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賀清心就知道了答案,因為這些死靈獸身體之中的死氣隨著她掌心的旋渦被迅速抽離。
而後那些朝著他們攻擊而來的死靈獸,就立刻停止了滾動。
像一群爛肉一樣靜止在了那,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腐爛化為了一灘膿水,流在了地麵之上。
正準備攻擊的十幾人,伸出的尖牙利爪全部都落了空,他們愣愣地看著那些化為膿水流入地麵的死靈獸,驚愕無比地仰頭去看賀清心。
而賀清心此時騎在傷痕累累的巨石怪身上,兩隻手在身體之前微微抬起,那姿勢像是在結一個法印。
因為成功殺掉了幾隻死靈獸,她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細微的笑意。
不過這笑意並沒有任何愉悅的意味,反倒是殺氣騰騰。
身上的白袍在死氣旋渦之中獵獵飛舞,長發如同遊蛇一般在半空之中交纏翻轉。
秀麗嬌美的麵容在黑灰色的死氣旋渦之中若隱若現,如同這沒有晝夜的交替,沒有生機的末日世界之中升起來的一輪金烏,燦烈刺眼。
她像是終於被放開了手腳,被斬斷了鎖鏈,重新拿回自己武器的戰神,氣場全開,煞氣四溢。
很快死氣的旋渦像不斷彙聚的颶風,從賀清心的胸前衝天而起,化為一柄貫徹天地的長劍模樣,直接朝著死靈獸的獸群卷去——
死氣化為黑雲彙聚在眾人的頭頂,天地變色,大地震顫,四野哀嚎——
隻有幾息的時間。
等到死氣化為的黑雲散去,天空之中的旋風帶走了最後幾頭死靈獸垂死的嘶吼。
天地之間恢複了一片昏黃。
所有的死靈獸全部沒有了蹤跡,遍地膿水,濃烈的腐臭從地麵蒸騰而起混雜在空氣之中。
賀清心窒息了片刻。
然後巨石怪曲流年終於支撐不住,化為了人形。
賀清心猝不及防,隨著他的幻化跌在地麵之上,撐著地麵惡心地乾嘔起來……
“噦噦噦……”
這種氣味堪比生化武器!
賀清心手撐在地上乾嘔的那一段時間,所有還幸存著的人全部都聚集到了一起,圍繞在賀清心的身邊。
等賀清心重新站起來的時候,看到一群人全部都雙目灼灼地望著她,包括曲流年也一樣用那種難以形容的熱烈眼神看著賀清心。
賀清心要不是知道他們並不敢對自己怎麼樣,還以為這些人的眼神是想要把她分而食之。
之前賀清心剛剛跟他們遇見的時候,這群人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想把她給吃了呢。
賀清心跟這些人麵麵相覷,胃裡還是一陣一陣地翻滾,腐臭的味道彌散得滿天地都是,賀清心吸一口感覺都要昏過去了。
這些人看著賀清心好一會兒,最終曲流年最先開口問:“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賀清心:“.……你們接下來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
種事情問她乾什麼,她剛才讓這群人撤退的時候他們都不撤退。
雖然讓他們掉頭回來的時候他們確實掉頭了,但是賀清心可沒有想著要操縱這群人。
但是所有人都對她投來詢問的視線,這讓賀清心有些頭皮發麻。
賀清心左顧右盼了片刻,看到不遠處一個躺在地上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人……正是那個惡鬼眼的男人。
也就是之前這群人的頭目。
賀清心指著那個惡鬼眼的男人說:“你們都這麼看著我乾什麼,你們問他呀。他不是平時拿主意的人嗎,他叫……哦對叫劉清肅!”
劉清肅:“……”他人都要沒了,還能拿什麼主意!
劉清肅在那裡呼哧呼哧地喘,每一聲都像是在拉那個破風箱,聽上去馬上就要倒不上來氣兒了。
他張了張嘴,然後就是一通咳,咳得滿嘴都是血,上去確實是做不了任何的決策了。
所有受過傷的人全部都會死,在這無靈之境之中已經成了眾所周知的認知。劉清肅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生機在不斷外泄,死氣順著他的傷口鑽入他的肺腑。
他眼前陣陣發黑,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咽氣了。
但是劉清肅瞪大眼睛他很不甘心,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他真的不甘心去死!
