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基地,天際已經有放亮的痕跡。
在海邊折騰了一晚上,收拾好垃圾,每個人多多少少又喝了點果啤,都有些撐不住。
桑遊打著哈欠從牆上翻進來,動作都沒有翻出去時利索了,腳下差點打趔趄。
他看了眼時間,朝著奚遲說:“勉強還能睡三個小時,快走快走。”
奚遲一路都在看手機,群消息響個不停,都是各路安全到家的消息。
回到酒店,江黎把房卡插進感應取電盒,淡聲開口:“走之前桑遊交代過王笛了,有事會打電話。”
奚遲“嗯”了一聲,把手機放在一旁椅子上。
江黎摸了摸他有些發紅的眼尾:“困了?”
奚遲坐在床尾,滿是倦意地點頭。
“睡吧。”江黎把房間空調打開,又轉身把窗簾攏好。
遮光簾很厚,一拉上,本就不重的光線被遮了個全,一時還有些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奚遲卻從床尾起身。
來回騎了將近一小時的車,吹了風,翻了牆,還放了煙花,奚遲沒法帶著這一身煙塵和海風的氣味上床,拿過睡衣和浴巾:“你先睡,我洗個澡。”
“很快,就簡單衝一下。”
說著簡單衝一下的人,出來的時候,頭發都是濕的。
江黎似乎早有預料,俯身拿過一早準備好的吹風機,插在床頭,掀開被子:“躺下。”
奚遲一身的疲勁都被這場澡澆了出來,在做過一些極儘親密的事後,也沒什麼猶豫,穿著換好的睡衣橫躺在床上。
房間裡很快響起熱風烘吹的聲音。
等吹乾頭發,奚遲已經閉上眼睛。
江黎在他被熱風烘得有些透紅的耳廓上捏了捏:“有沒有燙到?”
“沒。”
江黎把吹風機重新放回抽屜:“躺好,先睡覺。”
因著睡意,奚遲聲音有些發悶:“你呢?”
“去洗一下。”江黎道。
奚遲頓了一下。
早知道江黎要洗澡就不讓他吹頭發了,耗時間。
“算了,”奚遲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很晚了。”
“彆洗了,也沒什麼煙氣。”
江黎有些好笑:“知道了,很快。”
奚遲隻好隨他。
江黎囫圇衝了一把,吹乾頭發,出來的時候,床上的人呼吸已經變得均勻平緩。
半夢半醒間,奚遲感覺到被子被掀開,身旁陷下去一塊。
他強撐著睡意下意識睜開眼睛:“怎麼了?”
江黎:“床單臟了,沒法睡。”
奚遲渾身冒著倦氣,思緒都黏連著,也沒力氣思考江黎話中的意思,囫圇擠出一個“哦”字,往裡躺了點,給江黎讓出位置。
江黎關掉房間的燈,隻留一盞床頭燈,他低著頭靜靜看了他一會兒,伸手去碰奚遲頸間那顆紅痣。
奚遲條件反射往被子裡埋了埋。
“…江黎。”
“嗯?”
奚遲聲音都有些費勁:“明天早上還要去實驗室。”
江黎頓了下,隔了小半會才反應過來,莞爾。
“知道。”
“不碰。”
“我檢查一下,有沒有破。”後來有幾下沒控製住,也不知道有沒有咬破。
“沒有,”奚遲抬手拽了拽江黎的小臂,聲音越來越輕,“很晚了,快睡。”
“嗯。”
這一覺隻睡了兩個多小時,奚遲被鈴聲吵醒。
醒來的時候,床側還留有餘溫,枕頭中間也微微陷著,奚遲躺在床上醒了一會兒神,聽到浴室傳出來的水聲,又偏頭去看旁邊另一張床。
他腦海自動響起一道聲音。
——“床單臟了,沒法睡。”
奚遲:“……”
江黎洗漱完,從浴室出來,自家男朋友正穿著睡衣坐在床側看手機。
江黎很喜歡看他穿睡衣的模樣,帶著一種不同於以往任何時候的生活氣息,像是一種隻屬於彼此的、隱秘的親昵。
他倚著牆看了他一會,不見人抬頭,隻好發出點聲響,朝他走過去,也顧不上自己手上還沾著水汽,俯身想討一個親親,被男朋友無情擋住。
“床單不是換了麼,”奚遲抬起頭,摁在江黎下巴上,製住他的動作,盤問:“哪臟了。”
江黎從善如流:“昨晚太困,忘了。”
奚遲:“…你覺得我很好騙?”
