道:“我要這上麵所有孩子的資料。”
黃建慶看了眼照片,沒伸手,語氣為難道:“這不合規矩啊!先不說都是孩子們的隱私,要保密,照片看起來年數也不少了,我哪裡能記住所有孩子的……”
白澗宗直接打斷:“在貴院沒有涉及違法犯罪的前提下,一百萬,明天之前到賬。”
黃建慶臉色一變。
他頓了頓,委婉地拿起照,仔細端量:“這照片應該是在老院拍的,十幾年了,我沒法保證資料都還在,隻能儘量——”
目光觸及到左下角的小小身影,黃建慶一頓,聲音戛然而止。
白澗宗注視著他:“有什麼問題?”
黃建慶調整好表情,說:“沒什麼問題,就是不能保證所有孩子的資料都全,您看行嗎?”
“先看看。”
黃建慶深吸口氣,看了眼照片反麵的編號,甚至都沒帶上照片,就撐著大腿起身:“那我去找找,幾位稍等。”
白澗宗用眼神示意俞書傑,說:“去幫院長一起找。”
黃建慶張張嘴,想拒絕,卻被白澗宗漠然的眼神震懾住,半天沒吐出一個字。
俞書傑順勢道:“請。”
黃建慶:“……這邊。”
看著他們離去,燕折身體微鬆。
一低頭,他便看見白澗宗的發頂,忽感安心。
有那麼一瞬間他意識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好像隻有和白澗宗單獨相處時他才能真正感到放鬆。
哪怕白澗宗總是表現得陰鬱刻薄,還總想折騰他。
白澗宗冷不丁地問:“沒有熟悉感?”
燕折嘟囔:“我又不是您認識的那個燕折,為什麼會對這裡有熟悉感……”
白澗宗不語。
燕折說:“而且孤兒院搬到這裡的時候,我應該……”
他算了幾遍,也沒扯清楚自己當時幾歲。
白澗宗來之前查過這所孤兒院,包括這裡每一個員工的資料,沒發現任何異常。而孤兒院確切的搬遷日期是十二年前,那時候的燕折才十歲左右。
白澗宗道:“看來你還需要一位數學老師。”
燕折:“……”
什麼鬼啊!一言不合就給他找課上!
“我又不參加高考,補什麼數學……”
“你可以參加。”白澗宗鐵血無情,“你難道高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