他到現在還記得他和劉清肅這個名字真正的人,有著難以磨滅的血海深仇,這些仇恨紮根在他的骨血當中,連他現在血都要流乾了也沒能夠忘記!
他的手指緊緊地抓在地麵摳進土裡麵,睜大眼睛咬緊了牙關,希望自己能夠堅持下去!
隻不過他眼中的神采漸漸地渙散,死亡是不可逆轉的衰敗。
其他的人看到劉清肅這個樣子,也全部都跟著兔死狐悲,畢竟他們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說不定也是劉清肅這個下場……
不過如果能夠儘快搶到死靈草,或許他們當中還有其他人能夠僥幸活下來!
想到這裡眾人又開始目光灼灼地看著賀清心。
賀清心捂著自己的鼻子,艱難地用嘴呼吸。這一次倒是沒有把拿主意的事情推卸在彆人的身上,而是提議道:“要不然我們先換個地方再商量?實在是太臭了……”
眾人當然沒有異議,現在賀清心就算說讓他們帶著傷繼續和死靈獸搏鬥,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的異議。
在這個世界當中規則非常的簡單,那就是屈從和順服於強者。
賀清心現在就是他們之中的最強,他們自然毫無條件地聽從賀清心的安排。
隻不過地上那個劉清肅快死掉了,這還睜著眼睛短促而急切地喘著氣,視線一直看著準備離開的眾人。
他知道不會有人來拉他一把的,他已經注定會死去,現在帶著他就是累贅。如果是他做主的話絕對不會讓同伴們帶上這樣一個累贅。
可是劉清肅並不想死在這裡,不想死在這被膿血覆蓋的腐爛的大地之上,不想孤零零的一個人……
眼看著這群人準備
離開,劉清肅難以接受地閉上了眼睛,準備接受他悲慘的命運。
然後賀清心走到他的身邊,蹲在地上神情有些凝重地看著他。
劉清肅感覺到身邊有人睜開眼睛,和賀清心對視著。
劉清肅從最開始就對賀清心沒有露出過任何的善意,隻不過這一路上逃命賀清心一直都在拖拽著他,如果換成他自己的話早就把賀清心給扔下了。
劉清肅心中對賀清心不是沒有觸動的。
隻是在這種世界之中,這觸動就像是風中飄浮的死氣一樣,沒有任何的稀奇也沒有任何的作用。
這個世界之中,保有人性抱有善意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
他隻是最後動了動發青的乾澀的,被黑血乾涸禁錮的嘴唇,用氣聲對著賀清心說:“走吧……”
賀清心卻伸出手籠罩在他的身體上方,低聲地嘟囔了一句:“我試試吧……”
然後嘗試著像對付那些死靈獸一樣,從劉清肅的身體之中抽離死氣。
死靈獸以死氣修煉,所以抽離了死氣它們就會化為膿血消亡。
而人是以生氣存活,被死氣侵染就會死去,按理來說隻要把身體當中的死氣全部都抽離出來,大概就有活命的機會。
因此賀清心動手很快將劉清肅身體的死氣全部都抽了出來。
劉清肅整個人都跟隨著賀清心抽離的力度向上拱起了身體,眼睛陡然睜大,呼吸也變得十分急促。
但是片刻之後他感覺身體驟然一輕,好像被一片浮雲輕飄飄地給托了起來。
死氣抽離他身體的那一刻,他的嘴唇肉眼可見地恢複了鮮紅的色澤,被死靈獸獸爪給刨開的肚腹也停止了流淌漆黑的血液。
傷勢的惡化在賀清心的手下停止,劉清肅驟然之間狠狠喘上了一口氣。噴出一口血之後,整個胸腔全部都通暢了起來。
他眼中重新煥發出了堅毅的神采,雖然賀清心沒有辦法讓他的傷口愈合,可是脫離了死氣的侵染,身體的自救和本身劉清肅擁有的那一部分還沒有被消耗殆儘的修為發揮了作用。
他竟然在眨眼之間撐著手臂,艱難地坐起來。
然後從衣袍上麵又撕下了兩塊布,把自己被劃開的肚腹徹底包裹起來。
然後他才顫抖著身體看向了賀清心,那一雙惡鬼眼像兩汪深不見底的幽潭,翻滾著賀清心看不懂的情緒。
不過賀清心能看懂他一時半會兒應該是死不了了,對這個結果挺開心的。
