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1 / 2)

自古沙雕克反派 紀嬰 12346 字 4個月前

施黛這一覺睡得不踏實,恍惚做了許多夢,醒來一個也不記得。

燭火還在燃,身體暖烘烘的,她睜開惺忪睡眼,發覺自己躺在江白硯懷中。

他沒醒,呼吸輕而平緩,聽不見聲音。

施黛仰頭瞧他的瞬息,江白硯撩起眼皮。

四目相對,施黛莫名覺得,他的眼眶有些紅。

不是錯覺。

她睡意散去大半,睜著圓潤澄亮的杏眼,湊近了打量:“你沒睡好?”

江白硯眼眶紅,眼珠旁也生了血絲,精神不太好。

他沒否認,語氣如常:“無礙。昨夜睡得遲。”

施黛警覺:“邪氣?”

“不是。”

江白硯低笑出聲:“數日未見你,想多看看。”

被一個直球打中,施黛睫毛撲簌簌顫了顫。

江白硯這輩子沒聽過情話,理所當然也不怎麼會說,在施黛麵前,他習慣表露出毫無保留的愛意。

笨拙又赤誠,對施黛而言,盛過天花亂墜的千言萬語。

她剛醒仍有倦意,腦袋蹭蹭江白硯下巴:“你再睡一會兒吧。”

地下見不到太陽,施黛不清楚現在的時辰,對此不怎麼在意。

她進入心魔境,唯一的任務是協助江白硯鎮壓邪祟,隻要時時刻刻待在江白硯身邊,確保他安然無恙就行。

在這地方,僅有江白硯一人真實存在。外界更多事情,施黛不需要操心。

“不必,我睡足了。”

江白硯道:“想吃什麼?”

“都可以。”

早膳是一天中的大事,施黛來了興致:“挑你喜歡的做吧,我什麼都吃。”

以前兩人不熟,江白硯沒理由為她下廚,後來互表心意,又出了上古邪祟這檔子事,從頭到尾抽不出時間。

她很少吃到江白硯做的東西,無論他煮什麼,都覺得新奇。

“你的傷沒痊愈,我這回繼續在旁邊幫忙。”

施黛說做就做,騰地坐起身,隨手拂開頰邊亂發:“肯定比上次好。”

她說罷頓了頓,眼珠骨碌碌一轉,小聲補充:“……應該。”

上次她攬過翻炒的重任,把好幾道菜炒出了焦黃色,萬幸有江白硯在旁調味,勉強能吃。

希望今天一切正常。

施黛頭發長,睡得亂了,像一樹繁茂的墨色枝椏。

幾縷黑發掃過江白硯麵頰,觸感微涼,光滑似錦,被他伸手握住,輕輕摩挲。

施黛一低頭,就看見江白硯在捏她頭發玩兒,懶散耷拉著眼,眸光寧謐溫和。

冷白指節穿梭於漆黑發間,像交融的墨與紗,頗有朦朧美感。

施黛看得入神,不禁笑道:“這有什麼好摸的?”

江白硯:“軟的。”

他對愛意沒有確切的界定與認知,出於本能覺得,施黛的每一部分,皆令他歡

喜。

想起昨夜的對話,施黛眉眼彎彎:“今天,還是由我給你梳頭發?”

江白硯溫聲笑應:“好。”

很乖的樣子。

不過——

之前半夢半醒不覺有異,這會兒逐漸清醒,施黛總覺得哪裡不對。

垂下腦袋靜默一陣,她微微皺眉:“江沉玉,我們之間轉移疼痛的術法,什麼時候能解?”

術法持續時間有限,過去這麼久,想必已經失效,她不應該跟個沒事人一樣。

施黛問:“你重新用了一遍?”

江白硯:“嗯。”

“打住打住。”

施黛立馬雙手交疊,比劃出個大大的叉:“不許再用。你識海裡藏著邪祟,要是身體垮了,哪來的精神把它壓下去?”

