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周末,路上車河彙成一地霓虹。
兩人站在街邊的欒樹下,晚風從葉片間拂過,打出細密的簌響。
問出那句“你今晚要不要住我家”之後,奚遲便抬眸看著江黎,等他回答。
可江黎始終沒說話。
“家裡沒人,都出差了,”奚遲還以為江黎在擔心施嵐女士她們,補充道,“保姆阿姨這周也請假,沒住家。”
江黎:“。”
還真是……
江黎聽著自家男朋友這陳述事實的利落語氣,看著他一點旖旎意思都沒有的表情,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頭疼得不行。
“還是你想回學校?”奚遲見他半天不說話,“回學校也可……”
江黎在他下巴上捏了一下,打斷他的話。
“沒說要回學校。”
“那你一直不說話?”
“秘書長,”江黎換捏為掐,力道都重了幾分:“你覺得邀請男朋友回家睡覺,該是這種語氣,這種表情麼?”
奚遲被“邀請”兩個字打了個措手不及,停在原地好幾十秒,才開口:“…隻是因為離家近。”
“我知道。”
你不知道。
知道的話,應該說不出“邀請男朋友回家睡覺”這種話。
奚遲正要開口,江黎卻先有了動作。
他抬手替奚遲拂掉肩頭的落葉,淡聲道:“可畢竟是男朋友,說話的時候是不是要注意一點?”
奚遲:“注意什麼?”
江黎頭更疼了,在某些時候,木頭依然是木頭。
“多點表情,”江黎沒忍住,捏了捏男朋友耳根,直到多了點顏色才鬆開手,繼而偏過視線看著他,“你剛剛的語氣,會讓我覺得你在跟桑遊說話。”
奚遲:“。”
晚上十點,小喇叭花生日宴總算結束。
除了學生會幾人,其餘多多少少都喝了點靈酒,奚遲沒放心,和李書靜她們一起把人送上車,才閒下來。
因為離得不算遠,奚遲沒喊司機,拿出手機準備打車,江黎卻說等等。
“怎麼了?”奚遲問。
“去趟超市。”
超市就在街對麵,是個大型商超。
兩人走到門口,奚遲才想起來問:“要買什麼?”
江黎:“洗漱用品。”
“不用買,家裡都有。”
兩人走的方向是生活用品區。
江黎淡淡道:“要洗澡。”
在包廂裡悶了一天,奚遲自然知道要洗澡:“睡衣也有。”
江黎勉強停下腳步。
“洗完澡,除了睡衣,還要穿什麼,想想。”
“……”
江黎聲音更淡:“內……”
“我知道,”奚遲忙打斷他,“…也有。”
兩人站在離入口不遠的位置,幾米外就是一個小型兒童遊樂場,幾
個小朋友正在那玩滑梯。
兩個男生站在這裡討論這個顯然不合適,奚遲立刻補充。
“桑遊上次來住的時候剛買了幾盒,有新的,可以用。”
所以快走。
江黎卻站在原地不動。
兩人身量高,模樣又好,已經有小朋友朝這邊看過來。
“你要我穿桑遊……”
“直走左轉生活用品區,我去門口等你。”
-
回到春江花月,已經將近11點。
彆墅內部構造大同小異,灰、白為主基調的設計風,落地窗連接著露台,家具也都是柔軟的米色。
兩人沒在客廳待多久,奚遲便帶著人上了樓。
二樓臥室門被推開,布局陳列和視頻時候看到的相差無幾,整潔乾淨,書桌旁還燃著香,是凝神提氣的無味香。
“最近睡不好?”江黎問。
奚遲搖頭:“沒有。”
江黎指了指書桌旁無色無味的煙霧:“那怎麼點著香?”
房間裡安靜好幾秒。
“…抄經。”
江黎頓了下,心口像被這煙霧輕輕攏了下,他走過去,看到書桌角落的硯台。
“在房間抄?”
“偶爾,”奚遲說,“基本在書房。”
因為他臥室書桌和飄窗一體,不算特彆寬,抄經有些不夠用。
“哪間?”江黎問。
“什麼?”
“書房在哪?”
“走廊儘頭那間。”
“能進麼。”
奚遲不知道江黎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回答:“能。”
說完,順口補充了一句:“二樓這間是我的書房,書不多,想找資料可以去四樓那間,有藏書。”
“不找書,就問問。”江黎隨口道。
奚遲脫下外套,從衣櫃裡拿出睡衣,又俯身,從抽屜裡拿出一條新毛巾:“一條夠嗎?不夠的話隔壁浴室裡還有備用的。”
江黎沒接。
奚遲:“?”
“隔壁?”江黎慢悠悠問。
“嗯,”奚遲問,“兩間客房都可以睡,桑遊一般睡左邊那間。”
“被子都是乾淨的,剛換過,你睡哪間都可以。”
江黎接過睡衣,朝某個方向一指:“這裡不可以?”
奚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是他的床。
“就一張床,怎麼睡?”奚遲道。
江黎倚著衣櫃的門:“也不是沒睡過。”
奚遲:“……”
房間窗戶半開著,吹過一點風,奚遲頭發有些淩亂地搭在耳際。
“…不行。”他說。
“沒談戀愛前可以,談了戀愛卻不可以?”
這星期第十二次。
自從確定關係後,江黎就常把這話掛在耳邊,二五不時就要拿出來用一下,幾乎
就是半個固定說辭,每聽一次,奚遲心口都要激靈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把衣服和毛巾塞到江黎手上:“不一樣。”
根本就不是同一種情況。
江黎失笑,接過衣服和毛巾:“現在知道不一樣了?”
奚遲:“……”
“所以擺正位置,”江黎往前走了一步,低頭,在他唇角親了一下,“下次要帶我回家,想好再說。”
“我金貴,睡不了客房,”江黎輕吻著,“知道了沒,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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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進浴室,奚遲臉都是熱的。
洗漱完,奚遲從浴室裡出來,發尾還濕著,他本來不想吹,剛走到床尾,想起江黎在隔壁。
等會兒還要一起做卷子。
江黎不讓他濕著頭發做題,被他看到大概率又要替他吹,吹著吹著又會莫名其妙…親到一起。
奚遲腦海零星閃過幾個畫麵,手一僵,轉身回到浴室。
片刻後,浴室傳來吹風機的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