她可不想做什麼這些人的頭目,她隻想在人群裡麵混一混,不想負責這麼多人的生死存亡。
“你死不了了吧?那看來這個方法是有用的。”
賀清心重新堵起鼻子站了起來,指揮著幾個受傷相對來說比較輕的人說:“你們有力氣的話就幫一幫他,把他給抬著我們趕緊換個地方……”
然後一群人就相互攙扶著依靠著,從這一片彌漫著腐臭的地方暫時撤離。
他們並沒有直接回到居住的
地方,因為那裡實在是太遠了。
他們到了一處終於沒有臭味的地方,背靠著一片矮坡,他們終於停下來暫時休整。
劉清肅恢複得還挺快,紅光滿麵的,這麼一會兒都能走路了。
賀清心看著他嘖嘖稱奇。
“你來回晃什麼呢?一會兒腸子掉出來了……”
劉清肅有一點不敢和賀清心對視的感覺,總是躲避著賀清心的視線說話也是含含糊糊地應聲。
他並沒有跟賀清心道謝,也沒有表現得感激不儘,反倒是有點躲著賀清心的樣子。
主要是因為多年沉積的死氣從身體當中抽離,他不僅僅是身體在飛速地恢複,劉清肅的理智甚至是這些年當中被消耗的記憶都在快速地恢複著。
他已經想起了自己是誰,想起了自己的一些過往,自然也就想起了自己的年歲。
雖然不知道進入這無靈之境裡麵已經過了多久,可是劉清肅被投入無靈之境的那一年,就已經有一千七百多歲了。
一千七百多歲……要他怎麼向一個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表現出感激不儘?
羞恥心伴著記憶一起回歸,劉清肅說不清楚他是應該痛苦還是應該慶幸。他現在腦海之中亂得要命,那些被死氣磨滅和掩蓋的記憶如同被拂去了灰塵,重新變得鮮明刻骨起來。
而賀清心正在給那些其他受傷的人挨著個的抽離死氣。
每一個人被抽離了死氣之後神情都出現了恍惚之態,接著迎來的便是一片窒息的沉默。
傷口在恢複著的同時,他們也像劉清肅一樣,那些塵封的過往開始在腦中轉動循環。
每個人都在驚心動魄,撕心裂肺著。
賀清心卻非常高興他們全部都恢複,就是她現在使不出來治愈的大地之力,要不然他們的傷口轉眼就會好。
但是看他們的樣子隻要抽離死氣就已經夠了。
賀清心最後抽離的是曲流年身上的死氣。
曲流年是他們中唯一一個擁有理智和記憶的人,也就是說他被投入無靈之境的時間應該是最晚的。
他還沒有忘記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隻是死氣抽離身體後,那些當初的記憶變得更加鮮明。
而越發鮮明就代表那些無法忽視的細節,就越說不通。
曲流年皺著眉坐在賀清心的身邊,到現在哪怕是不想承認,這也知道他當初是被人當成傻子做了一個局。
他的師妹被種了魔種,肯定第一時間就和他的師尊說了。
然後他的師尊和師妹還有師母一家人,自然不可能任憑他的師妹就那麼化為巨石怪,自然就想到了他這個冤大頭。
曲流年想到自己當年是自願將魔種引到自己的身上,他師妹痛哭流涕地感謝,那些畫麵還曆曆在目……
曲流年攥緊了手,石化的手掌因為過於用力,手背上又崩掉了一塊小石子,正好砸在賀清心的手臂上。
賀清心靠在土坡上麵,咦了一聲,撿起了那
一塊小石子看向曲流年。
曲流年也看向了賀清心,死氣抽離之後,他那雙石化的雙眼,雖然還是一片石頭的青白色,卻莫名有了一些能夠讓人讀懂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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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曲流年說,“我當時已經自願替師妹變為巨石怪,他們為什麼還要……殺了那麼多的人,就為了將我投入無靈之境呢?”