這裡雖是幻境,她眼前卻是江白硯真真切切的神魂,會難受會疼。

施黛還沒心安理得到,要一輩子靠他來承受疼痛。

江白硯一如既往回答:“好。”

施黛:……

他的“無礙”和“好”,在她這兒一律沒什麼可信度。

起床更衣洗漱後,江白硯為她綰了驚鵠髻。

這種發式是把頭發盤起,在頭頂分出兩個高髻,形如飛鳥振開雙翼,在長安宮廷尤其受歡迎。

亂發堆起,整個人平添幾分精神氣,施黛仰起瘦削白皙的臉頰,在鏡中端量好一會兒,頗為滿意。

等她給江白硯也梳好頭發,兩人一並去了灶房。

今天做的是陽春麵,步驟簡單易懂,不需費神費力。江白硯做得熟門熟路,施黛在一旁幫點兒小忙,忽地笑出來。

江白硯抬眸:“怎麼?”

“總覺得,”她眨眨眼,燭光在瞳底悠悠打了個旋兒,“你做起吃的,姿勢和揮劍差不多。”

江白硯腰間,斷水劍發出低低嗡鳴,似是抗議。

施黛更樂。

江白硯做事認真,哪怕是簡單的下廚,也聚精凝神一本正經。

從施黛的角度看去,他側臉輪廓淩厲又精致,身姿筆直,像棵挺拔孤峭的鬆。

施黛笑吟吟誇獎:“是覺得你好看的意思。”

事實證明,江白硯特彆好哄。

她話語未落,對方已然揚唇:“那便多看看我。”

直球暴擊。

施黛耳後微熱,很從心地應:“好。”

江白硯做的陽春麵味道上佳。

這是揚州城的特色麵食,口味偏淡,蔥油濃香四溢,麵條爽滑入味,淡色湯汁上漂浮有綠油油的蔥蒜,碧如翠玉,色香味一絕。

施黛喝一口湯,愜意眯起眼。

春天日漸回暖,這座宅邸的氣溫卻不高,大概因為陰氣太盛,又照不到陽光。

熱湯下肚,清淡爽口,裹挾沁人心脾的鮮香,心肝脾肺腎全被暖意包裹,熱乎乎暖洋洋,把寒意驅散無蹤。

施黛由衷感慨:“好吃,

好幸福。”

江白硯側目,瞥見她因騰騰熱氣泛紅的臉,和溫玉般白淨的耳垂。

他對吃食談不上喜愛,以往餓得太狠,連野草和生肉都吃過。

奇異的是,與施黛坐於桌邊,在陽春麵散出的嫋嫋白煙裡,竟感到了慰藉與歡愉。

想來情之一字,頗為玄妙。

江白硯沒讓施黛洗碗,乾淨利落收拾好碗筷。

宅子麵積有限,可供活動的範圍不大,施黛吃罷早膳,給關押在這兒的三人送完食物,與他回了臥房。

江白硯做事周全,連建造小黑屋,也考慮得十分周到——

憂心施黛整日無趣,他特意在房裡留有幾十冊話本子,讓她閒暇時翻開解悶。

順理成章地,它們成了施黛打發時間的法子。

房中靜謐,看起書來不被打攪,倒也舒適。

施黛原打算找些有趣的話本來讀,把小黑屋環視一圈後,有了新的念頭。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這間臥房有床有櫃,有桌有椅,還有被整齊放置的筆墨紙硯。

為了對付山裡的妖邪,她帶在身上的符籙所剩無幾,恰好可以多畫幾張,以備不時之需。

江白硯沒準備黃紙和朱砂,但符籙發揮作用,是靠通天徹地的一點靈光,凡靈氣蘊藉之物,皆有符力。

畫在宣紙上也能成符,隻不過效用要減小幾成罷了。

心魔境內詭譎莫測,上古邪祟不可能毫無動靜,必須時刻做好防備,不讓江白硯出事。

施黛的行動力一貫很強,想法剛在腦中一晃而過,當即打定主意,提起筆來。

“我是符師嘛。”

她的動作比初時熟稔得多,一邊落筆,一邊對江白硯解釋:“多畫些符,以後遇上危險,我才幫得上你。”

她好歹有十多年畫符學符的記憶,倘若真出了事,肯定不會拖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