“沒有,”江黎順勢握住奚遲的手腕,在他手指上很隨意地親了一下,“那換個理由?”
奚遲指尖蜷了蜷,卻沒收回,坐在床側看著他:“你說。”
江黎垂著眸,好片刻,淡聲說:“今天我生日?”
奚遲:“……”
完敗。
窗簾被拉開,陽光透窗而入的瞬間,奚遲才恍然想起今天還是26號。
過去的七個小時,他們海邊來回一趟,翻了兩次牆,看了一場煙花,送了平安符,可男朋友生日還沒過完,甚至連三分之一都還沒過完。
奚遲:“…………”
王笛昨晚不止帶了果啤和袋裝零食,那個堪比行李箱的書包底下還裝了三盒檸檬無骨鳳爪,兩碗鹵素菜,一桶飯團,三盒速食火鍋,甚至還有幾盒洗淨切好的水果切片,再加上那個從肥遺鳥開的蛋糕店裡“空運”來的夠幾十人吃的大蛋糕,沒有人是空著肚子回來的,奚遲他們也沒例外。
肚子不餓,兩人都沒吃早餐,在自動售賣機買了兩罐黑咖,又給桑遊帶了一罐,掐著點回了教室。
教室幾乎已經坐滿。
門口同樣掐點掐習慣了的瑞城一中同學看著奚遲和江黎來這麼晚,還有些驚訝,忙看了眼手表:“嚇死了,我還以為自己來早了。”
奚遲:“。”
經過一個多星期高強度集訓,各
個學校的人都已經很熟,那人立刻開口:“遲哥,你和黎哥今天怎麼也這麼晚?”
——一幫人跟著喊遲哥、黎哥,一是因為山海一中參加集訓的一群人年紀的確比他們都要大一點,二是因為久聞盛名。
昨晚睡得晚。?”奚遲隨口說了一句。
“熬夜寫卷子了吧?”
“…嗯。”
“哎呀,遲哥你們就彆太拚了,給我們這些凡人留點麵子啊。”
江黎站在一旁聽著,很輕地笑了一聲。
奚遲:“……”
還笑?
“唉,遲哥等等,你這裡,”那人比了比自己脖子的位置,“對,就這裡,好像紅了。”
他比劃的是…痣的位置。
奚遲下意識一抬手,捂住頸側。
早上因為時間有點趕,洗漱的時候奚遲根本就沒注意看鏡子,也不知道脖子那邊是什麼光景。
直到這時,他才再度回憶起昨晚半夢半醒間聽到的聲音。
——我檢查一下,有沒有破。
奚遲:“?”
奚遲來不及思考,聽見人問起,虛捂著脖子,裝作平靜地開口:“有蚊子。”
那人“哦哦”一聲:“那遲哥你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是點個防蚊液吧,這蚊子咬得還挺厲害,位置也刁鑽,你還是得防著點。”
“酒店管家那邊就有提供,你可以去拿一瓶,這季節蚊子是挺多的。”
“……嗯,謝了。”
“嗐,這有什麼,彆客氣,”那人繼續道,“前兩天我也被蚊子咬了,我那還有風油精,遲哥你要…唉,黎哥,你這咖啡給我啊?”
“嗯,順手買的,不介意就拿去喝。”
再不堵住這位的嘴,某株若木都要不會說話了。
“這有什麼好介意的,那多謝黎哥款待了!”
說完,那人總算拿著咖啡進了教室。
上課鈴敲響,但教練基本都要再過十幾分鐘才會來,奚遲在原地站了一會,扭頭徑直走向走廊儘頭的盥洗室。
江黎抬腳跟上。
奚遲停在盥洗室外頭的鏡子前,看清了脖子上的印子。
沒破,就是有點紅。
他停頓幾秒,將領口往下一拉:“……”
和脖子上那零星一點相比,衣料遮住的皮膚上才是大片的痕跡。
奚遲手撐著洗漱台,深吸一口氣。
…所以昨晚剛碰麵的時候,陳詩文和李書靜眼神往這邊瞟的那兩下,不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