曲流年把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唯獨這件事情一直也想不通。
無論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情誼,還是將師尊和師母當成親生父母奉養的孝心,為何一夕之間這些全部都變成了他的催命符呢?
“這還不好理解嗎?他們原本可能隻是想要讓你替你的師妹變成怪物。可你的師妹以後想要在修真界之中立足,她絕不能是一個被種過魔種,又把魔種傳遞給彆人的人。”
“他們本來能夠簡簡單單地就把你給殺了,可你當時在門中是引領煉器宗門弟子們的大弟子。敬仰你的人一定非常之多,莫名其妙把你給殺了,若是有人查出這幕後之事,你那個師妹照樣會成為千夫所指。”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徹底成為整個修真界的公敵,讓你嘴裡說出去的每一句話都沒有可信性。”
“但即便是這樣他們還是覺得不放心,所以索性給你安下滔天之罪,再把你給投放到三界之外,順便還能賺一個不忍心殺害反叛弟子的名聲,不就完美解決?”
賀清心說完之後,曲流年的臉上也開始掉小石子了。
他此時此刻如果是個正常人的話,表情一定是痛苦到扭曲的。
可惜他沒有辦法做出正常的表情也沒有辦法流淚,這些簌簌掉落的小石子,就像他凝化成實質的悲傷。
賀清心下意識地伸手去接住,然後把這些不規則的小石頭子在手裡把玩了片刻。
靠在小土坡坡上歎息了一聲。
她想起哭起來會掉珍珠的謝瀾了。
說起來賀清心到這個世界之後很少想起謝瀾,賀清心向來講究隨遇而安,而不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環境實在是過於惡劣,就算不回什麼三界之中賀清心也沒有執念。
可是最近賀清心總是會想起謝瀾,不光因為她猜測到謝瀾偷偷地把鮫珠塞給了她,還因為……這世界裡麵的人都太醜了。
那個胡拚亂湊的死靈獸給賀清心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都快把她非人類的愛好給治好了。
隻有在想起謝瀾的時候,賀清心的那個癖好才能搖搖欲墜地維持住。
曲流年生氣了痛苦了悲傷了隻是掉小石頭,她的小魚可是會掉珍珠的。
也不知道現在會掉珍珠的小魚到底怎麼樣了。
把鮫珠給了她,謝瀾重塑筋骨肯定會變得緩慢吧?
離開了鮫珠的鮫人,豈不就像離開了內丹的修士?謝瀾真的沒關係嗎?
謝瀾當然不是沒有關係,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
離開鮫珠不會讓鮫人致死,可是離開心愛的伴侶,在這個世界之中都感覺不到伴侶的存在,
會讓鮫人焚心泣血,最終傷絕而死。
謝瀾之所以帶領著弟子們,操縱著他的眷族們如此天翻地覆地攪弄著修真界和魔族,手段極端,被整個修真界聯合在一起抵抗,皆是因為他沒有太多的時間。
在他醒過來,感知不到賀清心的那一刻,他的心臟就已經開始了焚燒。
謝瀾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都在承受著烈火焚心之苦。
然而這種痛苦比不過他對賀清心的思念,鮫人都是極其癡情的生物。一旦動心動情,便是短暫的分離也像是被撕扯皮肉一般不情不願。
這樣徹底分離尋覓不到蹤跡,對謝瀾來說就是活生生地被拆骨剔肉,比當初被自己的大皇兄囚禁割肉取血還要痛苦萬倍。
他的手段越發極端,但是因為他現在的修為和當日不可同日而語。
他的道心破碎修為從頭再來,鮫珠又不在身上,沒有辦法沉下心去修煉閉關。那些正道的修士們雖然忌諱他,可謝瀾真正能夠殺死的人卻不多。
每一次交戰謝瀾也是會受傷的,雖然謝瀾恢複的速度極快,但是對於大宗門的那些仙首們,謝瀾能夠讓他們傷筋動骨,卻沒有辦法殺死他們。