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瑞城氣溫已經回升,偶爾下雨那幾天還會有些冷,但基本已經換下厚衣服。
奚遲給江黎拿的睡衣不算厚,過來敲門的時候,江黎領口那顆扣子沒扣,鬆垮套著,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懶懶散散的調子。
兩人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木質香,做卷子的時候,白茶烏木的氣息總是往鼻尖透,奚遲也分不清是自己身上的還是江黎的。
卷子做到一半,奚遲的手機嗡了一聲。
“誰的消息。”江黎問。
“桑遊。”奚遲回。
“問什麼了?”江黎拿筆圈下兩個隱藏條件。
“問我回家了,還是在學校。”奚遲在手機上敲下“回家了,在做題”六個字,按下發送。
大概是知道秘書長做題的時候很少看消息,手機那頭很快安靜下來。
討論完卷子,已經淩晨。
奚遲看了眼桌上的鬨鐘,開口:“夜裡冷的話把空調打開。”
“遙控在床頭櫃第一格。”
江黎“嗯”了一聲,收好卷子,從椅子上起身。
奚遲跟著他起身。
“送我?”江黎失笑。
奚遲很給麵子地開口:“送到門口。”
江黎沒讓送,抬手在男朋友有些泛血絲的眼尾蹭了蹭:“眼睛都紅了,早點睡。”
奚遲點了點頭:“有事給我打電話。”
門一關上,屋內白茶烏木的氣息像是驟然減淡幾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奚遲走到床尾,拿過手機,正要上床,門口傳來一聲“咚”的敲門聲。
手機跟著一震。
【-:開門。】
落東西了?
奚遲抓著手機,走過去。
“怎麼了?”
門重新打開。
江黎的身影從漸大的門縫中清晰起來。
穿
著睡衣,手上拿著手機以及剛帶走的半瓶水。
——水都沒來得及放下,顯然還沒回到房間。
“東西落了?”奚遲下意識問。
江黎懶懶地應了一聲:“嗯。”
奚遲轉頭看向書桌:“落什……”
話沒能說完,臉被江黎溫熱的掌心帶回來。
走廊隻開了一盞燈,光線很暗,給江黎身上覆上一層淺灰色的陰影。
兩人站在光影交界的地方。
江黎俯過身,那陰影隨著江黎的動作同時壓下來,將奚遲徹底攏進去。
“來拿我的晚安吻。”
一個親昵、長久,卻也安靜的吻。
親完,江黎抬手替他擦去唇梢的水痕,兩人額頭輕抵著,貼了小片刻。
認認真真看了他很久,江黎才壓著聲音輕輕笑了一聲。
“晚安。”
門重新關上。
江黎回到臥室,從床頭拿過一本書,他隨意翻了幾下,透過窗戶,看著隔壁主臥熄了燈。
時間又過去半個小時,江黎合上書,起身出門。
書房在走廊儘頭,江黎推門走進去,簡單環視一圈,走到書桌邊停下。
書桌上筆、墨、硯都擺著,角度自然,帶著明顯的經常使用的痕跡。
江黎無聲笑了下,取過已經抄好的經文,簡單又小心地翻著。
字如其人,很漂亮,有筋有骨,一筆一劃都不敷衍。
翻過抄好的經文,江黎又去翻桌上的經書。
都是祈福經。
種類很齊全,甚至還有幾本難找的藏經。
怪不得抄這麼久。
江黎失笑,泡了一杯茶,坐在位置上,提筆抄經。
-
鬨鐘響起的時候,六點不到,奚遲在床上靜坐片刻,徹底醒神後,才輕聲下床。
房間隔音其實不差,但他還是擔心吵到江黎,連洗漱都很小心。
簡單洗漱過,奚遲走出臥室,推開書房的門。
兩分鐘後,奚遲站在書桌旁,看著已經完本的《四善經》,以及那杯帶有餘溫的茶:“……”
江黎這一覺睡得還算好。
被李書靜電話吵醒,也沒什麼起床氣。
簡單說了幾句學生會的事,他掛斷電話,從床上坐起來,掃了眼屏幕時間。
10:28。
睡了五個小時,也不算少。
江黎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脖子,正要下床,手機響了一聲。
他拿過一看。
【Chi:醒了?】
江黎很輕地挑了挑眉。
興師問罪來了。
他翻身下床,進了浴室,二兩下洗漱完,閒庭信步走到房門口,慢悠悠將門打開,才點開手機回消息。
【-:嗯。】
幾秒後,隔壁傳來開門的動靜。
緊接著,走廊上響起腳步聲
。
奚遲快步走過來,已經準備抬手敲門,結果一抬頭,發現江黎正倚著門框,等在門口。
一副“我知道你會來”的模樣。
奚遲動作連著思緒齊齊頓了下,良久,才找回聲音。
“江黎。”
“嗯,”江黎聲音透著點惺忪的氣息,“在。”
“…經是給你的。”
“你替自己抄經算怎麼回事?”
“沒替自己抄。”江黎道。
奚遲:“?”
還敢狡辯。
“茶都還在書桌上,你……”
“沒說沒抄,是沒替自己抄,”江黎笑了下,“替男朋友抄的。”
男朋友本人:“……”
奚遲一時竟沒法反駁,他指節繃了下:“我在跟你說正事,你……”
“知道,”江黎往前走了一步,抬手將人完全圈在自己懷裡,頭一低,埋在奚遲頸窩間,“天亮才睡,彆罵了。”
奚遲:“……”
“…誰讓你半夜不睡覺,起來抄經?”
“遲點罵,”江黎忍著笑,“被學生會電話吵醒了,困。”
江黎聲音低低沉沉,繚在耳邊。
像是真的很累。
奚遲下意識卸了力,讓他靠著:“…回去睡覺。”
睡醒再說。
江黎沒動。
奚遲推了推他:“再睡兩個小時,中午……”
“陪我睡一會?”江黎聲音響起。
奚遲都忘了江黎後來說了什麼,隻記得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客臥床上。
奚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